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大人,此次我等得到九百二十把大刀,共计八百三十六副铠甲。”物资官在经过一番物资清点之后,便对张勉上报说道。
这可是个大丰收啊,甚至比之前在洛郡一战中所获得的物资都要多,这样一来,他们的物资就更是充裕许多,不管是兵器上,还是防具上,都有着足够的补充,让未卒的装备更上一层楼。
张勉看着眼前这些成堆的兵器和铠甲,的确算得上是一次大丰收,将这些东西缴获之后,又能装备一个队伍了,就省去了制作军备的开支了,这些东西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在之前条件还不是那么宽裕的时候,张勉都是从西戎人那里获得战马,或是兵器铠甲,只不过当时并不是因为战胜了他们,而是就是通过智取的方式得到,就像当初太峰山的一役,就从他们手中得到了数百匹的战马。
这次如出一辙,同样在他们手中得到了这些战马,兵器,铠甲等物资,并且数量还不少,生生把张勉他们军队的战力给堆了出来,比起之前的物资来看,更是雄厚了不少。
“这次算是有了不少的收获,接下来就扩充人员,在乌郡招揽士兵,让更多的有志之士,加入到队伍中来。”张勉经常对他们说过,团结就是力量,人多力量大,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就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他们也都奉张勉说的话为宗旨,甚至对他说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中,从来就没有忘过。
连续攻打洛郡和乌郡两郡,对未卒和众位将士都是一种心俱疲的负担,所以他们需要一定时间来休整,既是恢复体力,也是对整个战局的一个阶段的总结。
这在打仗毫无章法的当时,是一个有着标新立异的做法。
张勉用沙盘布置了当时的各郡的况,并且详细讲述了各郡西戎兵的弱点和强项,经过一番讲解,这些从未见过如此讲解的未卒,纷纷对张勉表示由衷地敬佩,甚至惊为天人的感觉。
他们打仗从来都只靠蛮力和一种韧劲,却从来没有去这样分析,听了张勉通过沙盘的推演之后,他们茅塞顿开,对此连连称奇。
“竟还有如此巧思精妙的推演之法,不愧为张子,如此大才,堪称天下仅有!”当怀仁看到这个时,也都为之感到惊叹非常,他如此博学多闻,尚且未能知晓此法,在他见过的人当中,令他钦佩的没几个,而张勉正是其中一个。
沙盘推演,在后世是运用很广泛的一种推演方法,经常运用于军事作战当中,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到了这个时代,更是一种标杆,是其他人前所未见的推演方法。
在对整个战局进行全部的部署之后,所有人都各自领命,回到自己的位置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而张勉则趁着这时候刚好可以歇息一下,小酌几杯,弹奏些乐曲,吟诗作乐,却也有着几分逍遥自在。
回顾前些时,的确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要么是在沙场中与敌人厮杀,要么是在给所有人讲解进攻之道,以及排兵布阵等,忙得他几乎没有丝毫自己的时间,来到这个时代久了,举止言行都已经融入到这个时代中。
这是顺其自然的事,如果照搬后世的那一,不光是格格不入的问题,可能分分钟就被当做是异类给铲除了。
好在张勉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方式,说来也奇怪,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吃穿住行,行为举止,自然而然与这个时代相契合,这也是张勉觉得有些奇异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权当作是老天的安排罢了。
这天,阳光明媚,难得天气开始变得暖和一些,张勉穿得有些薄,仅就一件棉袍而已,连外披都没有,他坐在一张木椅上,面前摆着古琴,双手十指勾动着琴弦,速度缓慢,每次一动手指,就能听到一道淡如水的琴音,如溪水般潺潺流过。
张勉微微弓着子,那一双眼眸在琴弦上游移,子随着手指的拨动而有所动,其幅度也与所弹奏的乐曲有关,一声声琴音悠悠而出,张勉闭着眼眸,双手若是影子般在那琴弦上不断滑动。
其声优雅动听,在空气中缓缓传出,张勉手上的动作这时候也渐渐开始变得加快了起来,一片落叶从他顶上落下,随后摇曳飘动,飘落在其琴弦上,张勉手中的动作激烈而优雅,仔细一听,这曲子便是那首《高山流水》,其曲为旷古之曲,为千古所传。
此时张勉的心也如这曲中所表现的那样,有着高山流水般的感觉,时而倾泻而出,时而难以仰止,既为一种难以考量的心,也为未来感到有些焦虑。
这种感觉在这之前是没有的,那时候意气风发,年轻气盛,总觉得一切事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只要有自己在,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
可是随着走的路越来越远,他发现事实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甚至因为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让他发现还有许多事是他还没有弄清楚的,而自己知道的东西,就像是浮在表面的那层泡沫而已,里面是浑浊还是清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也因为这样,使得张勉更是对这里边的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让他更是有着一探究竟的想法。
琴声悠悠,如高山般难以仰止,又如流水般潺潺不断。
每当张勉心中有些浮躁之时,他都会把这古琴给取出,然后弹上一曲,心中的浮躁便是慢慢消散。
“张子独自一人在此抚琴而奏,看来是心中有事啊!”
说话之人不是别的人,正是怀仁,只见他手中提着个酒葫芦,一边笑着,一边摇着酒葫芦,说着话。
话音刚落,他抿了一口酒葫芦中的酒,咂巴一口,感叹道:“好酒,好酒!”
噔……
张勉弹完最后一个琴音,随后将双手收回,那最后一声颤音,悠远传出,有着点睛之妙。
他拍了拍上的灰尘,随即从座椅站了起来,迎向怀仁,笑道:“怀先生来了也不给张某说一声,张某这里什么都没准备有。”
“咳!要准备什么,老夫只是听到琴音,便是顺道走了过来,原来此琴声为张子所弹奏,其琴音优雅流畅,很是动听。”怀仁一向都不怎么夸奖人的,而这一说就夸了他,令得张勉颇感意外。
“区区琴音,不足挂齿。”张勉摆手笑道。
“诶!张子莫非欺老夫不懂音律?”怀仁朝着张勉瞪了一眼,继续说道:“此琴音,照老夫看来,已然臻入,哪是区区琴音,张子莫要谦虚,老夫纵然耳有些背,但也还是能懂得些许音律之说。”
张勉苦笑摇头,说道:“先生大才,自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乐律之学自然也能懂得。”
“张子弹奏此曲时而悠扬,时而如急湍之流水,在这动静之中,有着不一般的听感,却是相得益彰,有着不同于一般乐曲的地方。”怀仁的这一番话,似是已经概括了张勉刚才所弹奏的曲子。
他想不到怀仁的耳朵竟能听得如此精准,而且还能言简意赅地说出了《高山流水》这首曲子的特点,这还是在他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况下,可想而知这个怀仁对音律有着多深的研究。
张勉心中一震,对怀仁又是有了新的认识,在怔了几秒钟过后,他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怀仁见状,也同时笑了起来。
之后,张勉也能命人取了一坛酒来,然后两人同时坐在石桌前,一边喝着酒,一边敞开着聊,喝了酒,有些微醺之后,那气氛更是变得烈许多,聊着聊着,就说了好多的话。
“张子,你可知道,老夫这些年都去过哪些地方?”怀仁提着酒葫芦,抿着口酒,面色有些泛红,笑意盈盈地说道。
张勉喟然一笑,摇了摇头。
“你便是说一说。”
“这个真不知。”张勉仍旧摇头。
怀仁见状,他便开启了话匣,然后直言说了起来,从他十余年前开始游历开始说起,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地走过,每到一个地方,他总会把这些地方的各种信息打听到,然后暗自记下,后来之所以能够对所有事如此了解,大部分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张勉惊叹于他的耐心和毅力,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坚持在这条路上行走,并且有着如此强烈的求知,人一到一定年纪的时候,就会停止了学习,不再接受新的事物,而是墨守成规。
但怀仁并不是这样,他能跟得上时代,每当一遇到新的事物,新的东西时,他就会去接受,所以才会有着如此广博的见闻,丰富的学识,这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
在怀仁所到过的地方中,从未国出发,甚至走到了域外的国家,不管是大国或是小国,都多多少少留有他的足迹,他每次都在这些地方留下了印记。
当然了,甚至有其他国家想要请他作为一国宰执,帮他们统筹国家的事,可怀仁还是拒绝了,在这一点上,他也跟张勉的想法一样,不想入朝为官,被那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而是要做一名逍遥自在的人,想去何地便去何地就是。
“张子,在这一点上,咱们有着共同之处,若是早点认识你便好,这样咱们还能一同出去云游。”
张勉呵呵一笑,默而不答。
现在去云游,既不合时宜,又不合时机,只要西戎国一未除,那就如一块毒瘤一般,总是留在人的上,随时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张勉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件事上,哪还有出外云游的心思。
“先生说笑了,如今未国的统一大业未成,张某并无出外云游的想法,不过好意张某心领了。”
怀仁听到这话,心中难免有些黯然,但随后还是淡然一笑道:“张子高节,一心为国,此等高风亮节,是为未国所有人学习的对象。”
张勉听到他这么高的评价,当时一怔,随即摸着脑袋笑了笑。
两人又碰了酒,然后仰首喝下。
男人之间的交流,不是酒,就是吟诗助兴,而这一次也是如此,在酒酣之时,诗兴也是大大兴起,张勉陡然站了起来,子还未直,当时就出口而出。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随着这些话的脱口而出,像是一幅夜舟图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画面感极强,有着极强的立体感。
怀仁一惊,不敢相信这真是张勉所吟诵的诗句,不管是用词,意境,或是意蕴,都有着不同一般的效果,听了之后,就会在人的脑海中形成一幅立体的画面,感觉十分透彻。
沉吟片刻后,张勉又接着吟诵了下半部分的诗句。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此四句一说完,让得怀仁竟也陷入到了深思当中,原本还欣喜的他,被这首诗给弄得心神不宁,这个况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了。
他如此见多识广,何曾会因为一首诗给搅得心神不宁,不得不说这首诗的确有着不凡之处,使得整个人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从这首诗中,他能感受到一种苍凉之感,这种感觉来自于人老年迈后的悲凉,刻画了孤舟月夜的落寞之感,感叹世事的多艰,声声哀叹,感人至深,融于景,内容深刻,发人深省。
确为一首难得的好诗。
开玩笑,杜大神的经典作品,岂是这么容易被超越的。
当怀仁想了这些之后,他也把自己想象成诗中所描绘的那个漂泊无依的人,仿佛也生怕自己如同诗中所描绘的那般落寞,一种危机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张子,老夫这一辈子庸庸碌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如浮萍一般在这世间中活着,你的这一首诗,让老夫仿佛看到了自己。”怀仁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