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看着手中的古山梅耳环,露出了一副深思的神色,池青和织染坊,到底在哪里听说过呢?她真是想不出来了,只好苦恼地摇了摇头。
一直紧张盯着顾琰看的沈度,见到她摇了摇头,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份礼物,于是略为紧张地解释道:“我觉得这礼物很适合你,正好和先前的簪子是一套的,你若是不喜欢,我重新再送一份礼物……”
以他对顾琰了解,她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才对,怎么会摇摇头呢?沈度想不明白。这第一次当面送礼物,似乎就送得不讨喜,这种感觉,沈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顾琰看着沈度窘迫的样子,忽而“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来。她双眼晶亮地看着沈度。觉一向沉稳的沈大人,此刻却是这样,顾琰反而觉得他此刻特别迷人。
“不是,不是不喜欢,我很喜欢这礼物。我摇头是因为池青和织染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顾琰笑着说道。
沈度听见她说很喜欢,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听罢顾琰的话语,他的眉头不禁皱了皱:“如是织染坊你听说过,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池青一向低调,他的名字应该不会传到后宅里来,你确定你听说过?”
顾琰是在哪里听说过池青这名字的?这就让沈度好奇了。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因由?
“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的,才摇头,一时间真的记不起来了。”顾琰回答道,又凝神想了一会儿,仍是无所得。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既然想不起来,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最近耗费的心神太多了。顾重庭……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过世了?”沈度没有纠结池青一事,反而问起了顾家的情况。
最近的顾家,在京兆官场上太出名,这出名,是因为顾家在半月内,先后抬出了四口棺材!见过有人死的。却没有见过一家这么个死人法的!况且。这家还是吏部尚书顾家!
京兆官员一边惋惜着顾家男丁的凋零,惋惜着顾家元气大伤,一边又兴致勃勃地数着顾家的棺材。这种看热闹的心态,正好反映了朝中无大事。
与这些官员看戏想比,沈度更关心的是为什么。顾家二房的死亡,是从顾重庭开始的。似乎,是从殿中省那件事开始的?殿中省的事情出现之后。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就听到顾琰如此回道:“顾重庭是被人杀死的,多半是为了灭口。他被杀,应该和殿中省事情有关。”
说罢。顾琰叹息了一声。顾家对外宣称顾重庭死于疾病,沈度会有此一问,并不奇怪。
顾重庭在皇上汤水中下药一事。幸好被九殿下阻止了,如若没有阻止。那么现在顾家早就被株连了,真是万幸!
原本,祖父和父亲是要追查殿中省一事的,后来顾道往等人相继死亡,这事就被搁了下来。到现在,顾琰都没能确定真正下手的人是谁。心中或有猜测,却不能最终确定。
说及这殿中省一事,沈度便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让如年去了东墙东北角,交代朱宣知去盯着顾重庭。没过多久,朱宣知就急匆匆出现在他面前,还拿着一个瓷器。
听清楚了朱宣知说的事情,沈度立刻就让他去了顾家,这顾重庭真是作死!他必须立刻让顾霑知道这一件事。不然,顾家就会有危险,阿璧自然就会有危险。
没两天,沈度就听说了顾重庭身死的消息,然后顾家就陆续死人,他忙着养伤和朝事,都没能和顾琰见上一面,很多细节便都不知道了。
如今听到顾琰说顾重庭被灭口,沈度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更加清楚了。幸得顾重庭已经身死,殿中省一事便算掩了下来,不然,整个顾家都要陪葬了!
“顾重庭给皇上下的药,周大夫已经弄清楚了。这东西名唤芹药子,对男人身体不好……”沈度言简意赅地说道,尽量让自己语气舒缓,眼神不自觉地闪烁,这是既不好意思的表现。
这芹药子药性猛烈,能让男人阳和不举,这样的话语,他是绝对不会在顾琰面前说出口的。天知道顾重庭在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据周大夫所说,这芹药子十分稀罕,寻常能得一指甲的分量就很不容易了,顾重庭哪里来的这些药?
而且,顾重庭药了皇上,根本不会有好处,若是以后皇上都没有子嗣,对谁最有利?当然是几个成年皇子。成年皇子之中,与顾重庭有联系的人,不难猜。
沈度没有明说,顾琰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毕竟不是只有十三岁,如此,脸色不禁红了红。当然,这些羞意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她和沈度一样,都在想着杀顾重庭的人。
事情都说到了这一步,已经太过清楚明白了,杀顾重庭的人不是秦绩就是三皇子!
准确地说说,想谋害皇上和顾家的,不是秦绩就是三皇子!
一时间,沈度和顾琰没有说话。这事,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知道了秦绩和三皇子就好,总有对付他们的一日。
两人又说了旁的事,期间小圈还跑来傻萌地打了几个滚。逗得两个人笑又不敢大声笑,最后沈度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沈度回到家中后,沉吟了片刻,径直往东园走去。顾家的事情、秦绩和三皇子的打算,他都想向沈肃说一说,听听他的想法。
过了年之后,沈肃的精神更差了,头发也更白了,似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聚在了眼中,因此双眼熠熠异常明亮,更显得他身体的颓败。
“父亲……”沈度上前一步,低声唤道,心情就突然低沉下来了。每次见到沈肃的颓败,沈度的心就好像刀割一样,却又不得不强自平静。
再多的悲伤和苦痛,对父亲来说都没有什么作用,完成他的心愿,让他离开的时候可以无牵无挂,这才是自己做的事情。——沈度这样想着,眼神再一次坚定。
“和顾家小姑娘见完面了?我真是同情你,小姑娘现在太小了,你起码还得等两年呀。”沈肃揶揄地说道,看得出很高兴,都有取笑沈度的心情。
“父亲,我等着她长大,这也是挺好的。”沈度一本正经地说道,并没有沈肃所期待看到的羞赧脸红。
没等沈肃继续取笑他,沈度便起了话头,说起了顾家和三皇子一事,还将推测的结果说了出来。
沈肃听罢,嘴角微微上扬,神情看着颇为阴冷,还哼了一声说道:“秦邑的手伸得太长了,废立之事参与得太多了。成国公府还想重现当年拥皇上上位的荣光?可惜,这一次却没有那么人可以让他杀了。”
最后一句话,沈肃几乎咬着牙说出来的。成国公府、安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当年是踩着那么多人的尸体上去的,他们享着这尊荣已经足够多了,难道还想长久维持下去了?
沈肃想到这,忍不住说了一句表达对成国公府等勋贵的最佳看法,那就是:“我呸!”
“下个月,三皇子就成亲了,或许他们很急吧。皇上春秋鼎盛,他们这么急,做什么?”对这一点,沈度深深不解。
成国公府等人上下蹦跶,就不怕会连累到三皇子吗?方集馨建议立褚到现在,三皇子都没被立为太子,显然是皇上有意晾一晾,他们这都不懂?
“随他们作死去!我们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踩上几脚便是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皇上巡幸一事。如果韦长隐的消息无误的话,皇上会在三皇子大婚之后下江南,这几天就会在朝中宣布了,你作好应对便是。”沈肃这样说道,神色凝重起来。
比起成国公府和三皇子这些事,沈肃更看重的是崇德帝即将南下一事,这事,关系着江南官场格局,甚至关系着大定官场格局,太过重要了。
沈度点点头,表示一切已经清楚,在长隐公子和他说这事的时候,他已经有所准备了。
想到长隐公子,沈度便想起殿中省的事情,就是长隐公子提醒的,他才能及时让朱宣知阻止这一切。当时他说过等伤好了之后,就会登门道谢,看来,要找个时间去安国公府一趟了。
第二天,沈度如常上朝,崇德帝却没有说与巡幸相关的事情,一早无甚可忙。就在他准备离开中书官署回家的时候,被急急冲来的中书侍郎杜预截住了,而且杜预的脸色十分难看。
“杜叔,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度见到杜预这个样子,便低声问道,连私下里的称呼都唤了出来。
杜预仍带着喘音,急急地说道:“计之,皇上欲为你赐婚!”
沈度一听,神色蓦地沉了下来。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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