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听说赵匡胤不肯罢兵,更加惊惶不已。正在此时,又接到从常州传来的急报,说吴越王钱俶奉了赵匡胤的命令,进攻常州。李煜此时手中已经没有兵马可以派去救援,只得写了一封信,派使者送给钱俶,说道:“今日一旦没有了我,明日哪里还会有你?一旦宋天子让你更换地方,恐怕大王也要变城大梁的布衣百姓了。”
钱俶虽然知道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他也无可奈何,因此并不理睬,依然命令军队进攻,接连夺取了江阴、宜兴和常州。至此,南唐的州郡已经所剩无几,金陵城被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宋军排列成三寨,困住了金陵。潘美镇守北寨,他把战争形势,绘成图形送给赵匡胤。赵匡胤看完,指着北寨对使者说道:“南唐必定会出兵来进攻,你赶快回去,命令曹彬迅速挖沟来巩固阵地,不要中了敌人的诡计。”使者赶回去禀告了曹彬,曹彬自然遵旨而行。深沟挖成后,南唐军队果然夜里来突袭,潘美率领所属部队依靠新沟抵抗,南唐大败。曹彬上奏战报到朝廷时,赵匡胤笑着说道:“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在围城的时候,曹彬常常缓攻,希望李煜能归降。到了十一月,曹彬又派人晓谕李煜道:“事势已经如此,你困守孤城,还有什么作为?只可惜一城的百姓,如果你能归降,才是上策。否则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李煜依然迟疑不决,不肯投降。
在金陵城即将被攻克时,曹彬忽然称病不处理事务。众将听说主帅得病,自然都来请安。曹彬问他们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得病买?”众将听了,有人说是积劳所致,有人说是冒寒而成。曹彬摇摇头,说道:“都不是,都不是。”众将暗暗惊异,只好禀请大夫来医治。曹彬说道:“我的病不是药石能治好的,只要诸公能够诚心立誓,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就会自动痊愈。”诸将答应下来,一起焚香立誓。
次日一早,曹彬自称病愈,于是督兵攻城。又过了一日,宋军就攻入了城中。侍郎陈乔急忙跑去向李煜禀告道:“城已被攻破。今日国亡,都是臣等的罪责。请主上诛杀我们,以谢国人。”李煜道:“这是天数使然,卿死又有什么益处?”陈乔说道:“即使主上不杀我,我也没有亦面目再见国人!”于是回到家中,自尽而亡。
南唐的勤政殿学士钟蒨穿好朝服,坐在堂上。听到宋军到了门口,就召集家属,一起服毒而死。张洎刚开始和陈乔约定,和社稷一起赴死。但是陈乔死后,他仍旧洋洋自得,并无自尽的打算。李煜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法可施,只好率领众臣一百多人去宋军军营请罪。
曹彬安慰李煜,并用贵宾礼接待他,还请李煜入宫换装,只派几个骑兵等在宫门外。部下暗地对曹彬说:“李煜入宫如有不测,如何是好?”曹彬笑着说:“李煜向来懦弱不能果断,既然已经投降,一定不会自杀
。”李煜的君臣,最终赖以保全。曹彬从出师到凯旋,士卒们都畏服他,不敢轻举妄动。曹彬入宫朝见的时候,他的名帖上自称“奉令到江南办事回来”,非常谦恭而不夸耀。
曹彬统领军队南征的时候,赵匡胤对他说道:“等攻克了李煜后,就任命你为使相。”副帅潘美预先向他祝贺。曹彬说道:“不是这样,这次行动,仰仗天威,遵照朝廷谋略,才能成功,我有什么功劳呢?何况使相是极品吗?”潘美问道:“怎么说呢?”曹彬说道:“太原尚未平定啊。”回朝后,举行献俘仪式。
赵匡胤对曹彬说道:“本来要授任你为使相,但是刘继元还没有被攻灭,暂且稍微等待一些时候。”听见这句话后,潘美偷看曹彬微笑。赵匡胤发觉,于是责问他为什么发笑,潘美不敢隐瞒,于是按实情回答。赵匡胤也大笑起来,赐给曹彬钱二十万。曹彬退朝后说道:“人生何必作使相,好官也不过多得些钱罢了。”
不久后,曹彬被任命为枢密使、检校太尉、忠武军节度使。曹彬平定南唐后,把李煜等送到京城,赵匡胤亲临明德楼受俘。南唐共历三世,合计四十八年。
此时江南各地大多归附,只有江州还没有平定。于是赵匡胤令曹翰率军征讨。曹翰是大名府人,年轻时担任郡中的小吏。由于他经常盛气凌人,因此不被乡里人喜欢。郭威镇守邺地时,和他谈话后,认为他是一个奇才,便让他隶属养子柴荣军中。
柴荣镇守澶渊,任铭曹翰为牙校。柴荣入京任开封府尹时,留曹翰在澶渊节度府衙。刚好此时郭威卧病不起,曹翰不等召见,就回京来见柴荣,秘密地对他说道:“皇上有病,您作为储君,不在宫中侍奉皇上的医药而在外廷处理政事,失去天下人的希望。”柴荣醒悟,立即入宫侍奉郭威,把府事托付给曹翰处理。
柴荣即位后,任命他为供奉官。曹翰随柴荣参与高平之战,参与谋划军务。柴荣攻打南唐,留有一千多副铠甲在正阳,又俘虏了降卒八百人,编送回京师。当时曹翰正好从京师来朝见,经过正阳十几里处遇到他们。他担心降卒会抢劫兵器叛乱,就假称诏令杀掉他们。
见到柴荣后,曹翰把事情详细汇报,柴荣很不高兴。曹翰说道:“敌人因受困才归降我军,并不是心服,我军所得兵器都在正阳,如果被他们劫走,这样又生出一个淮南来。”因此,柴荣没有责怪他。柴荣病重,谕令宰相范质等人任命王著为宰相,任命曹翰为宣徽使。范质因为王著嗜酒,曹翰狡诈而专断,一并扣住不发任命,改任曹翰为德州刺史。
赵匡胤篡位后,曹翰跟从赵匡胤征伐泽、潞二地,回朝后,任济州刺史。赵匡胤征伐西蜀,曹翰任均州刺史。涧谷深险,曹翰下令开凿山石通道,部队不久得以经过。赵匡胤又令曹翰兼任西南诸州转运使,从石门直接到归州,粮草运转不绝,由夔、万前进与王全斌会师
,成都得以攻克。
全师雄拥聚十万兵马占据郫县叛乱,打算窥伺成都。曹翰率兵与刘光毅、曹彬等讨平了他们。不久,军校吕翰杀死武怀节,占据嘉州叛乱,曹翰及诸将攻夺嘉州。他侦知叛军大约三鼓时来攻城,曹翰诫令知更慢些报更。到天明时还是二鼓,敌军不集而溃。他趁机打败叛军,剑南于是平定。部队回师后,赵匡胤升任曹翰为蔡州团练使。
开宝二年,他跟从赵匡胤征伐太原,任行营都壕砦使。班师的时候,遇到黄河在澶州决口,赵匡胤诏令曹翰管理堵塞工役。曹翰拿出银器来赞助工役费用,把自己所乘的白马沉到黄河来祭祀。
金陵被平定后,江州军校胡德、牙将宋德明据城抵抗。曹翰率兵攻城,攻了五个月才攻陷,进城后他下令屠城,杀了南唐军八百人。所抢掠的金帛上亿元,假称打算把庐山东林寺铁罗汉像五百头送到京城,趁机调动巨舰数百艘,装载抢掠到的东西回朝。因功迁为桂州观察使、判颍州。
吴越王钱俶见赵匡胤平定了南唐,于是派遣使者入朝庆贺。赵匡胤对使臣说道:“你们的主帅攻克常州,立下大功。可让他暂时来京城与朕相见,借慰朕的思念之情,朕一定会让他回去。上帝在上,决不食言!”使臣领命回去。
钱俶接到赵匡胤的诏书,不敢怠慢,当即和妻子孙氏、儿子钱维濬一起入朝。赵匡胤得报,就派遣皇子赵德昭出城迎接。赵匡胤又特赐礼贤宅,亲视供帐,让钱俶居住。钱俶入宫觐见赵匡胤,赵匡胤对他赐坐又赐宴,还命与晋王赵光义以兄弟之礼相见。钱俶自然不敢,于是极力推辞。赵匡胤又亲幸钱俶的住宅,还留下来和他共饮,相处欢洽异常。赵匡胤又诏命他可以剑履上殿,书诏不名,并封俶妻孙氏为吴越国王妃,赏赐极多。
到了开宝九年三月,赵匡胤打算巡幸西京,行郊祀礼。钱俶请求随驾出行。赵匡胤说道:“南北风土不同,卿可早日回国,不必随我去西京。”钱俶感谢不已,表示愿意每三年入朝一次。赵匡胤说道:“两地水陆遥远,你也不必预定限期。只要有诏命来到的时候,你才入京便是。”钱俶连称遵旨。
赵匡胤于是命人在讲武殿饯行,酒宴完毕,赵匡胤令左右捧过一件个包裹,赐给钱俶,还告诉他途中可以打开看看,只是不要泄露给别人知道。钱俶收了包裹而去,上路之后,他打开包裹一看,竟然都是群臣事奏请求赵匡胤留下钱俶,以免后患。这几个包裹里,约有数十百篇奏表。钱俶非常感动,于是上表拜谢。赵匡胤于是派遣钱俶回国,他自己则启程西行。
赵匡胤按照旧制,定都开封,也称东京,以河南府为西京。当时江南平定,于是赵匡胤西去河洛,祭告天地,还想把洛阳当成京城。群臣得知,纷纷上书谏阻,赵匡胤却根本不答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