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凡来看过于凤至好几次,原本活泼可爱、机灵古怪的她就像变了个性格一样。她们姑侄的感情一直深厚,于凤至病成这样,她觉得非常难过。
她心里更有一块心病,老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小姑父走得太近,姑姑才变成这样了。
家人和姑姑想让她嫁给张汉卿的事,她多少会有耳闻或者察觉些蛛丝马迹:于夫人看她时不露痕迹的微笑,母亲明里暗里套问她和少帅关系和看见她时常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目光,家人避着自己的私语,包括姑姑曾经很认真地问及她对小姑父的“感觉”…
所以瞧见张汉卿时,她的眼里古井不波,浑然没了从前的神采。而且更过分的是,她开始避开和张汉卿私下接触的机会,虽然在大帅府里他们的机会其实相当的多,从前也一直不避讳人。
“你这几天怪怪的,见到我连小姑父都不喊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又是一个中午,大帅府的后花园里,于一凡被张汉卿堵在假山旁问话。
这里离过道有些远,除非过来散心,一般人不会特意多绕几步从这边走的。
于凤至身体不好,于一凡亲自服侍她几天后竟然也瘦了些,原本水嫩的俏脸也憔悴起来,看来姑侄的感情确实深厚。
以前,于一凡喜欢和他腻歪在一起;现在,于一凡一直在避着私下和他接触。今天若不是巧合,她还会一直躲着他。
无银什么?于一凡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要给姑姑冲喜的事。不提起这个还罢,想起来就有一股子气!
家里人愿意玉成她和少帅的好事这当然好,怀着对姑姑的内疚和既往的感情,她也会很好地完成于凤至未尽的心事。可是张汉卿说了什么?他竟然情深意重地拒绝了家人提出的好意!
虽然这很好地体现了他和姑姑的真情实意,从这方面看他也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可是这也是自己和他难得的好机会!虽然在姑姑病重期间谈这个事心里非常纠结,可是万一发生变故而姑姑仍然不能幸免,让她今后何去何从?
“别挡住我,烦!”于一凡没给他好脸色。
在如今的奉系里,能给张汉卿脸色的人已经没几个人了。张作霖能,但为了给张汉卿树威,等闲不会驳他,还要不停地给他造势。
于凤至能,惜乎现在生病,而且她的不给脸色也是在闺房之内,在外特别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相当贤惠的。
第三个人就于一凡了。
她有的倚仗就是张汉卿对她异乎寻常的爱,绝对超越亲情的,还有她对张汉卿的那份刻骨的崇拜。也许在潜意识里,她也一直对他感情超过亲情,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你烦什么啊?说出来让我乐乐!”撩拨于一凡,绝对很有意思,特别看着她已经发育成熟的小胸脯气鼓鼓地反复耸动,非常养眼。小鹿乱撞,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谷瑞玉作为丰满的类型,他已经很认真仔细地亲身考察过了,果真是有滋味得很。于一凡瘦且高挑,将是另一种风味。
“你,姑姑的病,都烦!”于一凡干脆利索地说。
“我怎么啦?”张汉卿很无语。于凤至生病,她作为最亲密的侄女有心事很正常,可是哥莫名地中枪就让人奇怪了。
“我听说姑姑想把我嫁给你冲喜?”于一凡第一次当他的面挑明这层关系。
张汉卿和她一直玩暧昧,她也有这个心,但双方的交往都还是止于情发乎礼的。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她不能不顾虑世俗的反应,特别是家人的看法。
她也曾设想过很多棒打鸳鸯的情景,也曾有过张汉卿因为顾虑到声誉、名望和影响而疏离她的担心。现在,因为姑姑的这场病,这些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可是,却被张汉卿否决了。难道,他真的只是以长辈的心态来看她的?可是感觉不会骗人的!
“有这么回事。”
“你拒绝了?”
“嗯。”
于一凡竟然说不出话来,平时自己可是很能言善辩的啊!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沉默了一下下,她勇敢地问出这一句。她很怕他回答一个“是”,甚至连沉默不语都会让她的心冰凉。
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上了这位未来的小姑父,当然那时只是小女生不成熟的心理活动,毕竟像张汉卿这么优秀的异性在她的周围并不多见。
然后她对张汉卿的了解和敬佩在他一系列的文治武功里逐渐清晰,并在出现之后如疾风暴雨般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崇拜,并由此升华到新的阶段。这一过程在天津和他相处的日日夜夜开始发酵,并从此生根发芽。
如果没有姑侄这层关系,她绝对会主动、毅然决然地扑过去,哪怕是飞蛾扑火。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一过程太过极端大胆,毕竟现在的张家和于家都不是普通人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极易被政治化,特别是少帅,他的所作所为极易被政敌作为靶子…
所以他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这段关系。
直到今天。
还好,张汉卿没有让她失望。
“我喜欢你!”他说:“但是现在不是好机会。”
他解释说:“虽然你姑姑和我提过这件事,你家人也是同意的,老夫人还向我当面提起过。可是我不能做啊!凤至----你姑姑是多好的女人啊,我怎能在她生病的时候再给她添堵?如果她的病不好了,我和你可能会一辈子内疚的。”
于一凡沉默不语,但心里已经在点头。虽然民间一直有冲喜这个讲法,但是一边自己和姑父洞房花烛,一边姑姑在病患中捱命,这真的好吗?张汉卿的有情有义,此时此刻给她更多的是感动,并由此更感受到他的善良。
他说他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这是他亲口说的!于一凡的心喜欢得要飞起来。这些天以来的难过、不安、痛苦,仿佛随着他这一句话而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