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飞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 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好在来宾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军人,反应敏捷, 见过不少大场面, 只愣了一秒, 马上就反应过来, 有的帮着疏散客人,有的赶紧往新房的方向跑,过去帮忙。以秦渝为首的将士冲上来,正好在走廊跟老板娘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板娘眼神慌乱,抱着两个箱子的手用力得都发白了,看到面前这些人,脚步趔趄, 差点摔倒。
沈一飞看到这一幕,立即大吼:“让开, 让她走!”
他不知道老板娘是怎么想的, 但显然她改变了主意, 所以才会明明已经跑掉了又折回来。不管她现在要去哪里,当务之急是将炸弹带走,否则这里的人都要完, 从这一点来说, 他们跟老板娘的目的是一致的, 所以现在绝不能拦着她。
秦渝虽然跟沈一飞一直不大对付,但从小长大的默契让他马上明白了, 老板娘怀里抱着的就是炸弹。这会儿必须让她走。
他当即掉头,对跟着上来帮忙的人大喊:“让开,都让开, 快点,都让开……”
边说,他边转身,将挡在路中间的人推开,迅速清理出了到门口的这段路。
老板娘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抱着箱子,拼命地往外跑,她细腻的脚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在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血印子,像是在石板上绽放的朵朵红花,看得人心惊。
她一口气冲出了新房,在大街上狂奔,沈一飞和秦渝赶紧追了上去。
“虞姐,停下,将这个东西交给我处理,交给我……”沈一飞在背后大声喊道。
老板娘不停地摇头:“不要,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道路两旁都是民居,沈一飞他们也不敢对老板娘动手,不然她磕一下,摔在地上,两个炸弹爆了,那附近的人也都得完犊子。而且老板娘明显有悔意,活捉住她才能找出她的幕后黑手或是同伙,所以击毙她是最下下策。
老板娘一口气跑到了河边,背对着河面,转过身,脸色苍白地看着追上来的沈一飞和秦渝:“你们走开,走开啊,不要过来,炸弹就要爆炸了……”
沈一飞跟秦渝停了下来,站在离她二十来米开外,耐心地说:“虞姐,将你手里的炸弹交给我们处理,或者将炸弹放在地上,快过来,我会有办法解决的,拆弹的人很快就来。”
“对,虞姐,你把炸弹放河边,或者丢进河里,赶紧回来。”匆匆赶来的覃秀芳哽咽地说道。她不知道这个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但老板娘这样抱着它们真的很危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闻声,老板娘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非常愧疚:“对不起,秀芳,破坏了你的婚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虞姐,我知道你肯定是逼不得已的,你把炸弹放下,一切都还来得及,虞姐,你听我的好不好?你快过来。”覃秀芳大声劝道。
老板娘看着她,两行清泪涌了下来:“太迟了,回不去了!”
她已经做出了这种事情,哪还有回头路可言。
听到这话,覃秀芳鼻子一酸,不住地摇头:“可以的,你相信我,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不想害人,大家都看见了,你最后关头又后悔了,现在还没人员伤亡,一切都来得及。虞姐你过来,这不是你的错!”
老板娘抬起头冲她一笑:“秀芳,你要相信我,你过来,我有两句话要对你说。”
“不要去。”沈一飞立即拉住了覃秀芳。
秦渝也说:“我过去,虞三娘,你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
覃秀芳抿了抿唇,怕吗?自然是怕的,那可是两颗炸弹,一旦爆炸,能将她炸得粉身碎骨。她好不容易才重头来了一次,改写了自己的人生,还有大好的时光和亲人爱人,她怎么舍得死。
可对上老板娘柔和纯粹的目光,想起她往日对自己的好,还有今天她的去而复返,覃秀芳握住了沈一飞的手,抬头望着他,目光坚定:“让我过去,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太危险了。”沈一飞说什么都不答应。老板娘既然能做出悄悄送炸弹给覃秀芳的事,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他信不过这个女人,哪怕她临到头又迷途知返了。
覃秀芳坚持:“一飞,你让我去,如果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虞姐不会害我。”
“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女人?”沈一飞暴躁地说。
覃秀芳握紧了他的手:“我相信自己的心和眼睛,虞姐要害我,她以前就有无数次的机会,不用等到今天。”
“让她去吧,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潘沁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覃秀芳抬头,感激地看着她:“娘。”
“你相信虞三娘,而我相信你,一定要回来。”潘沁雯殷切地看着她。
覃秀芳重重地点头,她知道母亲心里的担心并不比沈一飞少。
沈一飞非常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覃秀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一步一步往老板娘面前走去。
等她走到离老板娘还有两三丈远的时候,老板娘制止了她:“在这里就够了,你还真相信我啊?”
老板娘又哭又笑,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覃秀芳:“认识你,我这辈子一点都不后悔。这么些年都是我偷来的时光,我也该知足了,秀芳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覃秀芳忙点头:“虞姐你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帮我救救……”
老板娘刚一张嘴,一颗子弹从侧面出其不意地飞了过来,打中了她的后背,她抱着炸弹的手一抖。
“秀芳,快回来……”沈一飞、秦渝和潘沁雯惊骇不已,齐齐扑了上去。
她离炸弹那么近,一旦老板娘手里的炸弹摔在地上爆炸,她第一个受到波及。
老板娘似乎没料到自己会突然中弹,张了张嘴,目光含泪看着覃秀芳,想说什么,似乎又没力气了,她死死抱着炸弹用最后的力气往河里一倒。
“虞姐……”覃秀芳想伸手去抓她,却捞了个空。
沈一飞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往旁边的草地上一倒,下一刻,只听到轰的一声,大片的水花,还有岸边的石子泥土都被炸了起来,在空中炸开。
过了好几分钟,炸弹的威力才逐渐平息下来,水平逐渐趋于平静,不再有石头和泥土溅起。
落后一步的秦渝马上跑过来:“秀芳,一飞,你们怎么样?”
“你去把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沈一飞大吼。
秦渝明白他的意思,见他们俩没什么大碍,立即去办事了。
沈一飞撑着爬了起来,拉起被他压在地上的覃秀芳:“没事吧?”
有他挡在上面,覃秀芳没受到什么冲击,身上除了溅起一些水外,一点都没受伤。
她爬了起来,抬头就看到沈一飞背上的衣服湿透了,血混着河水往下滴。
“你受伤了?”她抓住沈一飞的手,担忧地问。
沈一飞摇头:“没事,石头炸了起来,砸到背上,不严重,你去你娘那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虞姐……”覃秀芳侧头看着浑浊的河水,泪眼婆娑。
见潘沁雯过来,沈一飞推了她一把,然后转身就跳进了河里,吓了覃秀芳一跳,她赶紧跑到河边:“一飞,一飞……”
潘沁雯赶紧上前拉着她:“一飞下去找老板娘,看看还有没有救,有水做缓冲,也许她还能保住一条命。”
覃秀芳怔怔地看着不平静的河面,在心里祈祷,沈一飞和老板娘都要没事。
过了两分钟,沈一飞从河底窜了出来,肩上还扛着生死不知浑身是血的老板娘。
“一飞,虞姐怎么样了……”覃秀芳咬唇望着他们。
沈一飞游到岸边,将脸色白如纸,昏迷不行的老板娘放在了地上:“送她去医院。”
潘沁雯蹲下身,探了一下老板娘的鼻息,抬头看了沈一飞一眼,激动地说:“还有气,担架过来!”
来参加婚礼的医护人员马上抬着担架过来,潘沁雯和沈一飞亲自将老板娘抬了上去,沈一飞护送,潘沁雯在一旁照顾,覃秀芳紧紧跟着他们,一行人迅速地去了医院,将老板娘抬进了急救室。
最后面的覃秀芳只来得及看到合上的门。
她站在门前,默默地垂泪。明明好的,早上她们都还有说笑,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沈一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吸了吸鼻子,覃秀芳抓住沈一飞的手:“你快派人去找小唯,虞姐让我去救小唯,小唯肯定是出事了。”
这就说得通,老板娘为何会送她炸弹了,从今天老板娘反悔的行为来看,送炸弹非她本意,只怕是受到了要挟,而能要挟她的除了那个小孩子,还能有什么?
沈一飞环住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无声的安慰:“好,我这就去。你在医院好好呆着,跟你娘在一起,别乱跑。”
“好,我哪里都不去,你也小心,对了,你的伤口,包扎一下吧。”覃秀芳跟上去说道。
沈一飞现在哪有心思顾这个,他摸了一下她的脸:“不用,伤口不严重,已经结痂了,回头再处理,我先去旅馆找找。”
但沈一飞还是去迟了一步,他还隔了几百米远就看到旅馆上方浓烟密布,毛政委正带着战士救火,但火势太大,旅馆已经被烧掉了大半。
“毛政委,什么时候起的火?”沈一飞上前问道。
毛政委叹了口气:“看到你们跑出去,我就立即派了人来旅馆,但这里已经起火了,火势是从老板娘的卧室附近开始由内向外烧起来的。”
说明对方对他们的行动非常了解,旅馆着火的时间跟婚宴出事的时间差不多。如果老板娘没改变主意,那这时候,沈一飞的新家肯定爆炸了,今天去参加婚宴的客人很多非死即伤,混乱状态下,也没人管旅馆的状况了,等他们发现,这里只怕已经燃烧成了灰烬。
“听说老板娘被送去了医院,人怎么样了?”毛政委侧头问道。
沈一飞淡淡地说:“还在抢救,这家旅馆除了老板娘,还有她的丈夫阿荣和外甥小唯,有看到他们吗?”
“没有。“毛政委摇头。
两人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动中。
半个多小时后,大火终于被扑灭了,但旅馆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没燃完,其中就包括了覃秀芳先前住的那件屋子。
火是房子中间开始燃烧的,也就是老板娘他们平时起居的地方,里面的火虽然扑灭了,但墙壁和泥土中还有不少火星子,大家只能小心地搜寻。
查了一遍,找出了一些没烧完的残骸,但都是没烧完的衣服残片和瓷器瓦片铁片之类的。
没找到线索,大家又把边边角角找了一遍,还是没任何的发现。沈一飞去了覃秀芳以前居住的屋子,这间房因为是从旅馆侧面搭的一间小屋,距离起火的中心较远,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里面的东西还保存得比较完整。
不过覃秀芳搬走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灶台,还有一张靠墙的木头床架子,床架子下面有个十来升左右的坛子,擦得很干净,上面没一点灰尘。
沈一飞走过去,揭开坛盖,里面是一坛咸盐水,泡着许多鸭蛋。
莫非是覃秀芳搬家的时候忘了拿?眼看旁边那堵墙都快塌了,沈一飞抱起了坛子出去。
毛政委看到他抱了个坛子出来,诧异地问道:“什么东西?”
“秀芳以前落在这里的咸鸭蛋。”沈一飞说道。
毛政委无语地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一坛咸鸭蛋。”
“顺手的事,不拿回头墙倒下来就压住了。走吧,回去了。”沈一飞说道。
毛政委实在没心情说什么,任他去了。
回到部队,秦渝那边的统计线索也出来了。
“根据统计,今天爆炸现场总共有78人,名单在这儿,其中部队官兵49人,医护人员8名,普通百姓21人,包括胆子大来看热闹的,还有附近在射程以内的三户人家屋子里居民。”秦渝将调查表放在桌子上,“这些人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目前正在分头调查他们的背景。”
老板娘身上那一枪很明显是这78人中的某一个射出的。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射杀老板娘?很明显是怕她跟覃秀芳说什么,要灭她的口。
毛政委点头,又问沈一飞:“老板娘身上的子弹取出来了吗?”
可以根据子弹,进一步确认凶手用的什么枪。
沈一飞还没说话,秦渝打开一个匣子说:“这是爆炸现场树林里找到的一把枪,被遗弃在路边的树丛里,从枪掉落的位置和距离,打出去的位置正好是老板娘的后背。”
“狗日的,真够狡猾的。”毛政委听完秦渝的话,凶手显然早有防备,开了枪之后就将枪抛弃在了路边。
而这支枪当时**配置非常寻常的一把枪,**溃败后,这些枪落入了不少私人的手里。现在枪支管理非常混乱,民间也有非常多的枪支,根本无从查起。
本来找到的一条线索就这么废了,毛政委很恼火。
到了晚上,这78个人的初步调查也出来了,答案让大家都非常不满意:“军人和医护人员的背景都没问题,21个市民目前也没查出任何的问题。而且,因为爆炸的影响很大,当时非常慌乱,不排除有人凶手趁乱逃跑了,所以现在也不能确定凶手就一定是这78人中的某一个。”
“分头挨个审问他们这些人,事发时,他们都在做什么,身边有什么人。”沉吟片刻,毛政委说道。
秦渝颔首:“是。”
见这边暂时没线索,沈一飞抱着坛子走了:“我去医院看看情况。”
他到了医院,急救室的门还没开,覃秀芳木木地蹲在门口,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里,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嘴唇干裂,状态很不好。
“先喝口水。”沈一飞将军用水壶递给了她。
覃秀芳接过抿了一口,这才看到他手里抱了个坛子:“这是什么?你从哪里来的?”
沈一飞放下坛子,揽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旅馆失火了,大部分地方都被烧毁了,你以前住的房间也受到了一点波及,挨着旅馆的那面墙快塌了。我在你以前住的房间里看到了这个坛子,是你泡的咸鸭蛋吧,我随手把它提了回来。”
沈一飞说这个是想转移一下覃秀芳的注意力。她今天心情肯定很难受,一直提起老板娘的事,她心里更堵得慌,不如聊聊家常,说点其他的。
可覃秀芳的反应却让他很意外:“你弄错了吧,我屋子里的坛子都送给了瑞香阿姨,我也没泡过咸鸭蛋。”
“我打开看过了,这里面都是咸盐水和鸭蛋。”沈一飞揭开了坛盖,给覃秀芳看。
覃秀芳怔了一下,想起了往事:“我去年买的坛子很多,送过两个这么大的小坛子给虞姐,应该是虞姐放过去的。”
旅馆空间很大,厨房也很大,老板娘最近又没做生意了,空房间到处都是,又不是没地方放,他们何必舍近求远,特意把这个坛子放到覃秀芳以前住的破房间里去,还擦得这么干净呢?
两人对视一眼,沈一飞立即伸手往坛子里一摸,不一会儿就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瓶子里有一卷纸。
他打开玻璃瓶,取出这卷纸,发现这是一封卷起来的信,信封上面写着覃秀芳的名字。
“这是虞姐的笔迹。”覃秀芳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一飞将信递给了她。
覃秀芳快速打开,上面开头是:秀芳,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我一定要对你说一声诚挚的对不起。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别为我难过,能结识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可惜我对你隐藏了许多秘密,甚至这个秘密还伤害到了你……
看完后,覃秀芳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你们找到小唯了吗?小唯被人抓走了,拿他来要挟虞姐。”
沈一飞摇头,握紧了她的手。
覃秀芳将信递给了他,抹了一把眼泪,非常自责:“两天前,我要回去住,跟虞姐辞别时,看到她在屋子里哄小唯,出来时表情就不大对,那会儿我就问了一句,她说没事我就信了,完全没起疑,原来那时候小唯就失踪了,被子里只是个枕头。要是我能早点发现老板娘的反常,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沈一飞一目十行,扫完了信的内容。老板娘这次倒是挺实诚,在信里交代了她过去的身份和跟小唯的关系,以及她今天这么做的原因。
“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如果她信任我们,会提前将这件事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沈一飞环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她。但很明显,可能是基于她以前的身份,还有小唯的身份,她不大相信他们。
覃秀芳看他反应平淡,有些吃惊,反应过来:“你早知道了虞姐的身份,也知道小唯是她亲生的孩子,对吗?”
难怪小唯来的第一天沈一飞就问过她,你真的相信小唯是她的侄子吗?
事到如今,沈一飞也不瞒她:“没错,她的开销跟收入严重不匹配,我怀疑过她的身份,因而在暗中调查过她。她是军阀成洲的逃妾,早年在沪市做过红极一时的舞女,后来被成洲看中,纳为了妾室,进成家的第三年生下了小唯,后来好像成洲又纳了一房小妾,她失宠,在成家的日子不大好过,就卷款逃离了成家。这个孩子她带回来的时候,我就猜是她跟成洲的儿子。”
不过因为重生,沈一飞清楚接下来三十年的局势,对老板娘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非常不友好,一旦被拆穿,他们以后绝对是被□□的对象,所以没有戳穿他们。再加上后来,知道他们即将远赴海外,这个隐患会被彻底拔除,沈一飞就更没提了。
谁料到,在走之前会发生这种变故。就只差一天,明天船就将启航了,却不曾想,她永远都走不了了。
“虞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唯,咱们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平按带回来,好吗?”覃秀芳拽着沈一飞的袖子抽泣着说。
沈一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会的,孩子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救他是我们的义务和责任。”
说话间,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潘沁雯出来,看到女儿女婿第一句话就是:“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不过她目前还处于昏迷中,情况比较严重,能不能救回来很难说。所以将她安置在加护病房,由专门的医护人员照顾,在她清醒之前,任何人不许探视,你们也不要去打扰她休息。”
只要能把人救回来,覃秀芳怎样都愿意,她连忙点头:“好,娘,我听你的。”
潘沁雯看着她哭肿了的眼睛,很是心疼:“傻孩子,别守在医院了,回去吧,新房那边比较乱,你回家属院,比较安全。”
沈一飞也不放心覃秀芳一个人在外面住,这几天他肯定很忙,没有空陪她,边说:“好,娘,你忙,我送她回去,这几天我们搬回家里住。”
有他这句话,潘沁雯放心了:“等一下,一飞,你的背上有伤,进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覃秀芳赶紧推着他去了隔壁的治疗室。
潘沁雯帮他将伤口清洗了一遍,上药,包扎好:“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天气热,每天记得来换药。”
“好,娘,我们先回去了。”
·沈一飞将覃秀芳送回了家属院,然后又去找了毛政委,开门见山地说:“虞三娘是因为孩子被人带走,所以才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指挥,带着□□去婚宴,目标应该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们婚礼,江市部队的中高级将领去了不少,若不是老板娘突然折了回来,让他发现了端倪,这些人估计得死伤大半。这对江市部队而言,是一个重创。
毛政委颔首,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娘的,真够阴狠毒辣的。”
沈一飞又说:“对方是在两天前就将孩子悄悄带走了。他们能如此笃定我们会邀请虞三娘,而且对她不设防。想必对方对秀芳和虞三娘都非常了解,所以我倾向于认为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对我们非常了解!”
毛政委蹭地抬头:“你确定?别忘了,虞三娘的丈夫阿荣也一块儿消失了,孩子不是他的,他也非常确定虞三娘会参加你们的婚礼,如今他的嫌疑最大。”
“但是两天前,孩子失踪的时候,阿荣还在旅馆。如果真是他掳走的孩子,作为孩子的母亲,虞三娘面对他,不可能还能保持常态。”沈一飞冷静地分析。
毛政委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但阿荣的消失也很有问题,让人去查查他。另外我让秦渝重点查一查今天在现场的49名军人,希望不是他们吧。”
其实这些人的嫌疑最大,毕竟普通的市民,即便手里有枪,但没经过专业训练,技术肯定是不好的,能隔好几十米远,站在树林里,一枪打中虞三娘,这难度不小。
两天过去了,秦渝将这批人又详细地查了一遍,还是没查出问题,每个人的身家背景看起来都非常清白,都有据可循。
一直把他们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毛政委他们商量后,决定将人都放了。
与此同时,部队里也隐隐传出一条流言,说老板娘的丈夫阿荣是幕后黑手。因为自从出事后,阿荣就消失了,再也没现过身,很多人都猜测,他肯定是在事发的时候就逃走了。
有的嫂子还问到了覃秀芳跟前:“你跟那个老板娘走得近,你说是不是那个阿荣啊?”
“我也不知道,以前他们感情很好的,阿荣对虞姐非常好,但虞姐出了这种事,他却无缘无故失踪了,毛政委他们派了好多人都没找到他。哎,等虞姐醒了也许就知道了。”覃秀芳叹气道。
嫂子们诧异地看着她:“那个老板娘还能醒啊?听说两个炸弹呢,威力特别大,连河堤都被炸了一个大缺口,好多人受了伤,你们家沈副团也受伤了。”
覃秀芳略显安慰地说:“是啊,老板娘是个有福气的人,有河水缓冲,对她的伤害不是很大,她后背的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目前伤势恢复良好,我娘说这两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等她醒来后,是不是阿荣做的,问问就知道了。”
“这样都能捡回一条命,她的运气还真的是很好。”嫂子们惊叹不已。
覃秀芳跟着附和了两句:“是啊,我得回去了,虞姐昨天能吃一些流食了,我回去给她熬点粥。”
“好,那回头聊。”嫂子们跟覃秀芳挥了挥手。
等她走后,大家都议论开来:“秀芳这性子真是好,好好的婚礼都被那个老板娘给破坏了,搞成这样子,她还天天给对方熬粥送去医院。”
“可不是,真是好心没好报。”有嫂子不平地说。
这会儿没什么娱乐,这件事可以说是最近最大的事,不少嫂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事,自然要议论纷纷。她们私底下讨论,回去还跟家里的男人讨论。
这个事很快就在部队里传开了。然后大家发现,几个领导的脾气也没前几天那么暴躁了,看样子是真的,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只要这个老板娘一醒,很可能发现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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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色昏暗,天空中一颗星子也没有,到处一片漆黑。
医院里,除了偶有医护人员走过,四周一片寂静,病人和家属们都陷入了沉睡中。
在住院部一楼最侧面的病房门口却站着两个持枪的士兵。这是老板娘的病房,为了保护她,也是看守她,部队派了士兵,24小时不间断有人值守。
到了午夜,站在门左侧的士兵打了个哈欠,对右边的人说:“我去上个厕所,你看着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另一个士兵知道他的烟瘾又犯了,点头:“去吧,提提神就回来,别磨蹭太久。”
“知道了,还用你说啊!”士兵大大咧咧地跑了出去,直奔厕所而去,上完了小便,洗了手,他出来也没回去,就窝在厕所外面的草地上,擦亮了火柴,抽起了烟,火星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像是个无声的信号。
右侧的士兵一个人守着病房门口,打了个哈欠。到了半夜,他的瞌睡也来了,可惜不能睡,他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军装腿上打着绷带的士兵扶着墙一跳一跳地过来。
“你没家属吗?怎么不叫护士帮忙?”士兵看到受伤的同僚,关切地问道。
受伤的摆了摆手:“俺老家东北的,俺怕爹娘担心,没告诉他们。这医院里的小护士都是女的,俺要去上厕所,这多不方便,还是我自个儿去算了。”
这种事并不稀奇,很多小战士都没接触过女同志,害羞腼腆,所以很多事宁愿辛苦点自己来,也不愿意麻烦小护士。
“也是,我有次受伤住院,别提了,太不好意思了。”士兵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又瞅了瞅不远处的厕所,好心地说,“黑灯瞎火的,你这腿不方便,我扶你过去吧!”
“这行吗?你还有任务,别耽搁你了。”受伤的推辞道。
士兵摆手:“没事,我还有个同志去抽烟了,马上就回来。再说了,咱们这是军医院,大门口就有人值守,安全得很,走吧,很快的,就几十米远,把你送过去,我就回来。”
受伤的这才没有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大老爷们,客气啥。”士兵扶起了受伤的,架着他的胳膊去了茅房。
等他们一消失在走廊中,斜侧的楼道口里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悄悄推开了病房的门,没有开灯,直接来到病床上。
看着病床上隆起那一团,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旁边的一个枕头,按在病人的头上,用力按了下去。
不过这一使劲儿,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手底下太柔软了,哪怕是人的脖子也不可能这么软,他往上一摸,又摸到软绵绵的一团,像棉絮一样,根本不是人的脑袋。
他登时知道中计了,拔腿就往外跑,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灯亮了,门被踢开,毛政委、秦参谋长铁带着人铁青着脸站在门外。
来人见势不妙,拔枪就想射击,嗖地一声,子弹携着风声从背后飞来,一粒打中了他握枪的右手,一粒打在他的腿上。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头就看到沈一飞和秦渝分别从病房和旁边的陪护床下爬了出来。
两人看到他,也是错愕不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