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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整军北上鏖战清远(下)

    三月十九日,沐家军兵临英德城下,在城南五里的河口交汇高处扎下营寨,然后沐剑声带领亲卫查看附近地形,又带人登高远眺,利用千里镜窥视城内虚实,筹划攻城的具体方针。

    英德县城位于大江的西岸,与过往的要道隔河相望,仅有一座石桥联通两岸,县城往北不远,北江的另一条支流滃江在此汇入。由于此处大江两岸的地形偏于狭窄,县城的地势比较险要,控制着南北咽喉之地,只需扼守对岸的城门和桥头,架起火炮,就可以隔江对附近的官道进行攻击,对行人客商造成一定的威胁,而在防守之时,对方只需要紧守桥头即可,借助城墙上的火力掩护,完全可以抵挡数倍之敌,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

    当然这种形势是相互的,县城之敌要想前来攻击对岸的敌人,也难以展开兵力,所以沐家军的大营也极为稳固,对方想要进攻的话,也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一番查看之后,沐剑声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攻城办法,假如采用强攻,恐怕要耗费很大的人力和时间,付出的牺牲会很大,这样就和沐剑声的意图差之甚远。

    好在经过远远的观察,沐剑声感觉城里的军马似乎并不多,对面的县城不过几里方圆的小城里面,高处俯瞰下去也并不拥挤,又能有多少人马呢?沐剑声不信此处难道会比清远守军更难缠,不得不说,连战连胜后,沐剑声已经有了几分骄傲的情绪。

    由于没有了水师火力的支援,沐王府的火炮实力就弱了很多,眼下随行抵达的火炮,目前也仅仅能够凑集起一个炮营,大概有四十多门火炮,其中还有三十多门肩扛式火箭筒,重炮几乎没有,绝大多都留在了清远城,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火力也勉强能够压制住对方。毕竟还有十多门拖拽式山炮,射程比对方的神威大炮要远一些,基本能够隔江打到对岸墙头上,可以威胁到对方城墙上面的火炮,因此沐家军依旧有很大的机会获胜。

    第二天,沐家军开营列队,前进到合适的位置停下来列阵,隔江摆出进攻的架势。此时对方城头上总共不过有三十来门铜炮,而且分三面摆放,难以移动,因此在随后的炮战中,王府的大炮迅速占据了上风,不时可以轰击到城墙之上。不过由于英德城的城墙基本都是石头砌成,十分结实,炮火对于墙体并没有太大破坏,虽然将对方的大炮击毁了几架,压制住了对方的火炮,但是对于隐蔽在石墙后的敌军杀伤力并不大,对方的火枪和弓箭依旧会对过河的士兵展开攻击。

    在试探性进攻中,当首批数百名刀盾兵在火枪的掩护下扑上城墙,却被对方隐藏于墙头上的优势兵力给硬生生打了回来,损失了近百人。一看死伤较多,所以沐剑声没有继续强攻,而是命令停了下来,思考具体的对策。在随后连续两天里,沐剑声不断换了一些办法,却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又阵亡过百,还添了接近二百的伤员,眼见得短期之内,已经难以建功。

    而就在沐剑声攻坚受挫时,清廷一方逐渐露出獠牙。其实早在沐剑声誓师出征清远之前,清廷的圈套就已经在布置。首先是远在赣南的清兵派出了近两万人马,对外号称五万大军,南下攻打河源城,意图牵制王府军队。河源守将见清兵人多势众,于是立刻派人向惠州求援,接到求援信后,钱易立刻派出了三千兵马前往接应,这样惠州城内的军马也仅剩下了四五千人,已经无法再行抽调。

    而另外更狠的一手,乃是由一直驻扎在梧州一带的吴军一部完成。这一部吴军的统帅乃是铁杆汉奸傅宏烈。此人乃是清廷铁杆的死忠分子,在青云寺大战之后,被孔四贞给网罗到广西任职。因为仪表和才干都很出众,很得孔四贞的信任,此后不久,得知此人才华出众,这就引起了吴三桂的注意,派人擒住后进行逼降。

    不过那傅宏烈的城府很深,他一直寻思想为清廷立下奇功,有心效法昔日唐时的张巡颜杲卿,于是就借此机会假意投降了吴三桂,然后私下积蓄力量,准备反戈一击。不久后他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寻找机会把那位志大才疏的孙延龄给忽悠瘸了,在先后获取了两名大佬的信任后,随后不久,他竟然窃据了驻防梧州的重要差事,负责为吴军筹措粮草,位置颇为重要。

    为了进一步取信与人,傅宏烈费尽心思,竟然把差事干得十分出色,于是进一步得到任用,竟然得到了府城的统兵之权,此后他暗中大肆扩充实力,除了明面上的近万兵马,又收拢了几千私兵,再加上附近的三个下辖县几千兵马,眼下此人已经掌控了近两万人马,算是吴军里面位高权重之人了,而这些人在兵力相对空虚的广西,一旦举事,其破坏力自然不言而喻。

    自从得知尚之信归顺朝廷的消息,傅宏烈心里暗喜,认为清廷已经占据了战局的主动,自己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举事的时机,给吴三桂以重创。可是随着沐王府的横空出世,然后迅速席卷粤中,让整个战局急转直下,使得傅宏烈所有的计划都化为泡影,他自然在心里暗恨对方,一直在琢磨着怎么给沐王府来一下狠的,改变一下不利的局势。恰好不久前就有朝廷密使前来,送来了一份配合作战计划,让他务必执行,傅宏烈一看之后,几乎立刻就猜测出了清廷的大致计划,顿时心里大喜,认为这个计划足够有魄力,也有很大的操作性。

    本来按照傅宏烈最初的想法,是准备在关键时刻来个临阵反水,狠狠的算计那位吴三桂一把,可是眼下这个可恨的沐王府,已经成长为朝廷的心腹重患,所以只要能够消灭或者重创这位对手,那么他的暴露都是值得的,于是他随后立刻派出手下的探子,打探下游沐王府的具体动向,以便确定具体的行动时间,另外又开始挑选精壮,准备军械粮草船只马匹等物资,作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在二月底,傅宏烈手下一万二千多精锐士兵,就已经分批秘密潜行至与沐王府划地而守的德庆县,而且他为了保密消息,还特意在山中建了一处临时营地,来隐藏踪迹。到了三月初,得知了沐王府北上攻击清远的消息后,他决定立刻出兵突袭肇庆,不过事到临头时,他为了能够给自己多留下一条后路,就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出了手下的心腹大将罗国春,此人虽然跟孙延龄有姻亲关系,但是实际上受傅宏烈蛊惑后,已经暗中投靠了清廷。

    那罗国春受傅宏烈指派,于是以沐王府乃大元帅世仇,必须剿灭为理由,鼓动率领了一万二千精锐士卒,趁对方后防空虚时,朝沐王府发动了突然袭击。其先头部队三千余人,连夜从德安出发,中午时分即到达云安县,趁对手不及反应就斩关而入,夺得县城,获取了一部分物资及不少船只,然后稍事休息后,于当天出发,展开连续出击,于次日凌晨奇袭云浮,再次得手。随后,这万余精锐乘船顺江而下,直扑肇庆,待到了鼎湖山附近,又弃舟登岸,从山中潜行,准备故技重施,乘夜间对肇庆进行夜袭,准备一举破城。

    按说傅宏烈的计划也算不错,只是他错误估计了沐王府大军的战力,以及布防的严密性,所以阴谋未能得逞。

    而且对于肇庆北部的连绵大山,沐王府的肇庆守军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呢?早在去年时,王府就陆续派人进山探察地形道路,并且选择要点,悄悄设立了不少的暗哨和流动哨探,因此这万余大军一进山就被发现,然后消息迅速传到了肇庆守将陈猛面前。

    陈猛作为一名老资格的王府骨干,加入王府已有十余年时间了,其间也接受了多次的专业军事训练,带兵以后更是多次参加战斗,历经了琼州统一、南下吕宋、会攻广州等多次战役,其实际的指挥才能也逐步提高,否则怎能受命驻守粤西重镇?在得知有清廷的军队前来突袭,他立刻传令集合军队,关闭城门,肃清街面,严阵以待。

    其实对于能否突袭拿下肇庆,罗国春其实也没有报太大希望,毕竟这么重要的城池,守军怎么会稀松平常?所以在派出先头部队试探性朝城头发起进攻,结果明军已经有所防备,清兵损失了几百人,却毫无进展。罗国春一看战况,就做好了后退的打算,在双方稍稍接触交手后,感觉到对手有所准备,随即连夜带兵撤围离开折而北进,按预定计划朝四会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