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真乃匹夫尔!”
就在成皋城的联军兖州军营帅帐中,刘岱用手中的宝剑砍着一切他能看到的东西,什么桌案、烛台、武器架、铠甲架、舆图……统统被他砍得七零八落。
“桥瑁匹夫!安敢如此辱我!!”
“使君到底所谓和时间发这么大火?”
刘岱谋主王彧走到帐边,低头问刘岱的亲卫长道。
那亲卫长叹了口气说道:“和那位又吵了一架呗……”
王彧点了点头,苦笑道:“原来如此。”
刘岱和桥瑁的关系要说的话,那就久远了,当年桥瑁从兖州刺史被贬至东郡任太守,未尝没有刘岱在朝中的一份功劳。
最关键的是,刘岱自己也没料到董卓居然将他封为兖州刺史,他当个兖州刺史才几天,可是人家桥瑁却是已然在东郡当了三年的太守了。
这三年,桥瑁凭借着桥家的声望和桥玄的余荫,稳稳将东郡死死攥在手里,比起才至兖州不久,根基不稳的刘岱来说,似乎整个兖州士族对于桥瑁的支持更大一些。
关键东郡在兖州东北,隶属兖州治下,却是兖州冀州,青州的交汇之地,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这一块地方,刘岱没有拿在手里。
也就是说如果刘岱有逐鹿野心,往北的道路就被桥瑁掐死了,他只能向南向西发展,最让他觉得棘手的也就在这里,向南是徐州,徐州刺史陶谦经营徐州多年,徐州可以说上下士族和陶谦就是一条心。
往南乃是豫州,此时的豫州刺史乃是张邈,张邈此人名声和本事刘岱自认是比不上的,最关键的是,在讨董之中表现亮眼的三人中的奋武将军曹孟德就是张邈的铁杆盟友。
也只有青州,那块大部分掌控在黄巾军手中的飞地才是刘岱唯一所图。
而东郡便是卡在青州和兖州之间的战略要地。
青州黄巾这几年并不是很安分,冀州和东郡都时常被他们所袭扰,倘若是桥瑁有了一点想法,只守城池,放青州黄巾长驱直入兖州腹地,那是什么后果刘岱根本就不敢想!
“是不是文煜来了?”
就在此时,帐中略略安静了一会儿,传出刘岱气鼓鼓的声音。
“臣王彧,拜见主公。”
“得了,快进来!”
听闻刘岱在账内气急败坏的声音,王彧哪里敢耽误,当即挑帘入帐。
“主公因何发怒?”
刘岱骂道:“你装什么装?除了桥瑁那老匹夫,某家还能因何发怒?!”
“哦?那不知主公准备发怒到几时啊?”
听到王彧的话,刘岱目光如刀的看向王彧,王彧神情自若捋了捋胡须,笑道:“既然和桥瑁已然撕破了脸,那主公为何还要忍受自桥瑁所来的诘难?”
刘岱深吸一口气,沉默半响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着,举起手朝着空气斩下,随后又迟疑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妥,此时讨董未成,若是我当即便向桥瑁发难,只怕会引得其他刺史太守不满……”
“讨董未成?”王彧哈哈一笑道,“主公啊,这讨董本就是一场闹剧,现在董卓撤往关中,你以为还有几人想耗时费力的远征长安?要知道董卓的老巢便在关西雍凉一带,即便是我们远征长安,能不能打得过背靠雍凉的董卓还是两说,要不然主公你以为为何虎牢关上守军都撤了,咱们还在这成皋城中迟迟不肯往洛阳前进一步?
据我说知,洛阳此时已然是一片焦土,往颍川攻入洛阳的袁冠军、曹奋武、孙破虏和黄讨逆都没有追上董卓西逃的脚步,还被吕布带兵回马一枪杀得差点全军覆没,这种情况下,您还指望着咱们这所谓的联军能西进讨董么?”
“哦?连袁家那小子都败了?”刘岱震惊的问道。
袁珣自出仕一来,屡战屡胜,尚未有一败绩,和曹操孙坚三人组成的联军可谓是整个关东讨董联盟的中坚力量。
所谓中坚力量,也不过是真的能去和董卓打仗的人。
“倒也没有,袁冠军到达洛阳之后,忙于收拢被董贼挟持前往长安的洛阳百姓,并未跟随曹操孙坚二人追击,显然他们都没料到几日前消失在虎牢关的吕布本部兵马居然会埋伏在他们追击的道路之上,倘若没有袁冠军及时带兵策应曹孙二人,他们只怕已被吕布斩于马下了,但是即便是这样,曹操好似也身受重伤,无力再向西追击董卓了。”
王彧捋着胡子,悠悠叹道:“连最善于打仗的三个人都败了,这联军中的其他人哪里还有胆子去追董卓?现在这所谓的联军你也看到了,夜夜笙歌,觥筹交错,好似把董卓赶往长安的人就是他们一般,哪里还有半点西进之心?是故主公,你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听到王彧的话,刘岱忽然老脸一红,王彧口中的“夜夜笙歌,觥筹交错之徒”他算是头一号。
这不?今日和桥瑁再次起了口角,就是在联军的宴会之上。
“主公啊,你也知道,我兖州乃四战之地,往南往西皆不得发展,青州是我们唯一能去的地方,但是若是桥瑁在东郡一天,我们便不可能北境,反正讨董也已然结束了,主公何需再顾虑其他人的事情呢?”
“那……”
刘岱闻言调整了一下越发急促的呼吸,眼中冒着寒光,说道:“杀!这匹夫早该死了!但是我们如何杀得了他?”
“在下听闻孙破虏之前诛杀南阳太守张咨时曾……主公不若……必可……”
……
第二日,接到刘岱邀请的桥瑁眉毛一挑,问手下道:
“恩?你说刘岱备牛酒三牲来向我道歉?”
“回禀使君,是的!”
桥瑁冷笑道:“呵!正所谓狡狐相交与羊,安有好心,更何况他刘岱也太看不起我了,以为我是他待宰的羔羊么?当日南阳太守张咨便这么被孙文台陷杀,他还想学人家孙文台?哼!”
“那属下便回绝他的邀请?”
“不!”
桥瑁冷哼一声道:“他刘岱想吞我,我何曾不想吞他?去,让他在城外三里摆酒,远离军营,就和我二人对饮,我倒要看看,谁是狐狸谁是羊!”
未过几时,刘岱的使者来到桥瑁军营之中,报告桥瑁酒宴已然摆好。
桥瑁哈哈一笑,走出军营,向手下吩咐一声,带着几个亲卫便骑马出了城。
远远的只看成皋城和虎牢关之间的空地上立起一个木制亭台,刘岱端坐于其中,身边连个伺候的侍应都没有。
“倒有些胆识。”
桥瑁不甘示弱,朝着亲卫摆了摆手,示意亲卫在一箭之地外静候,这才双腿一夹马腹,悠悠然来到刘岱身边。
“刘使君,别来无恙?”
刘岱等到桥瑁靠近,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桥兄能来赴宴,是某家无上荣幸,来来来,我略略备上薄酒,今日想与兄痛饮一翻,希望能与兄长化解你我之间些许小小误会。”
小小误会?
桥瑁冷笑一声,细细打量了这木亭一眼,确认没有一样,这才翻身下马,走入木亭之中坐好。
“行了,刘公山,尔亦不要与吾在此虚与委蛇,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刘岱为桥瑁倒酒的手一顿,抬起头笑道:“桥兄这是哪里话?我们以往是有些间隙,可是抛开我等乃是同僚不说,也是共同讨董的战友,何况兖州和东郡本就是唇亡齿寒,小弟乃是兖州刺史,兄长是东郡太守,倘若我二人一直这般下去,与兖州有何好处?与东郡又有何好处?
桥兄啊,弟弟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讨董,到这里也就是尽头了,董贼西逃之后,关东司隶大片土地空缺,如今联军之内人心乱了,远的不说,就说盟主和他亲弟弟,二人也是几番交锋,互不相让……
以后啊……只怕我们这群人,都是各自以刀兵说话了。”
刘岱说的是事实,实际上自从袁珣和曹操转战颍川,虎牢关久攻不下,袁术已然借此向袁绍明里暗里发难过不少次了,只不过袁绍乃是群雄共举的盟主,声望摆在那里,身后也不乏支持者,所以袁术颠覆袁绍的举动才不能得以实现。
即便是这样,袁术也已然将大部分兵力撤回南阳,还和陶谦暗中往来,大肆陈兵荆州边境,眼看着似乎便要和荆州刺史刘景升开战了。
但是这话,若是袁绍来说,桥瑁会坚定不移的加入袁绍联盟之中,甚至给袁绍提供兵力土地都是可以的,万万也轮不到他刘岱刘公山来说啊!
他刘岱是什么货色,桥瑁门清的很!
“然后呢?”
桥瑁不为所动,冷冷问道。
刘岱心中大恨,但是面上却是越发诚恳。
“桥兄啊,你仔细想想,咱们兖州乃是四战之地,二袁之争其势已起,不可避免,你莫要看盟主他现在没有土地,可是他那亲侄儿手下雄兵数万,外加上他手下也是从冀州幕来近一万兵力,论兵力来说,他们袁家叔侄还比袁术多出一大截,而韩馥……我看韩馥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却是极为惧怕盟主的,这冀州啊,以后只怕是盟主说的算了。
这种情况下,弟弟就想问问兄长……”
说着刘岱突然将身体往前一探,低声说道:“咱们同是兖州之人,选谁?”
这个问题让桥瑁一震,是啊!二袁之争已起,基本上出关中外大片土地空缺,这天下之争只怕便是讨董首倡袁隗奠基下他的两个声望最高的侄儿袁绍袁术的争斗。
未来谁才是中原之主,就看二袁谁能胜出了,兖州作为连接中原各州的战略要地,站队很重要。
他作为东郡此时,站位就更加重要的。
应该便是袁绍吧?毕竟二人从十几年前起关系便很是紧密,这次袁绍当选盟主,没了他桥瑁当众表态支持,只怕也不能一锤定音。
但要是他选了袁绍,刘岱选了袁术……
即便是桥瑁警惕性再强,此时思绪已然也是被刘岱带着走了。
他皱眉想了片刻,问道:“那公山你呢?你选谁?”
刘岱贼兮兮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桥兄,我觉得我二人同是兖州官员,需要一条心才是,选谁咱们也得商量出一个章程……我选……”说着,刘岱离桥瑁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小。
桥瑁此时浑然没有察觉刘岱靠他越来越近,一心只想探听刘岱的选择,甚至自己还往前靠了靠。
突然,刘岱自袖中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插进桥瑁的心口!
桥瑁浑身一震,心口的鲜血立马直冒,他捂着刀口大叫一声往后一倒,颤抖着将手抬起来指着刘岱,还想说什么,却是眼睛一翻便没了气息。
刘岱哈哈一笑,将那带血的匕首随手一扔,恶狠狠说道:“当然是杀了你,统一兖州,再和袁本初结盟,北分青州,南取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