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道:“我现在就见见这个汤若望。”
李岩立刻吩咐外面卫兵去把汤若望押来,片刻之后,只见两名士兵绑着一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外国男子走进来。
范青一见他绑着绳索,嘴里还塞着一块布,立刻道:“不可怠慢汤先生,把绳索解开。”
卫兵有些犹豫,李岩连忙道:“这外国人力气很大,脾气也很暴躁。”
亲兵队长王从周连忙附和道:“是啊!这黄毛会打外国拳,刚才一拳把送饭的老李打的眼圈乌青,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范青笑了笑道:“汤先生是客人,你们对他无礼,难怪他要发怒,快解开绳索。”
卫兵无奈,只好把绳索解开,把他嘴里的布也拉出来。这时代中国人身材普遍矮小,更显得汤若望人高马大,好像个小巨人一般。
刚刚恢复自由,汤若望立刻瞪起眼睛咆哮起来,“无耻,下作,一群流氓坏蛋,该死!”
看到他很激动,几名卫兵怕他伤害范青,立刻拔出刀子挡在范青身前。
范青一笑伸手拨开身前的卫兵,忽然说话,用的是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汤若望立刻停止叫喊,脸上表情十分惊讶,下意识的道:“你懂德意志语?”
范青又用德语说了几句话,汤若望也开始用这种语言对话,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李岩和傅宗龙还有周围士兵都听不懂他们二人的对话,十分诧异,不明白范青怎会说外国语言。
只见汤若望表情开始还算正常,后来不知范青对他说了什么,他脸上变得十分震惊,不停的亲吻脖子上挂的十字架,口中喃喃道:“上帝啊!上帝啊!”
俩人又对话了一会儿,汤若望十分恭敬,不时的用一只手抚胸,给范青鞠躬,到后来,好像已经十分崇敬范青了。
李岩、傅宗龙等人都看得惊呆了,不知道范青对他说了什么,这么快就把他给降服了。
过了片刻,范青停止了对话,对王从周道:“你带汤先生下去,带他洗澡、吃饭,要好好招待他,把他当成尊贵的客人。”
王从周还对外国拳心有余悸,道:“他若对我们动拳头,我们怎么办?”
范青笑道:“不会了,汤先生已经被我说服,打算帮着咱们闯营制造大炮了。”
这时,汤若望再次用手抚胸,深深的给范青鞠躬下去,好像在证明范青刚才的话似的。
等汤若望随着卫兵退下,范青看李岩和傅宗龙一脸迷惑不解,笑着解释道:“他是德国人,我机缘巧合学过一点德语,这时代,在咱们中国几乎没有会他母语的。我就骗他,说是晚上在睡梦中,有一个黑袍金发男子,浮在空中,这男子也像他一样带着十字架,头上还有一个光圈。他教我德语,让我对汤若望说辅助我,可以把教义传播的更广。”
傅宗龙对天主教有一点了解,道:“顺王莫不是形容的是他们的教神。”
范青微笑点头,道:“托梦的故事对咱们太普遍了,外国人却不晓得,他有些将信将疑,于是我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圣经上的知识,他更信了,最后我还说了他一些家乡的情况,风土人情之类的,这些事情在咱们东方人中几乎没人知道,这时他才完全相信,是耶稣显灵了,你看他后来对我多么恭敬!”
范青哈哈一笑道:“我还对他说,上帝说了,大明朝不久就要灭亡了,我们要取代大明朝成为东方最大的王,他跟着咱们,就能把教义传播到更广阔的地方,他本来就相信我,这时一听就更心动了。我再说让他铸造红衣大炮的事情,他也一口答应下来。”
说完,范青哈哈大笑,李岩和傅宗龙也跟着笑,不过他们还很疑惑范青从哪学来的外国语,但范青不说,他们也不敢问。其实范青就是说了,他们也不能相信,因为德语是范青在大学时代选修的外语,怎么能解释明白呢!
几天之后,范青正式称王。仪式是在周王府中最大的宫殿中进行的。一切仪式都模仿明朝的礼仪制度,连这座最大的宫殿也被范青改名叫乾清宫。
称王的礼仪由傅宗龙和李岩,连同一些投降的明朝高级官员商议而定,所用的一切器具都取自周王宫,连参加仪式的太监也从周王宫中的太监中选拔。
早在五更之前,参加仪式的校尉就陆续入宫,他们身穿锦衣,在宫殿外面,肃立不动。一通鼓响过以后,周王宫正门的左右偏门掖门一齐打开了。
一队锦衣将军、校尉和旗手走进正门,从乾清宫正殿一直到周王宫正门足有几百米,他们夹着主道,分两行整齐排列,肃立不动。校尉手执仪仗,旗手专执旗帜。同时担任仪仗的一群太监从宫中出来,在周王宫的丹墀下边排班站定,手持各种仪仗。
他们夹着范青即将蹬上的宝座左右站立,一直排列到宫殿之外,与肃立两行,扈驾侍朝的锦衣军士相连。这些军士穿铁甲,戴红缨铁盔帽,腰间配着长刀,手中持着雪亮的长矛,身体笔直站立,一动不动,就如两排雕塑一般。令有负责奏乐的周王府教坊司和韶乐司的艺人数十名也穿着锦绣衣服,分别立于殿内东西两边,面朝北向。
四名被选出来的赞礼官,两个站立在殿内,两个站立在丹墀北面。另外还有传制、宣表等官,恭立殿内。所有这些官员都成双配对,左右相向,蟒袍玉带,服侍鲜美,仪表堂堂,声音洪亮。
只听周王府正门外,传来一阵隆隆鼓声,所有参加仪式的武将和官员分立两侧,左侧以李岩为首,傅宗龙次之,后面依次是等级从高到低的文官。右侧则是以田见秀为首的武将,也是按着职位高低排序。准备再听到第二遍鼓声便进入大殿叩拜范青。
此刻,范青正在殿后的内室更衣,这套造型奇特的衣衫也是特制的,这帽子范青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次,没想到自己也能亲自带上一回,这帽子是用皂纱制成的,顶上是长方形的板子,黑表红里,前圆后方,前后都有用五彩丝绳串的五彩玉珠,每一串有十二颗,用红丝带系在下巴上,稍稍晃动就发出轻轻碰撞声。衣服更奇特,极长的黑色长袍,上面绣着八样图案,肩上绣着日月,背上绣着星辰,还有许多造型古怪的动物,穿上这身衣服之后,走路都很费力,得让人搀扶才能行动。
慧梅领着一群宫女帮着范青整理衣衫,范青左右环顾,见高夫人身边常见的那几名女兵,慧琼、慧芬等人都在,唯独没见到高夫人,便问:“高夫人呢?怎么没来参加仪式?”
慧琼赶紧施礼道:“回顺王,夫人说她要看看闯王,稍后再来。”
范青立刻明白,高夫人虽然主动让权,但心中内疚,始终觉得对不起李自成,一定是到李自成房间去忏悔了。
范青笑了笑,仪式开始还得等一会儿,便说:“我去看看夫人,马上回来。”
李自成的房间距离正殿并不远,范青带领几名太监很快到了李自成房间。在屋子外面,范青就听到高夫人隐约的哭泣声,“自成,我对不起你。”
范青在门外倾听,只听高夫人泣道:“自成,闯营的基业是你一手创立的,我应该维护好这份基业,等你醒来。可是我没有能力,我是个无能的女人。范青他有能力,是个做大事的男人,将来一定会把这份基业发扬光大,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成就你的理想,即便你不能醒来,也可以安心的睡下去了!”
范青心中微微难过,他推门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内室,站在在李自成的床前。只见高夫人坐在床前的一张小椅子上,正用手帕拭泪。床上的李自成还是老样子,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瘦得像一具骨架巨大的骷髅,只有鼻翼微微翕动,还知道他是个活人。
范青用手按在高夫人的肩膀轻轻揉了揉,以示安慰,道:“桂英,别太难过,咱们现在不是越来越好了么!”
高夫人擦擦眼泪说:“可是我总觉得对不住自成,我担心有一天他醒来会责怪我,会怨恨我。”
范青微微一笑道:“不会的,我了解李哥,他平生最大的抱负就是推翻这万恶的不公正的世界,建立一个人人能吃饱穿暖,一个公平公正的新世界。我们正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不是吗?你看看现在河南百姓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看他们多么拥护咱们闯营,李哥醒来,看到这一切,他会不高兴,会怨恨你吗?”
高夫人微微点头,觉得范青说的有理。
范青又笑道:“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一会儿仪式上不能少了你,众文武将领也都很期待见你,你可不要让众人失望啊!”
高夫人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去的。我若不去,好像对你称王有意见似的。其实我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范青点头道:“那就别太伤心,赶快擦干眼泪,穿上礼服,咱们一起到前面去。”说完拿出汗巾亲手替高夫人抹去眼泪,他见高夫人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嫣红的嘴唇轻轻咬着,十分的诱惑动人。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想要亲吻高夫人的嘴唇。
高夫人不愿在丈夫的病榻前与范青亲热,侧头躲开,笑道:“快去前面吧,别让人家等的着急。”
她款款起身,因为担心范青会不高兴,便主动握着他的手,俩人携手而出。并肩向外走去,在俩人走出屋子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李自成的一根小指轻轻动了动……
这时候,周王宫宫门处,第二通鼓已经响了,已经排列好队形的文武官员,分别从左右侧门鱼贯进入,走上乾清宫外的丹墀,文左武右,面向北,分立丹墀东西。第三通鼓响起,导驾的执事官员,到后殿叩头,请范青入殿登基。
于是,范青穿着他一身古怪的衣帽,在一群太监的拥促下缓步走入大殿,大殿两侧的乐师一起奏乐,按着礼仪,时作时止。
等范青坐上宝座,赞礼官高声唱道:“致贺词!”随后一名负责礼仪的官员代表百官在丹陛中间跪下,朗声诵读范青的登极诏,“我国家受天眷佑,肇造东土,举仁义之师,诞膺新命……”
念完诏书之后,又开始按着等级念诵众文武官员的职位,李岩是军师,爵位最高封为汝侯,其次是田见秀为泽侯,刘芳亮为磁侯,后面依次是高一功、陈永福、红娘子都被封侯,然后的爵位依次是“伯”“子”“男”,一共封了五十五人。
爵分五等,武将则分成权将军,果将军、毅将军、威将军、武将军等不同品级,将军以下的军官则都尉、掌旅、部总、哨总。文官官制也仿照明朝内阁,傅宗龙为大学士,相当于内阁辅臣。下面分设,尚书、六部、侍郎等官员,还有六科、翰林院、御史、太仆寺等职位。至于地方上的道、府、县等官职,由李岩、傅宗龙等再行研究后确立。
礼赞官念完诏书之后,又一次高声唱赞,在他的指挥下,众文武官员开始对范青进行叩拜。叩拜三次,每次都有乐师奏乐。
然后一名传制官在皇帝面前跪奏,“请大顺王传制!”
范青不必说话,只点点头示意。
这名传制官叩头起身,走出大殿,到了丹陛,面向东立,口称“有制!”
赞礼官高声唱“跪!”群臣皆跪。赞礼官随即又唱“宣制!”
传制官高声背诵:“大顺国,今日建之,与卿等共勉之!”
赞礼官又高唱:“俯伏”,“起”,“乐止”。待众人站起来,又唱“跪”,“山呼!”
众臣跪下一起拱手加额,高呼“万岁”。赞礼官再唱“山呼”,百官再呼“万岁”。第三次唱“再山呼”。于是百官再乎“万万岁!”
教坊司的乐工、仪仗队、锦衣力士以及所有太监,一齐呼喊,声震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