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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分辨

    革秦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分辨“不,不是错觉。”陈琅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脚下是黄泥路,表面看起来平平整整,宽度一致,踩上去硬邦邦的,仔细看来,一条一条的细微凹痕,如同有人以硬木吊锤生生将路砸平了。

    路旁野草丛生,而路上没有一根野草。

    这是有人花了大精力修缮的路!

    但,谁会这么干呢?

    无利可图之事,谁会去做?

    陈琅不明白,他印象中,这一带,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特产。

    想是这样想的,陈琅慢慢沿着修缮好了的路向前走,不远处,古木掩映之处,便是一个小村落。

    陈琅继续向着村落前进,越是前进,越时能感受到怪异。

    干净、整齐。

    傍晚时分,小孩子们脚上穿着不甚合脚的木屐,在村口的菜田里“哒哒哒”地跑着,时不时扑下去抓田里的青蛙、小蛇。

    两个小孩子手持长杆,仰头站在蝉鸣的树下流口水。

    小孩子面色红润,双眼有神,行动起来噔噔噔地,既显活力,又觉笨拙。

    炊烟升起来了。

    陈琅经过的时候,小孩子们纷纷停下来看着他,指指点点的,不甚怕生,反而有些惊奇的喜悦。

    再往前走,村口的木叉上,悬挂着一些风干的独角兕的脑袋、虎首等猛兽的脑袋、以及两三人头。

    这不对劲!

    陈琅面色微冷,手中铜剑捏得更稳。

    想要退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村口嬉闹的小孩子们都已经兴高采烈地靠了过来。

    “咕嘟”陈琅咽了一口唾沫。

    “你是来贩卖盐巴的吗?”一个小孩子仰头看着陈琅,高兴问道。

    陈琅微微犹豫,点了点头:“是的,你们村子……缺多少盐巴?”

    “好耶!”小孩子们统统的高兴起来了,他们跳着,笑着:“明天不用吃腌鱼酱菜了!”

    腌鱼、酱菜……

    陈琅看着村口木叉上挂着的头颅们,深深吸了一口气。

    “曜、奇、洛,你们在做什么?不要阻人行走!”有沉稳的男声传了过来。

    陈琅朝那边看过去,是一个肤色微黑的丈夫,领着一群丈夫,持短剑长戈,抬着几具滴血的猛虎与犀兕尸首。

    “渠叔父,这是一位贩卖盐巴的商贩呢!”一个小孩子雀跃说道。

    领头的,被称为渠的丈夫看了陈琅一眼,微微点头:“既如此,留下用晚食吧……”

    他看着陈琅,目光不似寻常猎户般上下审视。

    陈琅看着渠,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些身上带着血迹的丈夫,松开了手中铜剑,笑着说道:“好啊,此次行商,得钱不少,正是当该享受的时候了,正巧贵村得了这如此好物,晚食之中,可能够将虎鞭予我么?”

    说着,陈琅解下自己身上背着的行囊,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最后两坨金灿灿的金饼子。

    “我可以重金邀买!”

    他说着,将剑挂在腰间。

    渠看了一眼陈琅手中的金饼子,又看了一眼那行囊之中的书简,温声说道:“客人不必惊惶。我辈墨者,虽有勇力,却并不恃勇欺人,更做不出杀人劫财的事项来,如客人不弃,可随我等,在村中进一餐晚食,而后歇息一晚再行赶路,我等按市价收取您的食宿之资,倘若客人心有疑虑,可沿此路,一路向村外一里之处的太一庙中歇息。”

    “我等在庙中,为赶路的客人留了水米柴火,客人只消在明日启程之时,留下些盐巴、钱物则可。”

    还敢提太一庙!

    陈琅眼角抽搐。

    太一都被你们变成炊架了啊!

    ……

    “揍他,快揍他!”妇人抱着自己的胸口,满脸嫌恶地说道。

    这是她来铜铁炉这边浣洗衣服的第六天,被人口头调戏是已经习惯了的,但如此被动手调弄,是第一次。

    如是个相貌好些,谈吐风趣些的丈夫,她也便半推半就地从了他,被占点便宜也就占了。

    但这人满嘴喷粪,相貌垢怪。

    这叫人如何能忍?

    她于是叫了一声,喊了几个姐妹,将这人按在地上打。

    这边打着,有同样在铜铁炉做活的工人见着了,犹豫一下,走过来想搭把手,解救一下自己的工友,但当听到妇人们讲述事情经过之后,这工人便转了脸色,微微有些羞愧的模样,趁着地上的工友不注意,狠狠唾弃两口,朝着子孙根角里送上一脚祝福。

    地上的工人顿时高声哀嚎求饶起来了。

    妇人们虽然打,也用了些力气,却大多只是抓抓挠挠,他自认理亏,并不敢还手,抱着头脸,生受了也就是了。

    可是这是哪个天杀的,竟然朝那要紧处给了一下狠的?

    那也是能动的地方么?

    疼痛一瞬到来,脑海中的一切芜杂都被这一脚真切的祝福清空,他抱着伤处,哀嚎着,根本无暇理会妇人们的抓抓挠挠了。

    片刻之后,事情闹大了,有墨者循声赶来,笑了一通之后,便只是两头说话,先劝说换洗衣物的妇人们不要生气,而后痛骂并安抚被人赐予了真切祝福的工人。

    “没想到你看着不高不壮,下手却着实不轻啊!”被人调弄了的小妇人笑吟吟看着面前的工人。

    工人秩听到这话,顿时就眉飞色舞:“休要小瞧我,我虽贱鄙,却也是知理识字的人,这等德行败坏的人,我当也是唾弃的!”

    “这等人,不给他来一下狠的,他是不会长记性的!”秩说道。

    “你说的也在理,不过,会不会太狠了?”妇人看着倒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工人,心有疑虑。

    ……

    “孙淹先生,就是住在这里么?”嬴政问道。

    墨者安点了点头:“回太子,孙淹先生的确是住在这里。”

    说着,他怀里的胖小子又闹了起来,哭声震天响。

    嬴政有些嫌恶看着安怀里的小孩儿。

    安尴尬说道:“太子勿怪,小儿太过年幼,不通世事,一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就会哭闹起来……这是没有法的事。”

    “是么?”嬴政皱着眉:“那他这是怎么了?”

    “听哭声,当是尿了。”安说道。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尿布。

    脸色如常,手抽了出来,尿布上被水渍漆湿的一片升腾起温热的水雾。

    果然是尿了。

    安熟练地从腰间的挂包里抽出一张毛巾,为孩子擦干了身子,而后拿出一块崭新的尿布,垫了上去。

    嬴政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你能分得清楚他是在哭什么?”

    “回殿下,大抵是可以的。”安说道。

    小孩子换了一块干燥的尿布,顿时就不哭了,咯咯地笑起来,墨黑地瞳子里,映出安无奈的脸。

    嬴政想了想,点点头:“先随我去见一见这位孙淹孙先生吧。”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