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百姓欢呼雀跃，好像自己的杀父仇人终于被更强大的人抹除一样，府衙之内早已变成了无比寂静的地方，满堂好几十个族长，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出一声大气，生怕会引起刘焉的主意。
“张列！”
张肃再次点名，却无一人应答，张肃再叫了一声，声音比上次更大，语气比上次更冷。
还是没人应答，只不过所有的族长都把目光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同时不约而同地留出一个通道，让刘焉直面张列的通道。
这下不管张列本人应不应答都没关系了，所有人都知道张列是谁，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并没有出卖张列，他们只是在张肃点名的时候看了张列一眼，稍微挪了挪脚步而已。
“成都张列，在反贼马相进攻成都之时，不仅不协助守城，反而率先倒戈，打开城门迎接黄巾贼，罪比李吉更为严重，即刻将张列车裂，家产充公！”
车裂，这可是比腰斩还要狠的刑法，也就是俗称的五马分尸。
“你有什么话说？”刘焉难得地开口说了话，因为他看见张列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跟刚才那个癫狂求饶的李吉1不一样，因此感觉有些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张列的头小幅度左右摇摆，最终喃喃地重复着为什么三个字，神智似乎有些不清。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么多人，明明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落到我头上！为什么！你，你，为什么不是你！”张列抓住身旁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头的衣服，随后看向刘焉，“州牧大人，我知道他！他曾经为了三百亩田地，教人烧了一个村庄！就是他！没错就是他！快抓他，让他去车裂，他才是应该被车裂的人！”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来人，快来人拉开他！”老头不住地往后退，周围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哪里会来帮他，最后还是刘焉看不下去，让甲士上前将他们两个分开。
张列被拉了出去，在府衙大堂里他见到一个人就列举那个人的罪行，从欺男霸女道强取豪夺，从花钱买官到贿赂宦官，所有人看到他过来都会后退几步，就怕他咬到自己。
有趣的是，张列被拉到街上，照样没有停止他的状告事业，这个人不孝敬父母，那个人殴打妻子，这个人做买卖缺斤少两，那个人游手好闲。
真可惜了他这个记忆力，能记住这么多人的罪过。
见刘焉以雷霆手段杀掉两个人，剩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冷汗从全身毛发中渗出，打湿了本就不怎么厚实的丝绸衣服。
这才两个人，张肃手上拿着的名单足足有好几页纸，这要是全都砍上一遍，估计这几十个人里能站着的就不多了。
“刘州牧，不能再杀了！”
“对对对，不能再杀了！”
“我们都是好人啊！”
“我们可没有助贼啊！”
任岐终于看不下去，站出来劝刘焉不要继续杀戮，族长们一听有人替他们说话，也不管那人是谁，便不停地附和起来。
“刚才那两人罪大恶极，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倒助纣为虐，所以我才将这两人处以极刑，其他人有没有犯这么大的事儿，干嘛这么紧张。”
虽然刘焉笑盈盈地看着大家，但是没有一个人认为刘焉是真的在笑，在他们眼里，刘焉的笑容比恶鬼还要可怕，比那些一直伸手要钱的宦官们还要恶心。
“但也不代表你们一点罪都没有，下面你们的下场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刘焉都说这话了，他们不能再不识趣，接下来的判决就方便了很多，被点到名字的人都要拿出家产来抵罪，有的献出几百亩地，有的献出几千石粮食，有的献出几十万钱。
这些家族在今天一天被里里外外彻底扒了一层皮，家族实力亏损了一半，甚至有的家族已经名存实亡，只能确保人身安全。
任岐还想再劝，但是刘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人，现在一个个变得垂头丧气，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心中其实也有一丝爽意。
但是任岐看来，刘焉的做法是错误的，这些人是确保益州安宁的基石，刘焉现在把这些人给得罪了，将来益州又不知道得闹出多大的乱子，之前还以为刘焉是个头脑清楚的人，没想到他也这么糊涂。
谁糊涂，谁明白，现在不知道，历史会见证谁是明白人，谁是糊涂人。
这还只是在成都的人，名单上还有很多不在成都的人要抓，这份名单将按照不同的地区，分到当地县令太守那里，将那些要判决的人尽数抓来成都，等候发落。
处理完毕，族长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回到他们那安全又舒适的家中，出门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想确认这里是府衙而不是地府的森罗殿。
他们来时停在门口的车架现在正在被刘焉的甲士看管，甲士们想要归还这些车马，没想到族长们却变得异常大方，纷纷摇头摆手，表示要把这些东西送给刘州牧，他们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于是大街上自一人被腰斩、一人被车裂之后，又出现了一群老头子相互搀扶的情景，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是不是发出嘲笑之声，接着高声说着刘焉的好话，无非又是什么仁义之类的老掉牙夸奖词。
“刘焉这次下手真狠。”
“是啊，我这祖辈积累下来的基业，倒有一半都归了他了。”
“我辛辛苦苦买来的土地，全都便宜他刘焉了！”
这些老头子们一边走一边低声抱怨，虽然他们现在身心受到了打击，但依然没把那些升斗小民的话放在眼里，他们现在只想着一件事——怎么报复刘焉，将自己家的东西抢回来。
“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写下来送到各地，让大家都知道刘焉的暴戾，同时尽快传到朝廷，运动运动，看看能不能让上面把这个刘焉调走。”
“好计划啊，咱们回去就照办。”
刘焉，看看谁能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