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当有些无语的看了徐显忠一眼,解释道:“回国公爷的话,这个浦久保幸太郎不过是一个流落到对马岛的忍者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普通的下忍,也就相当于我们国情司的一个普通探子。据我们所知的情况,就对马岛上的利益而言,根本就不值得倭国的忍者涉足,他们主要活动在倭国伊贺、伊势和大和三国交界处的群山之中,依靠给当地的豪强及各方势力侦察情报和刺杀等为生!”
“国公爷之所以没有遭遇忍者的刺杀,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则是对马岛的忍者十分稀少,早田麾下也只有浦久保幸太郎,虽然也曾训练了不少的忍者,但都因为缺乏正统的训练难成大事;”
“第二,我们国情司和国安司对马岛分司的实力和浦久保幸太郎训练的半吊子忍者相比,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都要远远强于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第三,国公爷随大军行动,而且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大批的亲兵护卫,他们即便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综合以上的三点,不管是早田那个倭寇头子还是浦久保幸太郎,都不会无知的刺杀国公爷,因为这除了送死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还不如把这些人派去埋伏运送后勤的军队,借助环境的优势,给我明军带来一定的损失,这可比刺杀国公爷要来得现实得多,而这次运粮队伍遇伏也证明了这一点,否则运粮队伍的损失也不会如此巨大。”
“嗯!”徐显忠面色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些所谓的忍者还不能小觑了!”
区区一个普通下忍出身的浦久保幸太郎,就能够在十余年的时间中,训练出一支足以凭借有利地形给明军带来如此巨大的伤亡,虽然这其中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以管窥豹,忍者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叶当提醒道:“国公爷,其实我们对于忍者并不是很了解,国情司和国安司倭国本州岛分司才是最了解他们的,据我们所知,他们已经和那些忍者已经交过手了,对于他们的实力,我想本州岛分司那边已经上报北京总司了。”
叶当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您想了解这些没问题,但我们知道的不多,如果有需要,可以给皇帝上奏请求。
毕竟按照国情司的制度,关于忍者的情报还属于绝密,也就是徐显忠现在是平倭大军的主帅,又恰巧浦久保幸太郎是忍者出身,他们这才把知道的说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主动将浦久保幸太郎和倭国忍者有关的信息告诉徐显忠的原因所在!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徐显忠看着叶当道:“我不希望这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是,请国公爷放心,下官必全力以赴,尽快将浦久保幸太郎和他麾下的残余势力歼灭!”叶当满脸肃穆的躬身道。
大约六天后,郁鹏和凤凰后卫剩余的一半将士和遗体,在万余海军援兵的护送下赶到了佐贺浦。
佐贺浦国衙大堂。
佐贺浦内,明军所有掌卫事和卫指挥使以上的将领都齐聚于此,郁鹏和高坊则忐忑的站在堂中,而徐显忠则端坐在首位上,仔细翻阅着凤凰后卫此次遇伏情况的调查报告,一言不发,使得大堂内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压抑和死寂。
良久,徐显忠合上奏报,抬头看向恭立于堂中的郁鹏,沉声道:“郁鹏,你身为凤凰后卫指挥使,身系全卫及运粮百姓共计万余人的安危,却行事大意,连派遣斥候侦察前方情况这种最基本的行动都没有,以至于遇伏时未能进行准确的反击,致使部下损失惨重,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郁鹏跪地泣道:“都是因为末将轻敌,以为路上不会有敌人,这才没有派斥候先行侦察,以至于未能及时发现埋伏,给将士们带来了巨大的伤亡,请国公爷责罚!”
郁鹏并没有提及凤凰后卫的武器问题和环境问题来给自己辩解,如果凤凰后卫的武器是燧发枪而不是钢刀,那伤亡必然会小得多;其次,如果不是在茂密的丛林而是在平原地带的话,以凤凰后卫的实力,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可问题是,凤凰后卫就是遇到了,而且这一战的伤亡可以说是平倭大军登陆对马岛以来遭受的最重的伤亡,却偏偏被郁鹏和凤凰后卫给遇上了,这也只能说天降横祸吧。
凤凰后卫指挥同知高坊赶忙出声求情道:“国公爷,这也不能全怪指挥使大人,末将身为凤凰后卫指挥同知,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国公爷一并处置!”
堂中的其他将领也都纷纷向徐显忠躬身求情道:“国公爷,此事也不能全怪郁指挥使,谁也没想到会遇到埋伏啊!”
“国公爷,凤凰后卫能够在遇伏的情况下反击,并歼敌大半,已经十分不易了,虽然伤亡重了些,可也是情有可原的!”
“还请国公爷从轻处置!”
众将领不分海陆,纷纷为郁鹏向徐显忠求情,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关键徐显忠早就告诉过一众佐贺浦的将领,他将会把此事上报给朝廷,由皇帝和朝廷处置,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会在郁鹏心中留下一定的印象,以后要是有事求他帮忙的话,看在今天这件事的份儿上也好开口些不是。
徐显忠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这些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自然清楚,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众人开口道:“这件事本国公会上报给朝廷,由皇帝陛下圣裁,在此期间,凤凰后卫的事情就暂时由高坊接手负责吧,等朝廷的处置下来之后再依照朝廷的命令处置!”
五月二十日下午,对马岛的奏报抵达北京,直呈朱祁镇。
此时的朱祁镇正在陪着钱锦鸾和摩罗,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兴致盎然的逛着御花园呢。
高悬在半空的烈日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在盛夏时节,这样阴凉的日子可不多见,所以,朱祁镇趁着没什么大事,就陪着后宫仅有的两位后妃逛一逛御花园,也算是陶冶一下情操,增进一下感情吧!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嘛,这要是后宫不稳,那还怎么谈治国平天下!
御花园栽种的除了大明各地的名贵花草之外,另外就是藩国进贡的珍稀花草。
就在这时,朱祁镇的目光被一株紫红色的花吸引了目光,一旁时刻注意着朱祁镇的钱锦鸾和摩罗见此,也赶忙顺着朱祁镇的目光望去。
当钱锦鸾看到那株紫红色的花,不由得出声赞道:“好美的花!”
但紧接着,便见钱锦鸾秀美微蹙,喃喃道:“可是为什么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呢?”
随后又似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一朵花而已,又会有什么呢,不由得摇了摇头,便将这种淡淡的不安感压在了心底。
而一旁的摩罗却看得入神,和钱锦鸾相比,摩罗反而觉得这朵花很有些妖艳之感。
不过,此时的朱祁镇已经顾不得钱锦鸾和摩罗的想法了,因为在他的脑海中,一个可怕的猜测已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来人,给朕说说这是什么花?”朱祁镇指着那朵紫红色的花朵问道。
司苑局掌印太监于彬赶忙上前,躬身回道:“回皇爷的花,此花名叫罂粟花、米囊花,可入药!”
“嗯……”朱祁镇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言,直让随行的一众太监宫女胆颤不已,生怕哪里惹到了朱祁镇,之前皇宫的几次整顿,即便现在想起来,也都还历历在目呢。
一旁的钱锦鸾和摩罗见此,不由有些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还是身为皇后的钱锦鸾主动向朱祁镇开口问道:“陛下,怎么了?”
朱祁镇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看着罂粟花,对钱锦鸾道:“晚点儿再告诉你。”
钱锦鸾闻言,便不再多言了,至于摩罗,那更没有发言权,只能在旁边看着。
“金英!”朱祁镇突然开口喊道。
金英身子猛地一震,赶忙应声:“老奴在!”
朱祁镇指着罂粟花,对金英沉声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将此花全部拔除烧毁,朕不想在宫内看到此花!另外,将此花的形状、特点给内阁和朝廷各部院,让他们发文两京及全国各省、府、州、县及各土司,命令他们严禁栽种此花,另外让礼部移文各藩国,要求他们以后的贡品中不得出现此花,否则,以抗旨欺君论!凡我大明境内,若有私自栽种者,不论亲王原宿、皇亲贵胄、文臣勋贵还是黎民百姓,一律死罪不赦,全家三族不分老幼、均发配极边,永世不得内迁!”
朱祁镇的话音一落,周围众人早已惊得不行了,即便是已经对朱祁镇很了解的钱锦鸾也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祁镇,不知道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但既然皇帝金口已开,对金英而言,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
“老奴遵旨,老奴这就下去安排!”说完,金英就很干脆的转身下去安排了。
“等等!”就在金英转身离开的时候,朱祁镇却突然出身叫住了他,然后向他招了招手。
金英会意,赶忙趋步来到朱祁镇面前,然后朱祁镇便轻声和他交代了一番,随后才挥退了金英。
“请陛下放心,老奴一定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说完,金英这才转身离开。
这边一众太监宫女在旁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这花怎么惹到皇帝了,竟然使得皇帝如此生气,不但要在大明帝国内清除这样的花,甚至还要波及到藩国,恐怕追缉造反者的动静都不会比这更大了吧!
即便是钱锦鸾,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但既然朱祁镇说了会给细说,那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这事儿动静着实太大,她估计要不了多久,皇太后就会找她了解情况了,谁让她是皇后呢。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趋步来到朱祁镇面前,双手奉上一份儿奏折,恭声道:“启禀皇爷,这是定国公发来的急奏!”
朱祁镇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报,然后撕开蜡封起来。
随着奏报的内容逐渐映入眼帘,朱祁镇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最终合上奏折,轻声怒斥了一声:“废物!”
虽然国情司和国安司的奏报他早就收到了,但如今看到正式的奏报时,却依旧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紧接着,朱祁镇便对躬立在旁恐惧不已的司苑局掌印太监于彬,道:“你在这儿给朕盯着,务必要让他们把宫内所有这种花拔除烧掉!”
“奴婢遵旨!”
随即,朱祁镇转头看向旁边的王彦,道:“你立刻带人,去召杨溥、胡濙、张辅、王骥、于谦、和海军五府、陆军五府在京的都督们或掌府事的将领入宫议事!”
“是!”
待得王彦离开后,朱祁镇才转身看向钱锦鸾和摩罗,面带歉意道:“今日本来是陪你们赏花悦心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陛下这么做自有陛下的理由,若是事关国政,祖制在上,臣妾等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也免得陛下坏了祖宗制度!”钱锦鸾面带轻笑的看着朱祁镇,柔声道。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心头因为徐显忠奏报的那点怒气也一扫而空,对钱锦鸾和摩罗笑道:“事关国政,却也和国政无关!”
“这样吧,晚膳就在慈宁宫吧,你们先过去陪陪母后,另外再让人出宫把皇姐和春雪接进宫来。说起来,朕也有些日子没看到春雪那个小捣蛋了!”
钱锦鸾和摩罗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朱祁镇被薛春雪搞得全无脾气的模样,不由掩嘴轻笑。
然而,笑归笑,钱锦鸾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