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奥雷斯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之后做出了决定,可以先通过其它渠道,看看布格路这个三流贵族打算玩什么花样。
等到探查清楚之后,再出手将杰姆士和布格路一同抓捕起来。
事实上,卡西奥雷斯在最开始也没想到布格路在策划一场谋杀。
他本来以为坎塔库泽家族最多是想用点上不了场面的小手段来恶心行政学院的工作,在舆论场上泼点脏水。但随着调查的深入,种种可疑的迹象开始出现,让卡西奥雷斯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比如布格路失踪了一位仆役,而证据都指向杰姆士……他们俩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杰姆士会杀布格路的仆役?还有,看起来杰姆士名下多了的财富可不止一点银币,而是几处房产?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布格路付出了如此之大的代价?
这一切都说明布格路不像是在小打小闹……他和杰姆士究竟在策划什么?
为了查清楚这件事,卡西奥雷斯和文书去询问了坎塔库泽家族的详细信息。
被询问的是一个当地老教士,在当地小教堂守了十几年,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
如果查不到真相,那就换种方式,从嫌疑者的背景开始调查。
“坎塔库泽家族主要势力是兄弟三人,大哥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男爵,而二弟和三弟布格路也分别捞到了骑士的爵位。”
文书扶着老教士坐下:“那么,他们兄弟三人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阁下,贵族家族里的关系说白了,貌离神合?差不多就那样,坎塔库泽上一任的家主……从某方面来说闻名整个诺瓦瑞恩。”
亨利博德·坎塔库泽,诺瓦瑞恩贵族里的法外之徒。
他的事迹有很多,比如24岁时派两名仆人故意谋杀他人被察觉,然后在法庭上一杯酒泼在了对方脸上。
25岁,以一个家仆被杀为借口,午夜突袭了另外一个贵族的住宅,带了30多个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在大半夜用斧子砍开别人大门后,抢走了牲畜和主人的财物,拿走了主人妻子和母亲的珠宝。甚至还杀入了产房,摔了两岁多的婴儿。
26岁,亨利博德唆使手下绑架了两个庄园主,勒索赎金,非法拘禁长达几周,最后庄园主不得不答应交纳赎金。
29岁,亨利博德拦路抢劫杀人,把雅典来的行商给掩埋了。
同年,亨利博德把一个锡匠喊到自己的庄园里,但他既不见锡匠,也不放锡匠回家,结果锡匠偷偷逃跑,亨利博德大”,派了一队人去把锡匠的工坊打砸了,顺带破坏了锡矿。
31岁,亨利博德拒绝履行和另一贵族的木材买卖协议,撕毁契约。
32岁,亨利博德亲自抢了其他贵族的金戒指,顺便派手下查封了当地一个忠于那位贵族的诉者的全部财产。
33岁,他亲自伏击了过路的商队,还把商队的劳工抓到家里当佣人。
种种劣迹,让不到34岁的亨利·博德鲁根被诺瓦瑞恩的老领主指责
“以公然抢劫、掠夺、勒索和压迫你的臣民而闻名”
但亨利·博德鲁根我行我素,因为他深知界限在哪,从不越界。
不过老领主的警告还是让他消停了几年,但好景不长,灰眼睛杀了进来,老领主弃城而逃。
亨利博德转向灰眼睛之后,再次“出山”,这一次他不仅洗劫了一位贵族,抢走了二十多头牲畜、五个戒指和一条船,还绑架蹂躏妇女、敲诈基督教牧师和当地治安官。最后,抢劫了当地锡矿,烧毁了老领主矿产守卫的房屋大门后进行了抢劫。
最后,亨利博德还伪造了“诺瓦瑞恩新领主”的名义,强行修改附近富裕庄园主的遗嘱,敲诈了一大笔钱。
不过好日子终究到头了,收到民众状告亨利博德请愿的灰眼睛不得不开庭审判,亨利博德被迫接受了灰眼睛和法庭的审判。
但在法庭上,他非常厚脸皮的说:“我是为了和平与保护平民才进行抢劫的。”
最后灰眼睛为了维持平衡,只是罚了他一大笔钱。
然后,恶人终于死在了灰眼睛执政的第五年。
受到父亲的影响,兄弟三人也不算什么好人,但非常重视对他们的教育。
其实约翰博德不只有这三个儿子——他还有很多私生子,并且以为自己能把所有私生子都安排妥当了。
但基督教一直强调一夫一妻制,严厉限制私生子继承财产。
他一死,三个有继承权的孩子马上成为了私生子们所仇视的对象,而仇恨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阴谋,为了生存,三兄弟不得不暂时联合在一起对付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孩子。
过程外人不得而知,但两三年时间之后,那些私生子要么搬出了诺瓦瑞恩去别处谋生,要么死在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中。
有人钓鱼的时候跌进了河里淹死;有人在餐桌上吃面包噎死;还有人在自己的床上被匕首插到了胸膛上,虽然最后的调查结果是歌姬因为没有得到赏赐所以怀恨在心,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理由纯属瞎扯。
那几年的时间,让三兄弟的手上沾了很多血,他们对彼此的黑历史可谓是心知肚明,所以等到三兄弟的老大担任家主之后,坎塔库泽家族迎来了“和平时期”。
但这种和平并非建立在亲情之上,而是建立在相互牵扯的平衡里,只要平衡被打破,另外两人对所谓的兄弟痛下杀手是可以预见的。
布格路的大哥没有男性子嗣,只有个女儿——这就是平衡被打破的契机。
一旦坎塔库泽家族的现任家族死亡,按照男性优先继承法,次子和三子一脉将产生一位家主。
所以,布格路的大哥为了防止他的弟弟们夺走属于他的一切,开始找合适的家族联姻,很快就选中了安居洛斯家族。
“等等,安居洛斯家族……”文书若有所思:“不就是那个死活不愿意入学的年轻人的家族吗?”
卡西奥雷斯对此有些印象:“所以,那孩子最后入学没有?”
“入学了……被他家长拎了过来,虽然又哭又闹,但最后还是进入了行政学院。”
“那么,安居洛斯家的小男孩是不是杰姆士要去行政学院的理由?”卡西奥雷斯两眼炯炯有神,他觉得已经开始摸到了迷雾后的脉络。
“额……他总不是去暗杀那个小男孩的吧。”文书随口说的一句话让卡西奥雷斯不得不思考这种可能性:“如果是谋杀,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行政学院不能发生任何命案,一旦出现这种事情,卡西奥雷斯和当地贵族微妙的关系马上就会被打破,到时候,除了兵戈相见,恐怕没有别的方法来收场了。
“所以,我们要稳住,设个套,看看杰姆士往不往里钻,如果真是谋杀,那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卡西奥雷斯在告别教士回到城堡的路上嘱咐文书:“修改我的日程,让我们来个瓮中捉鳖,顺便,批准了杰姆士前往行政学院值岗位的申请。”
“先生,如果真是谋杀,我们应该怎么办?军团士兵们也需要一个说法,而且,杰姆士毕竟是我们的士兵,承认我们的人要谋杀当地贵族的子嗣很容易留下把柄。”
“无妨,如果真是谋杀,只要我们比这些贵族更狠,到时候他们会比我们更为难,我们可以把坎塔库泽家的其他两兄弟架在火上烤……”
“火,火刑?”文书被吓到了:“先生,这可能不是一个好方法,弄不好所有贵族家族都会被激怒……”
卡西奥雷斯哑然失笑:“这只是个比喻而已……你去和行政学院那边通通气,这么一出好戏,应该多拉一些人参与进来。”
“好的,先生。”
卡西奥雷斯走进了城堡,已经快到了傍晚,橘红色的云层像是烧红的棉花。
“诺瓦瑞恩也需要这么一场熊熊大火啊。”卡西奥雷斯终于能理解韦斯特道格一个人带着维可在阿卡迪亚开拓的感受了:没有支援,没人理解,只能带着一波和对面水平差不多的人,想到打破面前这潭死气沉沉的泥水的方法。
卡西奥雷斯一直想用一个带着仪式感的场合来作为破局的关键,而法庭,是个很好的场合。
“循吏应该从这种场合开始培养。”卡西奥雷斯翻开了自己的书桌的抽屉,看见了从阿卡迪亚带过来的法槌。
一锤子敲个新局面,听起来很不错。
法庭,审判之所,公正之象征,权力实体化的产物,中世纪的法庭,基本都是行政权的延伸,在法庭上,利用类似“辩经”的方法来破坏贵族们手里掌握的权力的合法性,让基层治理能在诺瓦瑞恩真正取得效果。
所以,这不只是一场杀人未遂案件的审判,还是新旧势力交替的最后战场。
回到法庭上,面对振振有词的布格路,卡西奥雷斯从回忆里出来。
“布格路,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