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耗费了大量的军力、物力和财力,成功消灭了王氏闽国,但是由于昏招迭出,导致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一半,只夺取了建、汀两州。
闽国原有地盘被三股军事势力分割,吴越居东北,留从效居东南,西部则由南唐控制。福建开始进入一个新时代,一个小型三国演义时代!
保大七年十二月,平静了两年多的八闽地大地再起波澜,漳州也出事了。漳州在林赞尧发动叛乱之后,由留从效的部将董思安任刺史。董思安的父亲名叫董章,为了避父亲的名讳,董思安特地向南唐申请进行改名,李璟将漳州改名为南州。
第一次福州战役之后,董思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三分福建的局面形成。对自己老上级留从效的割据独立做法,董思安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也没有明确表示支持,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他的刺史生活。但是福建的复杂局面,容不得董思安明哲保身。
漳州地处福建沿海,近邻泉州,和泉州同是以海上贸易为主的城市,泉州对漳州的影响力自然不可小视。漳州名义上是南唐的州府,但是南唐在漳州同样没有安排驻扎军队。漳州还是昔日闽国的旧臣在管理,尤其是留从效还安排了他的兄长留从愿担任漳州副使,已经暗中做好了吞并漳州的准备。
对董思安来说,最明智的选择,应该主动将漳州刺史之位让给留从愿,主动向留从效表示效忠。但董思安比较讲究忠义,在建州救援战中,董思安为了援救王延政,坚持到了闽国灭亡的最后一刻。
闽国虽然灭亡了,董思安认为南唐应该是自己新主人。但是留从效又是自己的昔日老上级,在如何站队的问题上,董思安有些犹豫不决。正是他的这种态度,让他遭受了杀身之祸。
保大七年十二月,副使留从愿闲来无事,邀请刺史董思安喝酒聊天。两位正副领导,一起聚会喝酒,实属正常。董思安当然没有任何防备,但留从愿却给董思安准备的是鸩酒,董思安喝完之后,立即身亡。
董思安被杀后,留从愿立即占据漳州,然后宣布依附其弟留从效。一向十分讲究不流血、不杀生的留从效,对待董思安的问题上,残忍了一回。血腥残忍了一回,就得到了整个漳州,对留从效来说,当然是合算的买卖!
原本就实力不弱,又得到了漳州,控制了福建两州的留从效实力进一步增强。这对于福建的另外两大军事势力南唐和吴越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留从效搞割据独立,令这两大集团都很讨厌,但是留从效的存在,却令南唐和吴越国都不敢轻易对泉、漳下手。精明的留从效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利用价值。
对于吴越国来说,他们如果发兵攻打泉、漳,必然会导致福州防御薄弱,南唐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对于南唐方面来说,如果发兵攻打泉、漳两州,那么他们控制的地区同样会防御空虚,吴越当然也会乘机
出兵。
留从效能够在两次泉州保卫战中分别击败朱文进和李仁达两大枭雄,自然有些军事指挥才能,真正打起来,南唐和吴越未必能占到多大便宜。南唐和吴越非但不会轻易攻打留从效,相反都在寻找机会拉拢留从效。
南唐在拉拢留从效方面,是非常积极努力的。董思安被留从愿毒死,南唐当没看见,留从愿以漳州依附留从效,南唐也表示没有任何问题。李璟还主动把泉州升级为清源军,留从效被任命为清源军节度使兼泉、漳两州观察使,位高而又权重。
李璟不是傻子,如此不遗余力地拉拢留从效,是因为南唐正在积极筹划第二次福州争夺战,在这之前,必须先把留从效安抚好。两年前福州城下的惨痛失利让李璟十分不甘,他一直在励兵秣马,积蓄力量,等待再次攻打福州城的机会。
作为新任永安军节度使留后的查文徽,也一直密切关注着福州城的动态。为了顺利攻破福州城,查文徽暗中收买了一批福州城中的原闽国将士,充当他在福州城的间谍眼线,为他提供军事情报。
保大八年二月,永安军节度使留后查文徽得到了一个关于福州城的重要军事情报。他在福州的间谍向他报告:吴越的主力部队已经弃城返回吴越。福州城的昔日闽国将士打算把福州城献给南唐,希望查文徽尽快派兵占领福州城。
查文徽没有吸取他那帮同事失败的教训,立功心切、贪功心急的他,对于如此重要的一个军事情报,不加任何分析和判断,便盲目听信,然后迅速安排出兵福州事宜。剑州刺史陈诲被查文徽委以重任,负责率领水军,由闽江顺流而下攻打福州。查文徽自率一路步骑军队,由陆路进军,目标也是福州城。
陈诲参加过两年前的那场福州战役,只不过作为闽国降将的他并未得到重用,最终碌碌无为,淹没在南唐的残兵败将之中。得到重用后的陈诲,决心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军事指挥才能。在陈诲率兵出发的当天,剑州一带突降大雨,闽江的水位突然暴涨,给陈诲的行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陈诲毫不畏惧,亲自指挥战船行驶在最前线,巧妙的避开暗礁险滩,一夜之中顺流而下,行军七百余里,第二天便兵临福州城外的南台江上。但是陈诲发现吴越军似乎并没有撤离福州,南台江上,吴越军队正在恭候着他的到来。
当李儒赟的首级从福州送到杭州城的那一刻,钱弘倧内心并非喜悦,而是悔恨的愤怒之情!对自己无比信任的李儒赟,钱弘倧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悔恨。在李儒赟叛乱的问题上,钱弘倧又联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胡进思的问题。
当初是胡进思极力出面帮李儒斌说好话,让李儒赟回归福州。现在李儒赟出了那么大的篓子,胡进思难辞其咎。钱弘倧甚至怀疑胡进思,认为他有勾结李儒赟阴谋作乱的嫌疑。
你要当极品权臣
、骄横跋扈、玩弄朝政又要阴谋作乱,我这个当国王的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所以无需忍耐,必须先出手!顾虑于胡进思在内牙军中错综复杂的庞大势力,钱弘倧决定先采取第一套温和方案,劝退胡进思。
钱弘倧下旨要胡进思离开内牙军,到地方州府任职,美其名曰养老享福,实则打算架空胡进思的军权,但遭到了胡进思的拒绝。胡进思很清楚,放弃了内牙军的军权,就等于自废武功,等着挨宰。
国王的命令不好使,钱弘倧很郁闷,他终于明白胡进思在吴越国中的地位和份量,温柔方案不可行,那就只有实施粗暴方案。钱弘倧才当了半年的吴越国王,在内牙军中还没来得及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除了舅舅进侍鹿光铉外,钱弘倧几乎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内牙军将领,所以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和感觉寻找可靠的合作伙伴。内牙军指挥使何承训、都监使水丘昭券成为了钱弘倧寄予厚望的两位将领。
原因是何承训平时在内牙军中默默无闻、不显山露水,表面上并不依附于胡进思。水丘昭券是钱氏家族的老外戚,一向对钱氏家族忠心耿耿,钱弘倧的直觉和感觉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准确率。
用武力铲除胡进思的密谋会议在钱弘倧的主持下进行,对于资历、威望尚浅的何承训来说,帮助钱弘倧铲除胡进思,的确是一个升官晋爵的绝佳良机。前提是钱弘倧有足够的实力干掉胡进思,所以何承训对于武力铲除胡进思的计划没有太大异议。
但是作为另一名密谋者,水丘昭券的考虑更为谨慎小心。胡进思半年来的胡作非为,水丘昭券全部看在眼中。内牙军七年的血腥内斗让众多有实力和胡进思抗衡对峙的将领全部烟消云散了。就凭自己和何承训的力量还不足以干掉胡进思,如果计划失败,大家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水丘昭券建议道:“胡进思党羽势盛,未可猝去,不如容之,以俟后图。”听完水丘昭券的建议,钱弘倧陷入了沉思状态,很想迅速铲除可恶的胡进思,但又担心搞不定胡进思,反为其害。性格急躁、做事果断的钱弘倧难得出现了纠结状况,纠结的表现便是犹豫不决,而犹豫不决的后果便是耽误大事!
何承训表面上并非是胡进思的党羽,但并不代表他真有胆量和实力同胡进思叫板。如果说有钱弘倧的暗中支持,何承训还敢以身尝试的话,那么钱弘倧对此都犹豫不决的话,何承训自然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密谋会议都已经召开了,钱弘倧居然还在犹豫不决。要是让胡进思知道这次密谋会议的内容,自己早晚得被胡进思干掉。
这个钱弘倧似乎不太靠谱,也许应该明哲保身,站在胡进思这边,似乎更有胜算。于是,何承训决定将密谋会议的内容向胡进思暗中汇报了。钱弘倧在紧锣密鼓地准备铲除胡进思,胡进思当然也不会无动于衷、任由宰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