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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了解

    革秦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了解孙淹坐在秦王异人所安排的小院子里,未曾滤净残渣的浊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很不开心。

    最近这几年以来,他就没有怎么开心过。

    先是在韩国不小心得罪了张开地,然后被赋闲在家,就是去看个热闹的功夫,捡了个不甚驯顺,听不太懂人话的小奴隶。

    这本是一桩意外之喜,就像是别人家里的猪圈羊圈遭了火,自己去看热闹,结果捡了一只小猪小羊,本以为是好事一件。

    结果谁想却捡了个灾星回家。

    孙淹使人将那不驯顺的小奴隶的双腿打了,使他老实下来,不再逃跑,之后便一直养在家里。

    这小畜生虽然有些听不懂人话,但也算是个难得的机灵的玩意儿,保养书籍、擦地、剪花等雅事,一学就会,看了几局棋,竟就无师自通般的学会了下棋。

    当时孙淹还是挺开心。

    还以为这小奴隶涨了价了,到处带着去炫耀自己的小奴隶会下棋,着实的赢过一些人,得了不少钱。

    而后的某一天里,这小奴隶趁他不备,竟偷了锁在他腿上的锁链的钥匙和一些钱,偷偷地跑了。

    孙淹还一阵可惜。

    那小奴隶再回来时候,竟就带了四五丈夫,持弩回来。

    ……

    “唉。”孙淹一边喝酒,一边苦恼。

    他是士人,是一切机会的享有者,理当是像苏秦张仪一样,封君拜相;至不济,也应该像前辈卫鞅,风光一时。

    但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呢?

    孙淹想不通。

    “老师,太子殿下来访。”大弟子周曲带着喜悦来报。

    “不……谁?”孙淹原本正心思郁结,听到太子两个字,本能般有些不敢相信。

    “太子政!”周曲说道。

    孙淹一下兴奋起来,他首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酒杯。

    陶樽……不雅!

    而后他看了看石桌上的酒壶。

    陶壶……不雅!

    最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细麻衣……

    孙淹深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故作镇定,双手微微颤抖为自己斟酒,同时将摆放在酒壶旁边的陶樽放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微微颤抖着往那樽中倒了满满一杯酒。

    然后孙淹微微颤声说道:“请太子殿下进。”

    周曲同样激动,激动之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老师的失态。

    听到孙淹的吩咐,周曲忙不迭就去请嬴政。

    嬴政见到孙淹时候,有些奇怪。

    这人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酒……倒两杯酒?

    回头看了一眼低眉垂首,侍立一旁的周曲,嬴政撇了撇嘴。

    这年月,师父与徒弟是不太可能同坐一桌一块喝酒的。

    所以,这杯酒是在等自己?

    嬴政走上前去:“孙先生,许久未见,别来无恙乎”

    孙淹头也不抬,看着自己手中的陶杯,看着浊酒里浮浮沉沉的酒渣,缓声说道:“别来无恙。劳太子殿下记挂,老夫身子还算硬朗。”

    “先生无恙则再好不过……”嬴政指了指孙淹对面的陶樽,问道:“孙先生在等人?”

    孙淹微微一笑:“老夫要等的人,这不是已经到了吗?”

    嬴政挑眉。

    这老头……

    他想了想,在孙淹对面坐了下来:“孙先生是在等朕”

    “是也!”孙淹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来,是要向老夫质询那小……那鞠子洲之事吧”

    嬴政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政此来,便是要向孙先生请教有关于我师兄的事情。”

    “他的事,老夫颇知。”孙淹傲然说道:“他的一切本事,都是老夫手把手教出来的!”

    “果真如此?”嬴政有些动容。

    “棋技、文字、书画、文理皆是他旁观老夫作为之时学会的,论说才能,他不及老夫万一!”孙淹说道。

    什么鬼东西?

    嬴政心底有了一些轻视。

    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吗?

    “孙先生果真大才!”嬴政嘴上这么恭维:“那么孙先生,你认得我师兄,是在何时”

    “数年之前。”孙淹如此回答。

    他全已忘却了捡到鞠子洲的具体时间。

    ——谁也不太会刻意去记忆自己拣了钱的日期,他只会记得,他捡了一笔小钱。

    “那么……当时我师兄他……有什么奇异之处么?”

    “他……”孙淹想了想,终于没有骂出声来:“他倒是聪慧过人……”

    “性情呢?”嬴政问道。

    “悖师忘恩,寡有人德,心思狡诈歹毒,残忍暴戾!”

    嬴政挑眉。

    ……

    细细地听过孙淹讲的故事,嬴政在孙淹不舍的相送之下,满脸笑容地走出孙淹的居所。

    安抱着孩子,欲言又止,而后咬了咬牙,说道:“太子殿下,鞠先生他必定不是这等人……”

    “他是这等人!”嬴政轻声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骗我!”嬴政笃定说道。

    安分不清嬴政嘴里的“他”到底是谁。

    他微微叹息:“就这种人,若是能教出鞠先生这般的人物,安愿一生侍他左右。”

    “巧了,朕也觉得,他教不出我师兄这般的人物……”嬴政笑着,眉宇间尽是得意:“所以他……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这些义理呢?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奸诈暴戾、寡恩少德、心肠歹毒、心思缜密、爱做最坏打算,而后朝着最好去努力……”嬴政轻轻吟哦,仿佛颂唱古人诗句,小脸之上满是认真:“孙淹这种废物,我师兄若是真的动念想要杀他,他怎么可能逃一个月之久呢?”

    安一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把孙淹杀了吧。”嬴政摆了摆手:“别带着孩子去,吓着了就不好了。”

    “唯。”安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嬴政的背影。

    越看,越觉得,与鞠子洲有某种意义上的相似。

    ……

    “孙淹死了?”异人问道。

    “死了。”下面蒙骜回答道。

    “太子啊……”异人摇了摇头。

    嬴政的动作还是慢,心肠还是软。

    孙淹,是异人刻意留出来的。

    他与鞠子洲有仇,又没有鞠子洲才能高,又毫无根基……

    “鞠子洲呢?还在忙着为那群妇人寻营生?”

    “下面回报说,已经不是了,他如今在农会之中务农。”

    “务农?”异人皱了皱眉:“粮食这种东西……太少了不行,太多了,也不行。”

    粮食太少,国内就有民怨,进而就有“国中之毒”,必须发动对外战争解决这些事情。

    但是粮食太多……贱氓们吃饱了,日子过好了,谁还愿意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去拼命打仗呢?

    “去给他提一个醒。”异人说道:“这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有才华的聪明人,在他不打算为寡人效力,让秦国更加强盛的时候,让他不要给寡人添乱。”

    添乱,就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