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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与此同时, 正殿。

    “东边!东边的结界破了!”

    一名刀修奋力挡下重重魔气,刀光炽热,于半空勾出猩红火焰。

    扑面而来的魔物受了灼烧, 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嚎, 双翼一挥,便引来一阵狂风,裹挟着势如破竹的魔气,年轻的修士轰然掀飞。

    然而他并未狼狈落地,在刀修被扫上半空的瞬间,一道人影匆匆现身,伸手一他揽过, 稳稳当当降落于地面之上。

    修士长出一口气,眼底尚有劫后余生的紧张:“多谢道——”

    他话没说完, 瞬间愣住。

    那个毫不犹豫他揽在怀里、躲过数道攻击的人,居然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不用谢。”

    孟小汀咧嘴一笑, 扭头看向身后的几名修士:“可以上!”

    为首的乐修弹动手中琵琶,乐音声声,虽然不大,却足以覆盖整间正殿,传入所有魔物耳朵。

    这首《破魔诀》有驱邪之效,对于正派修士,亦能大振士气、清心凝神。

    乐音未歇,忽有几道身影迅速闪过, 趁魔物受到干扰的间隙汇集灵力, 一时间刀光剑影、法诀纷飞,第三波突袭被功拦下。

    孟小汀深吸一口气,环顾一圈四周。

    在引魔香的作用下, 越来越多魔物正在朝着此处聚集,万幸他们还有剑阵作为抵挡,否则一旦暴露在妖魔之下,必然将面对疾风骤雨般的厮杀。

    到那时,他们就当真不剩下一丝一毫活下来的希望。

    这里有势同水火的仇敌,也有彼此竞争的对手,在近乎于绝望的境地下,不管是何种身份、何等关系,所有人都咬了牙,逐渐拧成一股绳。

    无论世家子弟、宗门弟子,还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只要是能催动剑诀之人,皆在此刻护在剑阵边缘,倘若出现裂口,便立即进行修补;其余人奋力迎战,破阵而入的妖魔邪祟一一斩杀。

    乐修乱敌心神,医修逐一救治伤员,佛修结印成阵,道道金光纷然如雨下,生出层层护盾,佑得同伴们一时平安。

    正殿鲜血四溅,剑阵之外魔气汹汹、不见亮光,剑阵之内,则盈满了凛然白芒,恍如晨曦。

    还来不及停下来稍作喘息,就有人骇然叫道:“又来了!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雷兽。”

    莫霄阳皱了皱眉:“我在鬼域曾听说过它,传闻这怪物销声匿迹数百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雷兽身形巨大,似狼似虎,猩红的双目如同染血,凭借一双翅膀悬在半空,周身则笼罩着数不清的电流,像极牢牢缠绕的暗紫色锁链。

    他话音方落,怪物便发出一声怒号,电光大作,毫不犹豫向正殿冲来。

    “糟糕。”

    莫霄阳握紧剑柄,正色蹙眉:“雷兽修为颇高,电流更是凶悍,大家切记当心,不要被电光伤到。”

    这只巨兽的力量远远超出想象,嘶吼着撞在剑阵上,瞬间引出一道道蜿蜒裂痕。周围的剑修受到波及,纷纷被击退数丈之远。

    莫霄阳在此之前受不少伤,见状忍下浑身剧痛,闪身立于最前方,拔剑稳住阵法。

    “不、不行,我们全都会死在这儿!”

    被绑在角落的裴钰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他颜面尽失,早就不再顾及形象,这会儿胡言乱语想要推锅,奈何身为罪魁祸首,一时间找不到责怪的对象,只能把满腔怒火宣泄在莫霄阳身上。

    “都怪你!全是因为你的引魔香!我们本来还能活上几天,现在好,全没命了!魔修就是魔修,出的么馊主——”

    他话没说完,便被一道灵力打在脸上,像抽了个狠狠的耳光。

    “这副丑态,我也用留影石好好记下。”

    龙逍笑得温和:“裴公子,等我们出了秘境,你说不定会名扬整个修真界。不用谢。”

    ——他学东西一向很快的!超会举一反三!到时候和孟小姐的石头一起拿出来,还能凑个情侣款!

    一只从裂缝进来的魔物迅捷如影,一眼便见到苦苦支撑在阵眼的莫霄阳,不做多想,向他俯冲而去。

    然而还未行至一半,就被一道法诀瞬间斩杀。

    “魔修又如何?比你这个废物强多。正事一件不干,狗吠倒是学得不错,裴风南那么好面子,比起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好好想想,怎样才不会被他切杂碎。”

    陌生的少年修士语气淡淡,末了转身,对莫霄阳点头道:“道友无须担心,我与师兄师姐会为你护法。”

    “也不知道辞辞他们怎么样了。”

    孟小汀奋力斩去一只火萤:“希望她与裴公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龙逍护在她身侧:“一定会没事的。”

    “不好了,这边的阵法也快破了!”

    南面响起年轻修士的叫声,在狂风中伶仃如孤草,摇曳不定:“太多人受伤,我们支撑不住了!”

    “这里也要没有灵力!”

    西边的少女剑修咳出鲜血,咬牙硬撑:“魔物太多!”

    莫霄阳自然明白时间紧迫。

    裂痕疯长,有如遍布整个正殿的藤蔓,照这样下去,阵法最多还能维持几个瞬息的时间。

    片刻之后等待他们的,是实力悬殊、局面一边倒的屠杀。

    谢小姐和裴公子……

    他凝神,没有后退一步。

    哪怕只有短短须臾的时间,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们是朋友。

    莫霄阳性子莽,一向不怎么聪明,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但师傅曾经一次又一次告诉他,既然是朋友,就应当理所当然地托付全部信任。

    周慎和付潮生是这样,对于伙伴,他亦是如此。

    更何况,守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的其他人,大家都没有退却。

    剑阵无可避免地层层裂开,邪魔感受到灵力动荡,纷纷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莫霄阳立于阵眼,面对无边杀意,咬牙聚力。

    这是他浑身上下,仅存的最后几丝灵力。

    还有……最后一瞬。

    数只邪魔猛然突袭,年轻的修士们催动气力,凝出竭尽所能的屏障,陡然之间,一道白芒涌过——

    莫霄阳轻咳一声,喉间腥气阵阵,嘴角却不由露出微笑。

    这道白光,并非是由那面屏障所释放。

    在最后一瞬,耀眼的亮色自天边生长,如同轰地一声向四面爆开,不过顷刻,天地为之变色。

    浩荡灵力汹涌澎湃、不可抵挡,伴随缕缕清风溢满每个角落,邪魔在光亮中无所遁形,哀嚎四起。

    在最前方横冲直撞的雷兽身形一顿,直直跌落在地。等众人抬眼望去,巨大如山的影子不见踪迹,取代之的,是个修为尽失、拳头大小的紫色小毛球。

    这是属于云水散仙的、具有绝对压制性的力量,只需短短一瞬,便封印了浩浩荡荡的所有魔气。

    血雾和黑气无声消散,正殿里的长明灯摇曳不定,一轮清月破开重重乌云,洒落莹白色辉光。

    方才还嘈杂不堪的战场,顷刻陷入了寂静。

    “我们……”

    良久,终于有人迟疑着开口:“我们活下来了?”

    “他们成功。”

    莫霄阳长舒一口气,伸出大拇指,咧嘴傻笑:“我们活下来了!弹冠相庆,弹冠相庆!”

    孟小汀一下子瘫坐在地,筋疲力尽:“‘弹冠相庆’是贬义词啊笨蛋!”

    “谢小姐和裴公子,心魔勘破了?”

    提着刀的壮汉说着没忍住,一搂过身边一个少年的肩膀,汪汪大哭:“我们活下来了,兄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偌大宫殿里,骤然响彻年轻修士们的狂呼。

    “真的……真的活下来了!”

    “道友,你方才那一招很不错啊!要不改日咱俩切磋一下?”

    “吓死我!呜哇,秘境里的灵气么时候变得这样浓郁!我修为好像连上两个小阶!”

    “真的,我我我也进阶了!”

    唯有壮汉身侧的少年拼命反抗:“谁是你兄弟!你昨天不还说过,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不要眼泪鼻涕擦在我身上的混蛋!”

    “我差点就以为没命了。”

    一名女修缓缓上前,提起雷兽化作的小毛球,拿手指轻轻一弹,引得后者一阵轻颤:“魔物都变成这种样子……这是它们小时候的模样吗?”

    孟小汀哼哼冷笑:“魔兽肉,嘎嘣脆,用火烤一烤就能入嘴。”

    雷兽自知大势已去,泪眼汪汪,缩成一个圆团摇摇晃晃。

    “总算解决了。”

    她从地上拉起来的龙逍心满意足,悄悄看一眼右手手掌,拿指尖摩挲几下:“不知道裴公子与谢小姐那边是什么情况。”

    神识制造的幻境里,高墙上的火焰犹在熊熊燃烧。

    画面骤然静止,谢镜辞看见楚筝眼底的泪光。

    她从没笑过,更不用说哭泣落泪。

    “周远你带出楚幽皇宫,你本想谢他,却听他坦言,是太子下令送你出城——对不对?”

    谢镜辞眼底映血一般的红,语气很淡:“你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放你走,自己却登上城楼,以身殉国,由此生出心魔,不得解脱。”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其实有许多。

    恶意的、善意的,炽热的、羞怯的,爱情、亲情、友情、乃至于一道再寻常不过的善意。

    太子对她的情感干净又纯粹,不轰轰烈烈,却足够赤诚温暖,楚筝亦在连自己都不知晓的时候,对他生出了情愫。

    只是她不知道已。

    她苦修傀儡术,在归元仙府一遍又一遍重演当年的一切。

    可惜在被人为构建的故事里,太子不会舍命救下她,那个名叫楚筝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在书房里忽然抬头,与少年四目相对,带着期许地问他:“那都是很好的地方,你不想去吗?”

    “你探寻这么多年,其实想要的不是一个答案。”

    谢镜辞嗓音微沉:“你只是……还忘不他。”

    她说着稍作停顿,再开口时,语气决然而笃定:“情为何物,其实你早就明白了。之所以自欺欺人,是因为不敢面对,也不敢承认。”

    ——楚筝无法面对真相。

    这是一段太过久远的回忆,掩埋在黄沙与泥土之下,陈旧得不可能被改变分毫。

    活下来的女孩不愿接受那个人的死亡,当她勘破真相,会恍然发现,原来这是个关于“错过”的,无法弥补的故事。

    错位的感激、错位的期许,还有那些隐秘的念头,即便乘着清风,也注定无法传达。

    识海逐一碎裂,楚筝的身影越来越淡。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瘦小的少女掩面痛哭:“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人生毫无波澜起伏,如同一潭寂静死水。

    那时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念头,在踏出房门的瞬间,死水却被轰然搅碎,远远偏离正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去找他吧。”

    谢镜辞道:“去楚幽国故地,见见那道风。”

    在镜面碎裂的嘈杂声响中,她不知想起么,深吸一口气:“无论是感激还是别的么情绪,全都告诉他吧——倘若把所有心思藏在心里,等到错过的时候,就再也没办法传达了。”

    立在她身旁的裴渡长睫一动。

    楚筝静静看着她,半晌,眼尾一弯。

    她竟露了笑。

    顷刻之间,识海剧烈动荡。

    拉力自四面八方而来,好似无法挣脱的绳索,不由分说将两人紧紧锢住,猛地一甩。

    谢镜辞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布置有清心阵的山洞。

    那缕神识已然不见踪影,太子的傀儡一动不动坐在角落,双目紧闭,嘴角依稀噙着笑,像是睡着。

    清心阵光亮大盛,原本充斥整个洞穴的魔气荡然无存。在阵法中央,以沉眠的女修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荡开道道灵潮,清明纯净,有如波涛。

    谢镜辞终于能看清云水散仙的模样。

    她比回忆里看上去更成熟些,冰肌玉骨,冷意天成,长睫好似垂落的小扇,轻轻一颤。

    “多谢二位助我勘破心魔。”

    她没开口,却有嗓音清冷,响彻山洞的各个角落,一缕风缓缓掠过,云水散仙睁开漆黑的瞳。

    女修朝他们笑笑,并非刻意扯着嘴角,是顺其自然,连眼底都溢笑意。

    “我倾尽所能,满足二位所有愿望。”

    云水散仙目光一动,似是察觉到什么,多几分无可奈何的意思:“在那之前,还请允许我先行前往正殿,平息魔潮引来的动乱。”

    正殿里必然是妖魔鬼怪齐聚一堂,乱做一锅粥。

    谢镜辞点头:“多谢前辈。”

    “所有心思藏在心里,等到错过的时候,就再也没办法传达……”

    女修静静一笑,目光若有所指,扫在她和裴渡身上:“这段话倒挺有用,是吧?”

    执剑的少年收剑入鞘。

    云水散仙走得很快,身形一淡,立马就在原地不见踪影。

    谢镜辞连夜奔波,又接二连三进入他人识海,只觉疲惫非常,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缓缓坐下来。

    “我们休息一下,再前往正殿与其他人汇合吧。”

    她说着吸了口气,用神识感受身边浓郁的灵气,朝着裴渡勾勾手:“过来。”

    裴渡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也没做多想,半跪于谢镜辞身前。

    “怎么受这么多伤。”

    她指尖圆润,划过他胸前破损的衣物,轻轻一挑,便露出皮肤上血红的长痕:“用不用我先帮你上药?”

    仅仅是衣物被谢小姐这样挑开,就足以让他耳根发热,要是褪去衣物……

    更何况这具伤痕遍布的身体实在丑陋,裴渡不愿吓到她,心口一跳:“不用。”

    谢镜辞挑挑眉。

    她没说话,裴渡却瞬间明白了这道眼神中蕴藏的意思——谢小姐分明想对他说,不必这般紧张,又不是没见过。

    在鬼冢与她重逢后,出于疗伤所需,他曾当着谢小姐的面……亲自褪去了衣物。

    “其实你凡事不用那么拼命,总是冲在最前头。”

    谢镜辞抬眼与他对视:“你要是受了伤,我也会难受。偶尔也试着依靠一下我的力量吧,我能保护你的,裴渡。”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谢小姐没有笑,柳叶眼漆黑如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空气里淌动着若有若无的热,哪怕只是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让裴渡怦然心动。

    心脏像被一只手轻轻握住,用力一捏。

    他没忍住,忽地低下头去,亲了亲谢镜辞白皙的鼻尖。

    谢小姐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眼睁睁看他脸上涌起绯红,如同因为偷腥而不好意思的猫:“对不起,这样……会不会太唐突?”

    哦——

    谢镜辞想起来了。

    她眼前这位,是个名副其实的接吻艺术大师。

    之前时间匆忙,奔波之余,全然顾不得儿女情长。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终于可以直视着裴渡的眼睛,向他悠悠一笑:“你之前说要教我亲吻……莫非就是这样?”

    裴渡的身体瞬间僵住。

    谢镜辞的笑意几乎忍不住,伸了双手环住他脖颈:“不如来教教我吧?……先生。”

    她把最后那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当真在求学问道,更衬得洞穴之内暧昧非常。

    “谢小姐。”

    裴渡显而易见地感到了慌乱,呼吸骤停:“可能会有人来。”

    她似是很认真地细细一想,却并未卸下力道,是撤出其中一只手,不由分说覆在他双眼上。

    在陡然降临的黑暗里,裴渡听见她的声音:“这样就看不见其他人啦。”

    这种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偏生谢镜辞装傻充愣,并不在意:“你不想教我?”

    她顿顿,语气里多出几分低沉:“那就罢了,我不想强迫于你。”

    掌心下的皮肤逐渐升温。

    在即将移开右手的时候,谢镜辞的手腕被他按住。

    裴渡被蒙着眼,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景象,在一片漆黑里,只能凭借感官去触碰,笨拙低下头。

    “不够。”

    谢小姐的声音萦绕耳畔,带着浅浅笑意:“还要再往下一些。”

    她的声音有如蛊惑,化作丝丝细线缠在他胸口,裴渡茫然且局促,按耐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头埋得更低。

    他被撩拨得快要发疯。

    “别屏息。”

    谢镜辞轻轻地笑:“裴渡,你要是一直这样,小心吻着吻着就晕倒。”

    他被笑得面红耳赤,脊背如野兽微微弓起,轻颤着开始呼吸。

    这道呼吸极轻极慢,被竭力克制,微弱的气流淌在两人之间狭窄的间隙,说不出的勾人。

    谢小姐只要对他笑笑,就能引得裴渡心乱如麻,像此时这般逗弄,他如何招架得住。

    呼吸交缠,他又往下探了一些。

    这回触到的并非虚空。

    蜜糖一样的触感主动贴上他双唇,轻轻一抿。

    唇与唇极快地擦过,引出道道直入心肺的电流,他目眩神迷,恍惚之中,听见谢小姐的声音,温柔得如同诱哄。

    “张嘴哦。”

    裴渡一颗心脏悬在喉咙,来不及思考,乖乖启唇。

    有么东西缓缓探了进来,蜻蜓点水似的落在他舌尖,稍稍一碰就迅速退开,浅尝辄止,悄无声息。

    像是一滴雨落进池塘,虽然很快销声匿迹,却勾起无穷尽的涟漪,一层接着一层,整片水面都变得凌乱不堪。

    他怔愣了几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方才探进来的陌生触感,似乎是……舌尖。

    属于谢小姐的舌尖。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裴渡脑袋轰地炸开,呼吸逐渐加重。

    他仓皇无措,快要紧张到失去意识,耳边则是谢小姐的笑。

    谢镜辞的声音很甜,用了无辜的语气:“我倒是听说,亲吻应该像这样。”

    她说着停停,笑意加深:“这个你也会吗?”

    他哪里会这个。

    这在从前,是裴渡在梦中都不敢肖想的动作。仅仅是舌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就能把他的魂勾去大半。

    他惶恐不堪,既觉得冒犯了谢小姐,又忍不住跟随她的牵引逐渐侵入,她占有得更深。

    谢镜辞料想到他不敢乱动,在心里对他做个鬼脸。

    让你装得那么会,还不是在阴沟里翻了车,大呆鹅。

    裴渡在外人面前拿着剑时,端的是一派霁月清风、高不可攀。除她以外,修真界恐怕无人能想到,这名天才剑修竟会有像这样满面绯红、茫然失措的时候。

    因为双眼被捂住,从谢镜辞的角度看去,只能望见他高挺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唇瓣微张,润着层浅粉水色。

    实在过于可爱了。

    她忍着笑,声音清脆悠扬,直勾勾传入少年耳中:“教教我嘛,裴渡。”

    手心被颤动的长睫扫了扫。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

    因此当裴渡忽然欺身而下,凭借直觉封住她嘴唇时,谢镜辞很没出息地瞬间愣住。

    谢镜辞:嗯……?

    嗯嗯嗯???

    这是生涩的试探,猝不及防。

    裴渡毫无经验,吻技烂得彻底,不会运用任何技巧,只懂得用舌尖她轻轻触碰。

    他身为主动的一方,似乎要比谢镜辞更加紧张,脸红得像是水煮虾,脖颈上的脉搏砰砰跳动。

    唇瓣相贴的地方一片滚烫,舌尖更是炙热,让她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一团火焰在温柔碾转,所过之处尽是酥麻,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战栗。

    谢镜辞被堵在石壁,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在他毫无章法的亲吻之下,几乎没办法呼吸。

    她的心跳快要冲破胸口,想让裴渡停下,喉咙却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像在梦里。

    在此之前,谢镜辞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接吻当真能让人浑身酥软,像被电流一点点碾过骨头,恍惚得如坠梦境。

    蒙在他眼前的右手没了力气,软绵绵垂在身旁,一时间四目相对,裴渡长睫轻颤。

    谢镜辞乍一见到他的眼睛,更觉羞愧难当。

    该死,这叫什么。

    阴沟翻车,自作自受,风水轮流转。

    ——这才不是说好的剧本!裴渡应该脸红着躲开,不是一边脸红一边按住她!

    许是见到她泛红的双眼,裴渡呼吸一滞,终于退开。

    他动了情,凤眼中满溢着浅浅的光,却在退开的瞬间神色怔住,喉头一动。

    “谢小姐。”

    裴渡语带仓皇歉疚,正色对她道:“我好像……把你的嘴,弄坏了。”

    谢镜辞:……

    谢镜辞:…………

    谢镜辞面无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应该是又红又肿的模样,因为裴渡的唇瓣同样染殷红,看上去像是沾血色。

    “这不是……弄坏。”

    她努力按压太阳穴,停顿须臾,才说出最后那两个字:“这是代表,那个……你做得很好。”

    谢镜辞:。

    啊救命救命,她在说些么!怎么能因为裴渡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讲出这种违心的话!她才不愿意被裴渡按着亲!他的技术更没有很好!

    ……虽然她并不讨厌像那样就是了。

    近在咫尺的少年安静看着她,眼中歉疚逐渐消散,化作一丝羞赧笑意。

    “谢小姐。”

    他说:“再来一次,可以吗?”

    没等她做出回应,裴渡再度欺身上前。

    薄唇覆在她之上,一寸一寸地压,温热触感彼此相撞,溢出微弱的、叫人脸红的水声。

    他呼吸仍旧很轻,有时停下动作,用耳语般的音量问她:“这样可以吗?”

    谢镜辞哪里有力气回答,只想把自己缩成滚烫的一团。

    她纸上谈兵的功夫一套接着一套,轮到实战,完全成羞愤至死的软脚虾,闻言拼命吸了口气,低不可闻地回应:“……可以。”

    ——不对!她在做么!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裴渡眼里笑意更浓,倏而又问:“我能……再用力一些吗?”

    明明做着那么令人脸红的动作,讲出来的话却纯良至极,让她完全找不到理由责怪。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

    谢镜辞真想敲他脑袋,又冷又酷地应上一句“随便你啦”。

    但她话到嘴边,便被裴渡的攻势全然吞没,变一团毫无意义的吐息,以轻哼的形式响在两人耳边。

    这道声音暧昧至极,有如意味不明的欲拒还迎。

    救命救命。

    谢镜辞心里的小人尖叫不止,疯狂以头抢地,这不可能是她发出来的声音!

    裴渡显然发觉她凌乱的气息,生涩地伸出右手,摸一摸她后脑勺:“谢小姐,别怕。”

    他好开心。

    谢小姐并不排斥这般亲昵的触碰,还对他说了“可以”。

    他的身体像在被火焰熊熊灼烧,心里如同裹了糖,情不自禁从眼底溢出笑意。

    少年黑瞳幽深,唇角微勾的时候,自颊边现出小小的酒窝。

    这是他期许了十年的姑娘。

    谢小姐也喜欢他。

    他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触碰,疯狂的念头在心底肆意生长,想要攫取每一缕气息、探寻每一寸角落。

    裴渡话音含笑,低哑得恍若呢喃,用唇瓣勾勒出她嘴角的弧度:“……我来慢慢教你。”

    然后弓身,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