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右北平郡治府,这里原本是辽西郡的郡治所在,原本太守赵苞乃是之前的大长秋赵忠的族弟,但赵苞虽是赵氏族人,却是和贪得无厌把持朝政的赵忠完全是两个样子。
赵苞上任辽西太守不久,卢龙塞即被鲜卑乌桓联军攻破,异族俘虏了赵苞母亲妻女,以要挟赵苞投降,可是赵苞此人却是士人风骨,双眼擒泪与异族战斗,虽然成功将鲜卑乌桓联军击败赶出关内,可是其母亲妻女却都惨死在了异族手中。
加之赵苞勤政爱民,在辽西备受百姓的爱戴。
而这一战中,也有一个人脱颖而出,那便是前任辽西刘太守的女婿,卢植的做客弟子,出身辽西公孙氏的公孙瓒。
光和六年,韩遂边章叛乱,朝廷有意自辽西征调三千精骑驰援西凉,而一向戍边有功,得到赵苞赏识的公孙瓒便成为了这次所征调骑兵的统帅。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孙瓒的大运来了,在这辽西精骑即将启程出发凉州路经蓟县之时,恰逢前中山太守渔阳张纯诱导乌桓大人丘力居叛乱,攻占了右北平,所以公孙瓒领兵与张纯、丘力居鏖战于右北平,并成功将二人所率大军赶出辽西,被升为骑都尉。
此后数年,公孙瓒一直利用着赵苞的政治资源,加之手下兵力与张纯、丘力居在辽东辽西打了几次,一直败少胜多,被封为降掳校尉、都亭侯,领辽东国长史。
刘虞成为幽州刺史后,一直对公孙瓒不束军法,任由麾下士兵不分汉异的劫掠边境百姓很是反感。
刘虞此人宽厚仁和,一直都在遣门客劝说丘力居献上张纯的头颅,而丘力居也是被公孙瓒打怕了,几次派遣使者向蓟县求和,并表示若是得到大汉的赦免,他可以将张纯首级献上,可是此时被公孙瓒知晓之后,前后几批乌桓派来的使者都被公孙瓒派遣白马义从截杀。
刘虞多次书信责令公孙瓒前往蓟县述职,可是公孙瓒也一直视若无睹,最后二人积怨越来越深。
直到中平六年,张纯门客将张纯杀死,将首级秘密运往幽州,这场长达五年的叛乱才算是换上了一个句号。
刘虞因为平叛有功,成为了当朝大司马,节制幽州牧,而公孙瓒也因多年平叛有功受封奋武将军,封蓟侯。
但是公孙瓒以为长期占领着辽西,经营着自家的地盘,此时已然对刘虞不做任何理会了。
刘虞性格纯良仁厚,虽然和公孙瓒有间隙,但是既然公孙瓒不惹事,他也就将这份恨深埋在了心里。
右北平的郡治府中,此时一个身着燕居的四旬男子,男子长须飘飘,颇为英挺,他手持一封书信,看了又看,然后这才放下,笑道:“国让啊,你也来看看,嘿,世人皆戳袁本初品德高尚,乃士族楷模,一场讨董连我那师弟都去追随他,可是自董卓西逃长安之后,先是刘岱灭了桥瑁,又是袁术袁绍反目,这场大戏还真是精彩纷呈啊!”
此人正是蓟侯公孙伯圭。
被公孙瓒叫做“国让”的,乃是一个才到弱冠的青年,青年浓眉大眼,倒也算是英武,只是年纪稍微小了些。
虽然此人年纪小,但要知道,公孙瓒在袁绍密信此等重要之事时,居然还能坦然让他参考,可想而知此人在公孙瓒这里地位颇高。
此人叫作田豫,乃是幽州涿郡人,和刘备还是同乡,甚至早年间还要追随刘备,但是因为年纪太小,而没有成功。
而后田豫在及冠之后便被公孙瓒征召为辽西长史。
田豫闻言起身,从桌上接过那张袁绍亲笔所书的黄麻纸,上下扫了一眼,皱眉道:“将军,这袁车骑明知将军已然将和袁南阳联盟,却还如此写信来商讨冀州之事,颇为不符合常理,将军需谨慎才是,莫要上了恶当。
还有……将军还是和刘刺史修好关系吧,毕竟他是刺史,我们也算是他的下属,上下不和会容易出事的……”
公孙瓒一听田豫又劝说他和刘虞修好关系,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国让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虽说我与袁术口头联盟,也派出我那弟弟带着一千辽西精骑驰援南阳,可是某为世家子,世家行事都以家族利益为上,谁人会将鸡蛋放入一个篮子中?况且二袁皆争相拉拢于我,也正说明我公孙伯圭乃是一介英豪不是么?
我与袁公路联盟,也没有递交盟书不是么?况且倘若袁本初所说属实,我即可得到冀州半壁,那时候我还需要看他刘虞的脸色么?”
“可是……”
“即便是我没拿到冀州也无妨,青州一地黄巾肆虐,总还是需要我这样的忠臣烈士为朝廷分忧的嘛。
辽西……实在是太小了,如今那些打着讨董名号的人都在相互攻伐,我们公孙氏也应该正式走出辽西,往外面看看了嘛。”
田豫毕竟年轻,对于提拔他颇多了公孙瓒,也不好太过开口反驳,况且公孙瓒说的也不无道理,冀州虽然富庶,可是和辽西毕竟隔着幽州,刘虞处处节制公孙瓒,公孙瓒缺的也正是一个走出去的契机,而此次袁绍相邀共分冀州,谁又能敢断定不是一个走出辽西的契机呢?
所以田豫只能暗叹一口气,叉手道:“将军英明……”
“国让啊,年少老成不是错,不过万不可失了少年人的锐气才是呀,我都快是不惑之年了,看起来可比你朝气蓬勃!”公孙瓒见田豫也支持他,他笑着起身,拍了拍田豫的肩膀笑道,“你去回复那个袁绍派来的文士,叫……什么来着?哦,叫逄纪的那个,就说他袁本初的计划,我公孙瓒同意了!
但是诚如国让你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后的事情,你替某家把把关,你田国让办事,我放心嘛!”
说着,公孙瓒背着手除了郡治府。
田豫看着公孙瓒优哉游哉的背影,皱眉叹了口气,再次拿起袁绍的书信细细了一遍,可是纵是他细细品读袁绍字里行间的诚意,还是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就在此时,一个伸穿扎甲,内套白色战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公孙瓒不在,屋中只有田豫,虽抱拳道:“云见过国让先生。”
来人莫约二十出头,身材高挑,再看相貌,唇红齿白,长眉星目,帅气英挺。
“赵伯长太客气了,豫论年纪也该称赵伯长一声‘兄’,何敢在伯长面前自称先生?”
来人也不过分客气,微笑道:“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赵伯长来寻将军么?”
那英武帅气的青年将头上头盔拿下抱在怀中,点头道:“某带义从再次击败一支寇边的乌桓人,总觉得最近乌桓有些不安分,云心中不安,特来向将军汇报。”
田豫轻笑一声道:“我估摸着丘力居快不行了,恩,若是待会儿遇到将军,我会替赵伯长你汇报的。”
青年点了点头,这才道:“那若无事,云先返回白马义从了,对了……”随即青年摇了摇头,自嘲一笑道,“算了,那我便不打扰了,告退。”
“玄德大哥现在在洛阳,似乎也被那冠军侯袁珣提了个校尉,比起之前算是不错了,听闻关二哥在这次讨董之中不错,成了偏将军,我想,他们不日即将返回高邮了吧。”
青年闻言点点头,朝着田豫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田豫看着青年离开的身影,最终还是再次叹了口气,皱眉道:“逄纪么?好吧……”
……
“君瑜真这么说?”
在陈留酸枣,虎贲军与袁绍本部的营地中,袁绍忽然站起身,略带惊喜的问许攸道。
自从二袁分裂,联军粮草逐渐耗尽之后,整个讨董联军不断有诸侯带着自家的兵力回到驻地,准备应对这已然风起云涌的割据之势。
而韩馥也趁机掐断了袁绍的补给,幸好位于酸枣那些“右将军府所属”百姓已然在戏忠和马钧浦兴的带领下于汴水河畔立起零时工坊,源源不断的生产着各种武器装备,大到二代霹雳车,诸葛连弩,小到盔甲环刀以卖给原本联军的诸侯们。
可能是所有诸侯都意识到割据乱世即将到来,纷纷开始囤积军备,不惜代价的向右将军府购买军备,这让右将军府大赚特赚了一笔。
而没了粮草的袁绍那万余部队,可以说都是右将军府养着。
在袁珣带着洛阳百姓归来之前,袁绍也成了右将军府“名义上的领袖”。
不过一些将军府核心,袁绍根本没办法接触到。
比如工坊内部机械原理以及刘辩何之瑶母子的踪迹。
许攸闻言微笑点头道:“是的,冠军侯在归来前便有加急书信送来。”
“好啊!好啊!此事有了君瑜支持,咱们胜算更大了。”
许攸笑道:“本初说得极是啊,冠军侯虽然将本部抽调至洛阳,防备意外、安抚流民,可是在这汴水河畔终究还是留了五千精兵,外加我们的一万兵力和颜良文丑两位将军的率领,拿下冀州不过是小菜一碟。
说着,许攸向着外面连绵的帐篷和临时工坊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烟囱中冒出的浓浓黑烟笑道:“看看外面这七万百姓,冠军侯又带回来十余万洛阳百姓,冠军侯急需一个地方安置百姓啊!
陈留虽好,但终究不是久待之地。”
袁绍抚须点头道:“是啊……也苦了君瑜带着那么多百姓了,冀州的确需要早点拿下来了。”说着,袁绍面色一黑道:“哼!袁公路那厮还在嘲笑某家乃丧家之犬,不就是因为他手上有富庶的南阳和汝南么?!
那又如何,冀州乃河北大州,地大物博,天下重资,待我拿下冀州,看他袁公路什么表情!
对了,那北境武夫恢复我了么?”
许攸轻笑一声,拿出折扇笑道:“哈哈!边境武夫不过也只是个有勇无谋之辈,据右将军府……那……这……”
“锦衣卫!”
“对对对……锦衣卫回报,公孙伯圭亲自将元图送出蓟县,而且带了很多蓟县特产,想必此事已然谈妥。
公孙伯圭,真不知脑袋长来何用,一面向袁公路示好,一面答应和咱么平分冀州,贪得无厌也就注定竹篮打水!”
袁绍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是极是极!那依子远之计,将元才。友若派往邺城吧,我估计以那边境武夫之能,不出三日必将出兵冀州!”
许攸点头道:“在下知晓,本初放心,还有一事需本初注意。”
“恩?”
许攸阴恻恻的笑道:“那日本初你与冠军侯密谋此事时,在下曾向冠军侯拜托过一件事情,今日已然有了结果。”
袁绍闻言双眼一亮,问道:“何事?还不快细细说来,卖什么关子?”
许攸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哈……本初可知,韩馥手下有一大将名为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