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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围困周王府

    陈永福喝道:“你是何人?报出姓名来。”

    刘宗敏哈哈大笑,“见了你爷爷的双刀,还不认得俺是总哨刘爷么!”

    陈永福一惊,知道刘宗敏是原本是闯营军中二号人物,武艺仅次于李自成,如今交手,果然名不虚传。俩人再斗在一起,战马团团转,俩人各施平生绝技,舍命相搏,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陈永福忽然拍马而走,刘宗敏正要追他,忽见在二三十米外,陈永福霍的兜转马头,手中一柄长弓拉开如满月。这一手转身拉弓的技艺可谓纯熟,快到猝不及防。只见嗖的一箭向刘宗敏射来,刘宗敏不及避让,双刀一横,将箭拨开。

    岂料,陈永福这是连环三箭,一箭快似一箭,第一箭被拨开,第二箭、第三箭快如流星,从上下两个方向射来。根本无法挡开。

    刘宗敏反应也够快,他知道陈永福箭法厉害,所以第一箭挡开之后,便向马背下一翻,只觉头上叮的一声脆响,随后一凉。第二箭射中自己的头盔,将头盔射飞,随后自己胯下战马一声哀鸣,第三箭射中了战马。

    战马倾倒,刘宗敏也被抛落马下,陈永福趁机冲过来,想要杀死刘宗敏。忽见身旁一人冲来,一柄长枪嗖的直刺他的喉咙,枪法强劲有力,十分精准。陈永福在疾驰中不及格挡,整个人向后平躺,躲开了这一枪。还没看清攻击自己的是何人,忽然头上劲风落下,一支极沉重的铁锏砸下来。陈永福急忙大刀横挥,当的一声大响,将铁锏格开,只觉的铁锏力量十足,震得他手臂有些发麻,对手也是一名大力将领。

    陈永福勒马,只见两名义军将领,一人身材消瘦剽悍,手中横持一支长枪,正是李过。另一人,高大壮硕,满脸络腮胡子,却是袁宗第。俩人在激战中见刘宗敏遇险,便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救助。

    “你们又是何人?”陈永福喝问。

    “一只虎李过!”

    “你爷爷袁宗第!”

    李过和袁宗第报完名字,一起冲上来,共战陈永福,李过一柄长枪轻捷快速,盘旋飞舞,好似一条灵蛇。袁宗第则大开大合,手中铁锏横劈竖击,威武强悍。陈永福长刀霍霍闪光,左右劈砍,虽然以一敌二但并不落下风。三匹马儿团团转,杀得不可开交。

    刘宗敏落马在地上一滚,就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受伤,但心中有些后怕,陈永福的箭术果然厉害,难怪连闯王都着了他的道。

    刘宗敏定了定神,拉过旁边一匹黑马,一跃而上,喝道:“咱们今天为了给闯王报仇,也不用讲单打独斗了,一起杀了这厮!”

    说完向陈永福拍马冲过去,三人共战陈永福。陈永福的家将陈升见主人被围,也拍马冲过来,帮助陈永福。陈永福的儿子陈德也想冲过来帮忙。但他对战的是刘宗敏的副将李友。李友的刀法就是刘宗敏点播的,又快又狠。陈德刚要退走,李友唰的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陈德在马背上坐不稳,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周围义军一阵欢呼冲上前,把陈德擒住。

    陈永福正奋力抵挡三名大将的攻击,已经处于劣势,眼角看到儿子被擒,心中登时一乱。忽然腿上一痛,被李过刺中,鲜血流淌如柱,把脚蹬和马鞍都染红了。随即当的一声大响,他与袁宗第硬拼,手中大刀被震得斜飞出去。

    刘宗敏喝道:“拿命来吧!”手中快刀劈向他的脖子。

    陈永福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砍掉脑袋,身边的副将陈官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用身子替他遮挡。嚓的一声,这一刀从陈官肩膀劈下,将他几乎劈成两半,发出一声惨叫,落到马下。

    陈升、陈发、陈财三名家将一拥而上,护住陈永福,簇拥着他且战且退,此时,陈永福两千精锐只剩下七八百人,而义军源源不断的从缺口进来,已经有数千人。再不撤退就全军覆灭了。

    陈永福带着这群残兵败将向城西的周王府撤去,此时城头上的守军见大势已去也不想抵抗了,要么投降,要么逃跑,作鸟兽散。城墙上全是闯营的战士,从北城墙开始,官军的旗帜被拔下来扔掉,换上闯营的旗帜,绣着一个金色闯字的大旗,在城头飘摇,城下内外的义军看的这个旗帜,无不一起欢呼起来,一个月的艰苦奋战,终于取得了胜利。

    随后东面、西面和南面也分别换上了闯营的旗帜,再过一会儿,开封的北门被从里面打开,吊桥也缓缓放下。

    封闭了一个月的北城门终于洞开了,北门外的义军战士见状再次爆发出来欢呼声音。赵恩负责维持开封城的治安,他率领千余名骑兵冲入城中,在大街小巷来回奔驰,宣布闯营军记,不侵扰百姓,让百姓都待在家中不要出门。同时派出许多小队到城中有名的官绅家看守,不许他们进出。

    城中的混乱局面很快就平定下来,下午,范青带领李岩、傅宗龙,在数百亲兵的簇拥下进城,只见大街小巷,各个十字路口,都有义军士兵把守,城内秩序井然,没见到抢劫放火之类的事情。范青十分满意,自从攻克洛阳之后,义军对占领城池后,如何维持纪律很有心得。

    范青一直驰到西城,此处一片红墙绿瓦的宫墙连绵不绝,足有二里多长。这是开封府最大的建筑——周王府。周王是福王的亲弟弟,也是万历皇帝的儿子,地位尊崇,王府宏伟,占地面积极大。宫墙只比开封城墙矮少许,也有十米高,一样的宽厚,上面也有城垛和城楼,就像一个微缩的小城。

    此刻这座王宫已经被义军包围,四面城门都有义军将领看守,防止周王逃走。

    范青到了周王府的西门前,只见刘宗敏、李过、袁宗第、田见秀四名老将率领两千多人马在宫门之前看守。原来他们追杀陈永福,陈永福带着**百残兵退入到了周王宫之中。众人见到范青纷纷施礼,叫了一声“大将军!”

    范青问,“周王宫中有多少人马?”

    田见秀道:“周王宫正常有两千多守卫,加上陈永福的败兵也不过三千人。”

    袁宗第叫道:“不过区区三千人,偌大一个开封城咱们都攻打下来了,小小一个宫城有什么难的,一会儿,咱们把大炮拉进来,一顿猛轰,必能攻破此城。”

    刘宗敏是急性子,道:“还拉什么大炮,这么麻烦,反正守城的也没多少人,咱们就支上云梯,爬城墙也能攻下来。”

    范青微微一笑道:“不忙,开封城都攻下来了,周王宫已经成了一座孤城,跑不出咱们手心。我担心逼急了周王会举火**,把这大好的宫殿给烧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范青对周王宫非常在意,在他的计划中,这座宫殿以后就是高夫人的住处了。

    田见秀道:“那么,咱们就把它围起来,区区一座宫城,没有城外的供给,它能坚持多久?”

    袁宗第哈哈笑道:“对了,让养尊处优的周王和那些太监总管尝尝饿肚子的滋味。我猜他们坚持不了几天,就得主动开城门投降了。”

    李过恨恨的道:“别人投降也罢了,这个陈永福,必须杀了。”

    刘宗敏点头,扯着嗓门道:“这狗东西,把闯王害成这样,防守开封的时候,杀了咱们多少兄弟,饶过谁,也不能饶他。”

    袁宗第补充道:“必须把他千刀万剐,才能解咱们心头之恨。”

    范青听几位大将的议论,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范青随后安排几位将领各自率领若干人马,看守周王宫的几座城门。然后和李岩、傅宗龙二人回到城外的驻地,此时,开封城中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若干官绅家被兵卒看守之外,普通百姓都已经恢复正常生活。有很多百姓用黄纸写上“顺”字,贴在门上,还有人在路旁摆上供桌,上面给闯军提供茶水。路边的百姓见到范青在数十亲卫的护送下,昂首直行,知道是闯营的大人物,纷纷跪在路旁叩头。

    开封城一切如常,没有骚扰百姓,防火杀人的情况,整个偌大开封城没有一处起火的地方,秩序井然,这让范青十分欣慰。

    回到城外驻地,已经是晚饭时间,范青笑着对李岩和傅宗龙道:“二位先生留下一起吃完饭吧!我有事情和你们商议。”

    傅宗龙拱手笑道:“如此最好,听说大将军的伙食可是闯营最好的,我们今天正好蹭饭。”

    李岩笑道:“闯王以前最爱与士兵同甘共苦,同吃同住,每天粗衣陋食,大将军这风格可与闯王大大不同了!”

    范青让二人坐在桌旁,亲兵上茶,笑道:“史书上一提到古代名将如岳飞、戚继光,总是赞他们能与士兵同甘共苦,推食解衣之类的话。但我觉得一名统帅能否打胜仗,吃、穿、住之类的生活作风并不重要。重要的有两点,第一要有谋略眼光,这个不用多讲。第二要善于‘将将’。”

    李岩和傅宗龙都是才学高明之人,都明白这个词,一起笑了。

    这二字是取自韩信对刘邦说过的一段话。一次刘邦与韩信谈话,说众将各自能率领多少人马,韩信一一给出数目。刘邦问:“我如果带兵,多少人马合适?”韩信说:“陛下带兵,也就十万吧!”

    刘邦说:“你带兵多少合适呢?”

    韩信毫不客气的说:“自然是越多越好。”

    刘邦笑道:“你带兵这么厉害,怎么还被我给擒住了?”

    韩信道:“陛下不能带兵,却善于驾驭将领,这就是我被陛下俘虏的原因,况且陛下是上天赐予的,不是人力能够做到。”

    所谓“将将”是指驾驭将领之意。

    范青笑道:“史记上说项羽,叱咤风云,战场上无人能敌,但不能任命贤才和优秀将领,只是匹夫之勇。还说他对待人恭敬慈爱,与士兵同甘共苦,士兵有了伤病,往往流泪,把自己的饮食给他吃。但当属下将领立下大功的时候,需要封爵和奖赏财富的时候,却小肚鸡肠,十分抠门,这不过是妇人之仁,这叫不会‘将将’,所以成不了大事。”

    李岩和傅宗龙都是微微一笑,知道范青这话有讽刺李自成的意味,李自成实际上与项羽很像,个人的武力很强,擅长征战,也能做到与士兵同甘共苦。每次大战之后,都会去军营中慰劳探望伤兵,甚至会被感动的流泪。可李自成在对待下属,尤其是李岩和后来归顺的降将,不能加以信任,这也算是一种地域歧视吧!但只依靠从陕西出来的一帮穷兄弟能打天下,却不能坐天下,这是他的缺陷之一。

    这时候,亲兵已经把菜品端上来,四荤四素,都是开封的名菜,四个荤菜是炸酥肉,烤鸭,葱扒羊肉,最后是一个大盘子上来的鲤鱼,色泽枣红、上边放着龙须面。

    范青笑着指了指最后这条鲤鱼道:“这是开封最有名的糖醋软溜鱼焙面,这条鱼是新鲜的黄河鲤鱼,两位先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尝尝这鱼做的地道么?”

    李岩是河南本地人,这道菜吃过很多次了,夹了一口鱼肉吃了,赞道:“鲜嫩香甜,酸中微咸,这手艺可以啊!”

    傅宗龙原来是京城大员,各地美食品尝很多,他夹了几根龙须面,沾了沾鱼汤的芡汁,吃了一口,笑道:“这菜地道,我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吃过这道菜,好像也没这么好吃。”

    范青微微一笑道:“这是周王府中逃出来的厨子给烹制的。我对他说,如果做的好吃,以后继续让他在周王府当厨子头,伺候夫人。他一听此言,立刻拿出浑身本事,亲自下厨,烹制了这些菜品,做为晋身而用。”

    李岩和傅宗龙一起笑了,傅宗龙道:“这个‘利’字无处不在,一个人只有看穿了利益,才能更好的和被人相处,更好的使用别人。就如同这开封城,如果不是周王和城中乡绅用银子激励城上兵勇,岂能守的这么顽强?咱们义军转战多年,都没遇到过这么惨烈的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