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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同门不同心

    许镇远看了看杜谨,笑着说:“子城是杜先生的孙子,从小耳濡目染,学到的东西比我们都要多,他来不来听,没关系,开始吧。”

    常大柱一声令下,原来坐在地上的徒弟们身子打了个转儿,不知怎的就站了起来。

    随后整整齐齐来了一套拳脚,喊声震天,士气高昂。

    这套拳看得梅尧有几分激动,后悔自己没练过功夫。

    杜谨坐在太师椅上,捋着稀疏的白胡子,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他的眼里散发出一丝赞许,一丝希望。

    练完一套拳脚,众徒坐下。

    许镇远走到前台,说:“今天我们请来杜老先生给大家授课,意在帮助你们开悟内心。

    我们练武之人,总被人看不起,人家觉得咱们就是打把式卖艺的,靠拳头吃饭。

    在过去,一身功夫行走江湖,勉强可以混个饱肚子。

    现在呢?光有拳脚功夫不行了,一把小小的短枪,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如今这世道,不仅要有强健的身体,更要有,要有……就是要会想事,而读书人是最会想事的。

    所以,我们今天请来了杜先生。大家好好听,好好记,下去之后好好学,好好练。”

    梅尧坐在众徒的侧翼,他从内心对许镇远有几分佩服,这个武者不一般。

    许镇远走到台下,常大柱马上搬了一把椅子给师傅坐下。

    这时,武馆大门开了,杜子城跑了进来。

    他先向师傅行了礼,又看看台上了爷爷,想笑却没敢笑出来。

    常大柱给他一个眼色,他赶快找了一个位置自觉地坐下了。

    “孩子们……”

    杜谨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就听到后院传来女子地声音:“谁来了,谁来了,看看去去。”

    梅尧朝门洞里一看,一个身着旗袍的胖女子走了过来。

    是许如兰,他见过的。

    “哇,哪里来的仙人啊,你看那胡子像不像太白金星?”许如兰指着台上的杜谨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许镇远板着脸喝道:“兰儿,下去。”

    许如兰噘着嘴,说:“爹,我听听有啥不行吗?”

    许镇远道:“那就赶快坐下,安静些。”

    常大柱很有眼色,马上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许镇远的身后。许如兰扭搭扭搭地走过去,坐下。

    杜谨开讲了,他能讲些什么呢?当然就是儒家那套仁义礼智信。

    他主要表达的意思,就像孔子感慨春秋时期礼崩乐坏一样,对当下的世道颇为不满。

    民国了,要剪辫子,他藏了好几年,直到现在,还留着,谁要是想剪下他的辫子,他宁愿把他的头一块让人剪了去。

    武馆的徒弟都是没念过书的人,老先生讲课又很古板,听得人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讲完了,老先生还不忘赞扬几句自己的弟子梅尧。他让梅尧上台也讲几句。

    梅尧没有准备,但对师傅的要求也不敢违抗。

    他走上前台,学着武者的样子抱拳,说:

    “在下梅尧,鹿鸣书院的书生。刚才先生所讲,我觉得甚为有理。

    如果让我讲点真实的情况,就拿咱碧云镇来说吧。

    碧云镇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数百年来都是繁荣兴盛,只是到了近十年才开始衰败,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的人都求新,求变,把老祖宗的传统都丢了,所以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要想让碧云镇重振雄风,我们还得把老祖宗的家法请回来。

    就像镇远武馆要想发扬光大,就绝对不能丢了许总镖头的家传和绝活。

    鹿鸣书院乐意与镇远武馆携手,为重振古风,重振碧云出力。”

    说完,又抱拳,回头看看杜谨。

    老先生高兴地点了点头。

    “讲得好。”许镇远说,“果然是杜先生的高徒,果然是鹿鸣书院的才子。你们都学着点,不光要会使蛮力,还要会说。来,谁也说两句。”

    众徒嬉笑着,没人敢上台。

    常大柱走上台,先向杜先生鞠躬,然后向众徒弟抱拳说:

    “杜先生和梅公子所言极是。

    我们虽是练武之人,也要有家国情怀,练武不是要去行走江湖,不是要去占山为王。

    而是强身健体、呵护家人,同时也要保境安民,不能成天想着杀杀杀,抢抢抢。

    每个人的家财都是人家辛辛苦苦积累起来,你用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那财产就是你的了,这是什么世道?这是土匪的世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世道。

    咱们要长点记性哦。

    你们看看,这两天,碧云镇发生了什么,多少人无缘无故被抢被杀,多少人生意受影响,多少人被吓得跑到县城,省城。

    碧云镇的衰落,就是被这样折腾坏了。”

    “我不同意大师兄的说法。”杜子城突然从队伍中站起来,

    “大师兄的说法有失偏颇。老百姓没日没夜的辛劳,他们得到什么了,他们哪里有什么财产?

    他们的财产都让土豪劣绅抢了去。

    是的,咱们是不能抢别人的东西,那是土匪的作风。

    可是,打土豪分田地,那不是老百姓抢东西,而是他们拿回了本来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这就叫革命。

    不但革他人的命,也要革自己的命,只有革命,才能改变这黑暗的制度,只有革命,穷人才能翻身,地主老财才不敢欺压百姓……”

    “好了。这里不是辩论的场子”

    许镇远发话了,他不想让杜子城再发挥下去。

    武馆的弟子越来越不好带,就是因为有各种思想不断冲击,年轻人内心的火一点就燃,所以他才请杜先生来熄火。

    老杜的压下去的火,不能让小杜再点燃。

    “子城哥说得好!”许如兰大声喊道。

    许镇远回头瞪了女儿一眼。

    杜子城讲话的时候,常大柱一直看着师傅的眼色,他在揣摩着师傅的意图。

    当师傅挥手说“好了。”常大柱就知道,师傅看中的是他而不是子城,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可是,当他看到许如兰为杜子城叫好的时候,心里是不舒服的。

    表面上,常大柱对许如兰很尊敬,内心深处,他才瞧不起许如兰,即便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起码也应该学着小家碧玉的可人。

    然而,在许如兰身上,只有粗糙的声音和让人生厌的一惊一乍。

    许镇远走上前台,先向杜谨施礼,然后对弟子们说:“今天的授业就到这里,杜老先生的话大家细细体味。”

    众弟子起身,齐声答道:“是,师父。”

    许镇远将杜谨送出门,常大柱坐上马车,将杜谨和梅尧一直送到鹿鸣书院。

    梅尧昨夜没睡,这会儿已困得不行,回到家,倒头就睡了。

    常大柱从鹿鸣书院回来,还没走近镇远武馆,远远的就看到三弟常小树坐在武馆门口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