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渊疏浚黄河工程,知制诰熊本巡察之后,发现不对劲,却被范子渊弹劾。蔡确也弹劾熊本党附文彦博,熊本被罢黜,蔡确代替他为知制诰、知谏院兼判司农寺。熙宁九年,王安石罢相,由吴充接任。三司使沈括拜见吴充,说免役法在两浙路的实行不利于民,应当加以更易。
蔡确少年时曾梦到要做执政,有人对他说道:“等你父亲考中状元时,你就可以做执政了。”蔡确醒后笑道:“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的父亲已很老了,且已辞官归隐。你却说他要做状元,这是为什么?”后来蔡确果然做了执政。一日在殿上侍驾,听到报进士的名次,状元是黄裳。蔡确大惊失色,因为蔡确的父亲名字就叫蔡黄裳。
蔡确二十多岁时,家中贫苦,衣服破烂。一天与好友张师是出游,张家中也很穷。有个道人来了,看了蔡确很长时间,对他说道:“您的神态、相貌都很像唐时宰相李德裕。”蔡确认为他在戏弄自己,就开玩笑问道:“可以做宰相吗?”道人说道:“能。”蔡确又问道:“我会被贬居南吗?”那人答道:“会。”听他又观察了一会张师是,说道:“等到你他到卿监之官,家中有五十口人时。”指着蔡确说道:“你就会死了。”道人走后,二人哈哈大笑认为道人狂妄。后来蔡确贬居新州,共达五年。有一天得到张师是的书信:“我做了司农寺卿,但全家五十口人,在京城住不起,现在蒙皇恩出知汝州。”蔡确读到这,忽然想起道人的话,就没再看信。几天后,他得病去世。
蔡确担任开封府界提举时,有一个人做梦,梦见他到了一个官府大堂,堂宇高邃,上面有四个穿着冕服坐着的人,旁边有人对他说道:“这是宰相按照顺序所坐的座位。”他抬头一看,发现最后一个是蔡确。他醒了之后,非常疑惑。后来蔡确被贬新州之时,他才知道这是宰相贬居岭南的排位,卢多逊、寇准、丁谓和蔡确,正好是四个。
蔡确住在陈州时,一天下大雪,他与街坊邻居黄好谦到一家青楼去玩,发现饭菜十分丰盛。当时有个身着青巾白裘的美少年据席而坐。蔡、黄两人刚要离开,少年遣俾女邀请两人同席。酒喝得开心,少年对蔡确道:“您就像李德裕。”对黄好谦道:“您等蔡公富贵了,会因为是他同乡的缘故而显达。“说完就走了。二人问婢女他是谁?婢女说道:“他是早上来喝酒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后来蔡确担任侍御史,举荐黄好谦为御史。
蔡确和黄好谦,听说杨山人善于相面,就请他为自己相一下,相者说道:“蔡君会是宰相,像丁晋公丁谓一样。但丁谓会回来,你却无法回来。黄君会是一州长官,等到家里有四十口人时,蔡君就要被贬了。”蔡确为相,黄好谦出知蔡州,与蔡确道别。蔡确问他的家中人数,答道:“四十个人了。”蔡确大惊说道:“杨生的预测应验了。”不
久,他果然被贬居新州。
蔡确被贬新州,只有一个叫琵琶的爱妾相随,另外养了一只鹦鹉。这鹦鹉能学人语,每当蔡确呼唤琵琶时,只要敲一下小钟,鹦鹉就会呼唤琵琶的名字。不久,琵琶死于瘟疫,蔡确再没敲过小钟。一天蔡确误将小钟击响,鹦鹉闻声,又呼琵琶名字。蔡确触景生情,大感悲怆,赋诗一首:“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此后不久,蔡确郁郁成疾,殒命岭南。
沈括上奏要求修改免役法时,蔡确弹劾道:“沈括既然觉得免役法要变更,为什么当年不在他检正察访的时候说,现在却在不属于他管的时候说?他身为近臣,既然眼见朝廷的法令有不当之处,却不公开在朝廷上说出来,反而在私下告诉宰执大臣?他岂是为了朝廷好,只是想要依附大臣,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罢了。他是觉得王安石被罢相了,新法就可以动摇了。希望陛下对他加以治罪。”沈括因此被贬为宣州知州。
相州有三个人以“劫盗杀人”的罪名,被当地判处为死罪。但审刑院经过复查后,发现这是一个错判的案子,其中两名从犯不应被判处死罪,便要求相州改判,但此时两名从犯都已被处决了。此事牵连到了审理此案的相州观察判官陈安民,陈安民的亲姐姐是文彦博儿子文及甫的生母,而文及甫是左相吴充的女婿。
于是陈安民为了消灾弭祸,一面让下属用钱贿赂大理寺上下官员,一面让文及甫请吴充之子吴安持帮忙。蔡确认为事关大臣,不是开封府可以了结的,于是移交给御史台,杜绝了官官相护的官场人情。后来,右相王珪力荐蔡确参与审理。因为此事,蔡确被擢升为御史中丞、领司农寺。左相吴充想废止新法,蔡确说道:“曹参与萧何有矛盾,等到曹参代替萧何为相,却遵从萧何指定的法令。现在陛下主持变法,怎么能允许吴充因为与王安石的私怨而废除?”
元丰五年,蔡确被拜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当时富弼居住在洛阳,上疏说蔡确是小人,不可以重用。蔡确对王珪道:“您任宰执这么长时间,必是中书令。”王珪深信不疑。蔡确却对赵顼道:“三省的长官位高权重,不需要设置长官,只需要让左右仆射分别兼任两省侍郎就可以了。”赵顼认为他说的很对采纳了他的建议。
蔡确名义上是次相,实际上却大权在握。王珪虽然是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名义上高于蔡确,但也只能拱手听命。赵顼虽然按照顺序任命王珪、蔡确为相,却不加以礼重,多次因为小错对他们处以罚金。每次受罚就去宫门谢罪。
这时,中丞李定和御史舒亶,弹劾湖州知州苏轼怨谤君父,因此苏轼被打入大牢。原来苏轼从杭州调任徐州之后,他写了《湖州谢上表》,略叙他过去无政绩可言,又讲了一下皇恩浩荡,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在后又写了上
几句牢骚话:“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其中句中“其”为自称,他以自己同“新进”相对,说自己不“生事”,就是暗中说“新进”人物“生事”。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摘引“新进”、“生事”等语上奏,说苏轼“愚弄朝廷,妄自尊大”。王安石变法期间,司马光和王安石斗得很激烈。司马光给王安石的长信中有“生事”二字,于是“生事”成了攻击王安石变法的习惯用语。“新进”是苏轼对王安石引荐的新人贬称。
苏轼曾在上奏里说王安石“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结果是“近来朴拙之人愈少,而巧进之士益多”。后来正是曾拥护过王安石的“巧进之士”吕惠卿把王安石出卖了,使其罢相。苏轼因为反对新法,并在自己的诗文中表露了对新法的不满。又由于他当时是文坛的领袖,如果任由苏轼的诗词传播,对新政的推行确实很不利。
当然单凭《湖州谢上表》里的一两句话自然是不够的。监察御史台里行舒亶经过四月潜心钻研,找了几首苏轼的诗,就上奏弹劾苏轼道:“至于包藏祸心,怨望其上,讪渎谩骂,而无人臣之节者,未有如苏轼也。盖陛下发钱以本业贫民,就说是‘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陛下明法以课试郡吏,就说是‘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陛下兴水利,说是‘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陛下谨盐禁,又说‘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其他触物即事,应口所言,无一不以讥谤为主。”
他里面提到例子,“赢得”两句及“岂是”两句出自的《山村五绝》;“东海”两句出自《八月十五日看潮》;“读书”两句出自《戏子由》。这些确实是苏轼所写,被认为是隐含讥讽之意的句子。
接着国子博士李宜之、御史中丞李定也历数苏轼的罪行,声称必须把苏轼斩首。李定还举了四项理由说明为什么应当处苏轼极刑,他说道:“苏轼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接着说苏轼急于获得高位,心中不满之下,于是讥讪权要。再次,皇帝对他宽容已久,冀其改过自新,但是苏轼拒不从命。虽然苏轼所写诗之荒谬浅薄,但影响甚大,“臣叨预执法,职在纠察,罪有不容,岂敢苟止?伏望陛下断自天衷,特行典宪,非特沮乖慝之气,抑亦奋忠良之心,好恶既明,风俗自革。”
苏轼的好友驸马王诜,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派人去给在南京当官的苏辙送信。苏辙得知,立刻派人去告诉苏轼。朝廷派出的钦差皇甫遵同时出发,但是苏辙的人先到。苏轼知道消息,立即请假,由通判祖无颇权摄州事。皇甫遵到的时候,太守官衙的人慌做一团,不知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