怡红院最大的雅间内,金陵四落大摆筵席,盛情款待,为林姚新官上任而庆贺。偌大的一只八仙桌子,一块粉嫩的红绸桌布,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水果美酒。
林姚端坐正中,金陵四落列席两旁。原本在此风月之所,从来都是一个男人旁边围着四五个姑娘。此情此景,却是一个姑娘身旁围着四个大男人,着实诡异得很,别扭的紧。
金陵四落齐齐端起酒杯,一同站起敬酒,恭声说道:“恭喜林副使,走马升任。”
林姚摆手微微一笑道:“四位不必客气,以后叫我林姑娘就行。”
她端起酒杯,来回转动着,却并不肯喝。
马尚峰见状,赶忙说道:“莫非,林姑娘担心我们在酒杯中下毒?”
林姚幽幽说道:“哼,就连鹤顶红都毒不死我!普通的毒我又怎会放在眼里呢?”
她顿了顿,又微微蹙眉,“我是担心这就里面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也罢。就算有我也照喝不误。只是那金花赌坊的赌单,那贾霍古董商行的押金字据,那同心医馆的药材名录,还有这个楼那个楼姑娘的名册卷宗,便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去了?”
说罢,便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心中想着,这鸿门宴摆的,这四个家伙分明就想要灌醉我,不过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金陵四落听了这番话语,却个个瞠目结舌,冷汗直冒。
马尚峰侧头在鲍不平耳旁嘀咕着:“这,这臭丫头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老底?”
鲍不平也是楞的直发慌,不停地向对面的另外二人使眼色,四人顿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场面一时尴尬不已。
林姚却不慌不忙,举起筷子夹起桌上的美味佳肴,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连连说道:“真香!”
其实当日林姚初与金陵四落打交道之时,便觉得金陵四落又不小问题,吃穿用度极为奢华,整日出入风月之所,肯定巧立各种名目,到处敛财,四处稍稍打听,便得知他们假借火山寺威名,周旋于江湖官府之间,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弄得民怨沸腾。
忽有察觉四落之中马尚峰嗜赌如命,与她那不争气的师父且有一拼,赌徒的弱点她在清楚不过,赌场的规矩她更是再熟悉不已,若想找到他银子的来源和流向,那也是十分容易。
后来林姚将此消息告知胡杨,便从金花赌坊查起,顺藤摸瓜,果然掌握到他们不少贪赃枉法的证据。
俗语有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简直要把他们烧的的毛也不剩啊。
金陵四落互换了个眼色,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先将这个小娘子灌醉再说!一个女人喝的五迷三道,恍恍惚惚,还有什么招架之力,到时候再给她个下马威!
林姚面无惧色,毫无慌张,也未有半句推辞,端起酒盏站起身来敬酒,面露一丝标准的微笑,正色说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没想到真的有机会一起共事。”
四人见状也不敢怠慢,说话间就连干三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兴致正浓,气氛高涨,这才开始真正热闹起来。
林姚淡淡说道:“素问马大哥的流星锤煞是厉害,不但刚猛无比,力道十足。而且还可以做到穿针引线,有如绣花那般的细腻。不知是否是真的?那日在玄武湖畔,若不是马大哥让我几招,小妹我哪还有命在此喝酒呀。”
马尚峰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你实心实意叫我一声马大哥,我也不对妹子有所保留了。今日我们不聊公务,只管畅谈便是。”
鲍不平在一旁打趣说道:“没错,他那破锤子,就是凌空打落蚊蝇还可以。不过,马兄的纯阳内力到真不是吹出来的。”
林姚支肘托腮,侧头一奇道:“哦,是么?”
马尚峰轻捋胡须,洋洋得意,借着浑身酒气,说话间就要开练。只见他单掌蓄力,一股灼热内力翻涌而出,掌面一片通红。继而将桌上一根粗大红蜡烛放置于掌面之上,须臾过后,蜡芯未燃,蜡炬却缓缓熔化,再过半晌,那根蜡烛便化成了一滩红泥。
林姚不断摆手叫绝,“好一个蜡炬成灰泪始干!果然是好功夫啊!”
马尚峰得意抱拳,大笑一声,“献丑献丑。林姑娘,你也来表演一番。”
林姚淡淡一笑道:“不过,小妹我只有吹灯拔蜡的本事,没有这个化燃灯蜡的本事。”
说罢她微微运气于指尖,眼神一动,凌空一戳,就将一丈外那燃烧的蜡烛直接熄灭掉了。
四人见了,也不禁暗中叫绝,这莫非就是失传已久的凌空指法?
林姚的凌空指法还没练到家,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其实她早就算准了距离,这恐怕已是极限,若再远些也是白搭。更何况,她悄悄在指尖贯入了冰见真气,这蜡烛多半是被冻灭的。
林姚暗中叹息,这凌空指法,虽是绝妙的指法,只可惜我根基尚浅,无此造诣,只能近身点穴和攻击。
林姚连连谦虚道:“这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以此而论也不好比个高低,不如我就跟马大哥你再打个赌,如何?”
林姚指了指那边桌上放的一坛子花雕酒说道:“这花雕酒加热过后更能激发酒的香气。这一整坛花雕,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温热,让大家品尝美酒香味。”
马尚峰微微蹙眉,心中想着,这小丫头是何意思?这么一大坛子酒,用内力温热,恐怕也只是空耗内力。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他们三个,到时候再轮番攻击,便应下了。
“若是输了呢?”
“好,若是我输了,我就把这坛酒干了。”
“哦?这就厉害了。不过林姑娘喝不完可不要勉强啊。”
“放心,我绝不会输。”
“哦?好大的口气。”
马尚峰自信满满,双掌蓄力,按紧酒坛。
方要发功,却被林姚喝止住了。
“且慢,我要先检查一下,这酒有没有问题。”
“你,莫非你还害怕我使诈不成。”
“这酒,是方才你搬来的,若早就被热好了。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林姚拿起酒坛时,却早已运足冰见真气,只是一瞬之间。酒坛中的花雕酒的表面就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凌,从外面却瞧不出什么异样。
可等到马尚峰接过酒坛的时候,双手差点没被冻伤,靠着手中涌出的真气,才渐渐化开。他虽然知道林姚耍了些手段,但也只能哑巴之黄连,有苦说不出。若是让着冰坛子在会热,却难了。
马尚峰大汗淋漓,费了半天劲,才将酒坛外壁微微焐热,里面的酒却依然凝结,内壁挂着霜凌。过了良久,他却也不想再徒费力气,只得放弃。
心中暗想这,我不行,她也未必做得到,到时候还是一样输掉。他只觉得,林姚本就是女流,所修内力肯定多半是阴柔之力,本就寒彻无比。能将这酒冻结,方才肯定耗费了她不少内力,若要再化开,又谈何容易?
林姚接过酒坛,蓄力运气,指尖在坛口轻轻一划,鲜血滴落入坛,顷刻之间,只听到酒坛内滋啦滋啦的几声闷响过后,林姚又平心静气的把酒坛稳稳放到桌上。
只道了一声:“好了。”
四人登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