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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讲武德

    不知是不是错觉,长孙的脸色似是有所缓和,微蹙的柳眉也轻轻舒展开来,方言大喜过望,忙将唐人汤盆放在长孙面前的桌案上,趁热打铁道:“臣做的这道土豆炖牛肉……”

    “土豆?牛肉?”

    长孙刚刚消散的怒气顿时又被点燃,银牙紧咬,眸欲喷火,恨不得将方言剥皮抽筋,怒道:“土豆乃神物,事关天下!牛乃畜力,事关农桑!你竟敢如此!”

    方言一阵懵逼,这特娘的李承乾早就招了,吃土豆的事儿长孙也有份,如今却摆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给谁看呢?

    心里这样想,话却不敢说。眼见李承乾努力地憋着笑,方言果断将他出卖:“土豆是太子殿下给臣的,牛肉也是太子殿下给的!”

    李承乾:“……”

    长孙凌厉的眼神唰地射了过来,李承乾又惊又怒,却只能乖乖地俯首认错:“母后,儿臣知错!”

    “你们太让本宫失望了!”

    长孙粉面含煞,高耸的胸膛剧烈起伏,纤指差点就捣到了方言和李承乾的鼻尖,叱道:“如此胡作非为,以后可还了得?这次非要重重处罚不可!”

    两人老老实实地弯腰认错,不敢稍有反驳。

    孕妇饿得极快,长孙训了半晌,目光不经意地从汤盆上划过,却恰被方言逮了个正着。

    “这道土豆炖牛肉虽听起来略显直白,却胜在补中益气,滋养脾胃,强健筋骨,化痰息风,止渴止涎,常食对身体大有裨益,一般人臣可不告诉她!”

    长孙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甘露殿里总算多了几分暖意。

    顺杆爬是人与生俱来的习性,方言殷勤地打开盖子,一股香浓馥郁的肉香便溢了出来,透过层层热气,酱黄色的土豆与香嫩的牛肉相间杂错,香鲜味美,色味俱佳。

    咕咚咕咚,李承乾与李泰同时擦掉口水,在一旁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愣着作甚?快给母后盛啊!”

    长孙傲娇地轻哼一声,目光却再也没有离开过汤盆。

    方言嘿嘿笑了起来,手上不闲着,干净利落地盛了一碗放在长孙面前,笑道:“娘娘快尝尝。”

    “还算你有些良心。”

    长孙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长筷夹起一块土豆,檀口微张,贝齿轻嚼。一口下去,只觉唇齿间爽嫩酥糯,醇厚的香味萦绕不绝,满腹生香。

    微眯着凤眼享受了片刻,下筷的速度便明显快了许多,对长孙来说,方言三人俱是晚辈,是以并未端着架子,神色丝毫不做作,倒让方言感觉亲切了不少。

    少食多餐是孕妇必须坚持的饮食原则,眼见一小碗下肚,长孙却依旧有些意犹未尽,方言笑着劝阻道:“娘娘,臣已将这道菜的做法教予潘卢,若是想起,着尚食局烧来便是。”

    长孙却是轻轻摇头,看向急不可耐的李承乾哥俩,目光充满怜爱,又有些自责,轻叹道:“这几日本宫的胃口有些差,承乾与青雀便想着法子伺候,那些土豆……本宫之错,却也不小。”

    孕妇挑食是常事,长孙自然也不例外,估摸着是李承乾与李泰这两个无良兄弟加上李二这个无良丈夫善做主张,先斩后奏,长孙这才昧着良心吃了土豆,是以愧疚难当。

    念及于此,方言笑道:“娘娘大可不必自责。土豆生长力极强,若是大力繁殖,臣可断言,不出三年,关中便可栽满,届时陛下该忧心的是谷贱伤农了。”

    “你倒是个会宽慰人的。也罢,谁让你有个无所不能的师尊,本宫暂且信你。”

    长孙的柳眉舒展开来,慵懒地斜躺在椅背上,美目流转间,忽地朱唇轻启:“说罢,关于你殴打桑公一事,本宫该如何罚你?”

    方言一听,大喜过望,忙叫道:“但凭娘娘责罚,臣不敢不遵从!”

    虽然与长孙见面次数不多,但说到底,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颇为向着自己的——一旦李二听闻长孙已责罚,那么纵然再不爽,也只能将此事揭过,绝不会让当朝皇后失了颜面,毕竟推翻皇后的懿旨之事可大可小,李二也不至于因此事落了长孙面子。至于长孙与李二的责罚孰轻孰重,还用说么?

    “瞧给你机灵的。”

    长孙思索片刻,轻哼道:“本宫听闻,袁守城已为你算好了日子,迎取唐氏女就在旬月,便罚你大婚过后,早些来当值罢!”

    方言有些不满:“这老道士,怎么没给臣说婚期之事呢?再者,这新婚燕尔……”

    “或者,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长孙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似笑非笑。

    “就依您的!”

    方言果断认怂。

    看来培养裴明礼要提上日程了,这家伙的经商天赋不用来为自己分担劳务,简直太可惜了……

    心底盘算着,瞥见李承乾与李泰正为了美食互不相让,本来满满的一盅,眼看便要见底,方言怒道:“给我留一口!”

    三人顿时闹作一团,长孙美目流转,轻柔和煦。

    ……

    “如今的年轻人不讲武德,竟然偷袭臣这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子!”

    两仪殿里,桑迁鼻青眼肿地冲李二哭诉,头发散乱,眼眶乌黑,锦袍上脏兮兮的如同叫花子,悲悲切切又愤怒至极。

    “臣正与晚辈们叙着话,这麻袋便已套在了臣的头上,很快啊!然后上来就是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臣全部防出去了啊!还没站稳,脸上便又挨了一下,我大意了啊,没有闪,右眼又挨了一下!陛下,臣自出洛阳以来,三十余年来,何曾遭受如此羞辱?万望陛下为臣做主!呜呜!”

    李二脸色铁青,怒意盎然,温言软语好生抚慰一番后,朝殿外喝道:“那小子人呢?怎地还没捉来?”

    外面闪进来一道身影:“陛下,方山侯如今在甘露殿里。臣……”

    李二冷笑道:“以下犯上,天理难容!任他躲在天边,也是枉然!”

    桑迁的哭声停顿了片刻,却越发地嘹亮了。

    “桑公,您在此稍待片刻,朕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