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因居淮河南岸水之南为阴而得名,处三阿城以北,西南方为盱眙,中间有湖水相隔,距广陵军营约三百里。
晋朝以征北、镇北将军,青、兖二州刺史镇淮阴,淮阴遂为重镇。永和八年352年,北中郎将、徐州刺史荀羡镇守淮阴,他认为淮阴旧镇“地形都要,水陆交通,易以观衅,沃野有开殖之利,方舟运漕”,却“无地屯兵”,因而在秦汉故城即甘罗城之南一里许,营造新的城池后来的淮阴故城,今码头镇附近,自此淮阴为南朝国防要地。
后将军俱难,在五月攻下淮阴后,留部将邵保据守。
何谦、冯雁等人奔行了八十余里,到达了北侧的河道,此时,早有斥候联络好了水军在此等候。这种水路配合的战法让冯雁大为佩服,如果敌军只有步骑,那么有了舟船的配合,下船可攻伐,兵败可撤回战船,并依托战船上的弩箭防御。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放眼望去,河面上有好几艘大型楼船,长约十多丈四十多米,“怪不得要跑这么远乘船,普通河流,这种船都无法通行。”冯雁暗暗称奇。
船头有桅杆和船帆,后有三层高大的船舱,楼船四周插满各色旗帜,大风吹来,旌旗迎风招展,猎猎抖动,颇有气势。楼船四周,环有几十艘小型蒙冲舰。
身为将领,冯雁自然与何谦等人登上了最为高大的主船,这艘主楼船,船长舱高,众人骑行的马匹,顺着甲板直接就能进入第一层船舱。正如冯雁曾看到过的书籍中记载:“方百二十步,受二千余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出门,其上皆得驰马往来。”这艘船,虽然没有书中记载的高大,但也相去不远。
上到顶层甲板,迎面站着一位五十出头,神采奕奕的将领,正是谢安的弟弟谢石。
当日在谢府,谢石对冯雁做的火锅赞不绝口,如今在战场相见,自是非常热情。
谢石走到近前一把拍向冯雁的肩膀哈哈笑道:
“你小子也来了?”
“我小子不来不行啊,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冯雁笑道。
“嗯?此句甚妙!冯小子总是出口成章啊!华林园那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接的甚为精妙,怎么样,见到老夫可否赠诗一首?”谢石一脸欣赏的看着冯雁。
“好啊,随口就来!”冯雁见到这位长者内心也颇为欢喜,想了想,开口吟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有征虏将军在,不教胡马度淮水。”
“哦?好诗!哈哈……冯小兄真乃俊才,竟真的随口就来……哎,但有征虏将军在,不教胡马度淮水,惭愧啊,虽说老夫身为征虏将军统领水军,但未能阻止胡马渡过淮水,前几日,秦兵都已攻至堂邑了,距都城仅隔一江,实在愧不敢当。”谢石面带愧色接连摇头。
冯雁自感口误,嘻嘻笑道:
“此诗,留待击败秦军后亦可相配。”
“如今,秦军势猛谈何容易啊!听说你们近日取得大胜,老夫听闻甚为解气,来,诸位都辛苦了,随我饮些酒水,驱除风寒……”谢石高兴的将众将迎进了自己的主舱。
何谦、诸葛侃、戴遁、高衡等将领跟在身后,皆暗自咂舌,没想到冯无始年纪轻轻竟然认识朝廷水军统帅?还如此熟络!这种朝中大员,可不是轻易能攀附的。
冯雁没走几步,忽闻有人喊道:
“二当家!”
冯雁扭头望去,竟然是初来广陵时,碰见的山寨熟人,丁三水!此刻正站在一艘蒙冲舰上,不断挥手。
当时幸得遇见丁三水,否则,连广陵军营的大门也进不去。
见到这个熟人,冯雁自是高兴,走到船边高声喊道:
“三水,到这艘船上来!”
丁三水听到二当家回应,同样很高兴,但听到冯雁的话语连连摆手,大声回道:
“二当家,不能擅自离船,这是军中规矩!”
冯雁听闻心中了然,不过好不容易见到这位熟人,怎么着也得见见才行。回头看向谢石,冯雁正欲开口,没想到谢石哈哈一笑喊道:
“过来吧,待会再回去也行。”
丁三水听到主帅的声音,不由高兴万分,作为一名小头领,平时只能远远望见这位督帅,更何况搭话了。
一个猛子,丁三水就跳进河中,扑腾了几下,便游到了主船下方。
“好水性!”冯雁暗自称赞。
丁三水上来后,冯雁一拍丁三水的肩膀哈哈笑道:
“你小子也来了?”
“嘻嘻……”丁三水憨憨的笑了笑。
谢石听到冯雁的话语,不由好笑摇头,与自己刚才遇见冯雁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众人围坐一起,还没等举杯,冯雁就咧开嘴嚷嚷道:
“谢将军,我这位兄弟可是个好苗子,将军有机会记得提拔一二。”
谢石一听,不由笑骂:
“好小子,才吃了你一次火锅,就托人情?”
“还有一首诗呢!”冯雁嘟囔。
“哈哈,好吧,念在你为本将作诗表彰在先,那就让此子先做水军都尉吧。”
丁三水一听顿时喜形于色,急忙拜倒在地:
“多谢将军!”
看着丁三水乐颠颠的样子,冯雁低声笑骂道:
“看把你小子乐的,水军都尉官大吗?”
“二当家,已属不易了,此乃六品之职!”
“六品?我靠,跟老子一个级别!”
……
众人欢聚主舱,浅饮酒水相谈甚欢,战事期间,不论步骑还是水军,均不能饮酒,因此众人只是浅酌而已。
席间,众人畅聊近日的战役,阵阵欢声笑语传出,水军诸将听闻了最近战斗的细节,一会暗自捏着一把汗,一会连声叫好,又听到斩敌三万余,皆瞠目结舌,大感惊讶,今年,进入耳朵的都是城池被破,主将被擒的消息,晋军何时变得如此强悍了?水军诸将包括谢石,皆满目崇拜的看向何谦、冯雁等人……
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冯雁又把丁三水从舟舰叫了过来,细细了解了一下战船。
作战用的楼船一般分三层,第一层为庐;第二层为飞庐;最上层为爵室。每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之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为防御敌方火攻,船上蒙有皮革,以隔热。楼船上常遍插旗幡和刀枪,以壮声势,又使用纤绳、橹、帆和楫等多种设备,以提升其机能。
蒙冲舰船长约数丈不等,整个船舱与船板也是由牛皮包覆,可作防火之用。两舷各开数个桨孔以插桨船,且供橹手划船。而甲板以上有船舱一至三层不等,亦以生牛皮裹之以防止敌人火攻。每层船舱四面皆开有弩窗矛孔,可作攻击各方向敌人之用。蒙冲船属于中小型战船,比之楼船机动性强且便于水战。
正与三水畅谈时,有部将前来禀报,前面发现了几艘敌船和几处秦军搭建的浮桥,并有骑兵游动。
谢石听到消息急忙喝令备战,而丁三水待到谢石言罢,“扑通”一下从甲板直接跳入河中快速游向自己的舟舰。
何谦、诸葛侃、冯雁等人也同样从一层船舱牵出马匹,随后带着众部将骑行而去。
“水军的兄弟挺够意思,帮咱们把马匹都喂好草料了。”张大壮开口赞道。
“那是,咱们打了胜仗,水军还不得勤快些帮着喂饲料?”刘季武趾高气扬地说道。
“别瞎说,没有水军配合,吃喝用度从哪里来?打仗关键是后勤。”冯雁斥责道。
“这……说的也是……”刘季武一缩脖子跑到前面去了。不一会,刘季武在前面大声喊道:“有敌军!”
冯雁一听,戴上面具率众立即奔到前方。
何谦紧随其后也跟了上了,一看对面的敌军,一脸嘲讽的说道:
“这些手下败将还敢来战?”
冯雁看了看眼前的秦军,皆是前日交过手的俱难、彭超的人马,老熟人毛当、毛盛倒是没见。不由冷笑一身说道:“又来找死!”
众将听了何谦、冯雁二位头领的话语不禁哈哈大笑,听着甚为提气!
秦军攻下淮阴后一直由部将邵保据守,并没有参加前些日子的战斗,听到彭超、俱难二将竟然战败,甚是惊讶不已,但,打心眼里不屑,秦军一向披靡,鲜有败绩,即便失败也只是巧合罢了,心中颇为不服!尤其,昨日有人竟说有鬼出现,邵保听了颇感好笑,觉得自己人怕是吓破胆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这位“无神论者”看到迎面赶来的晋军,立即一马当先,驶出了阵营,手提长枪大声喊道:
“鼠辈,何人敢于爷爷一战……咦?真的有鬼?”邵保向前看去,晋军中果然有一人脸上呈现獠牙鬼状,再仔细一瞧,只不过一副面具而已。
“嘿嘿,雕虫小技,自己人竟是被这副面具所慑?实在滑稽!”邵保狠狠朝地下啐一口吐沫,狠声指向冯雁叫道:
“戴面具的鼠辈,快来受死!”
冯雁一听哪还客气,一提缰绳也驶出了阵营。
“鼠辈留下姓名,爷爷不杀无名之鬼!”
冯雁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想听自己的姓名,你个鸟人还不配!
“鬼将”冯雁一言不发提起狼牙棒便冲了过来。邵保只注意到冯雁脸部,没曾想,对面之人使得兵器也如此鬼怪!心中不由一凌,强打精神也迎了上来。
冯雁到了邵保近前,突然想起隋唐时期,混世魔王搞笑但极其管用的招数,平时也多次练习过。心中一乐,便使出了此招,同时口中大喝:“劈脑袋!小鬼剔牙!掏耳朵!稍带角,去你大爷……”
“嗯?冯二用的什么路数?”大黑脸张和疑惑地看向郭飞。
“我靠!又学到一个词:去他大爷!”郭二傻乐道。
“去你大爷是什么招数?”张大壮也莫名。
“胡说,是去你大爷,非去他大爷。”
“不对,就是去他大爷!”
二人眼睛盯着前方,嘴里却不停地拌嘴……
混世魔王的三招半使完,邵保堪堪躲过,但心中却惊惧不已,浑身冒着冷汗,心中暗叫:“先人滴,真撞见鬼咧!”
忽然,古怪兵器又朝自己胸部顶来,邵保急忙举枪阻挡,但是,此招乃冯雁的虚招,顺势向上一举,一招“力劈华山”便猛地砸了下来。
“哎呀!”邵保惨呼一声,虽然稍稍躲避了一下,但是从额头到脸部还是被铁钉划出了三四道口子,汩汩鲜血顿时流淌下来。
一踢马肚,邵保急忙奔向前方,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血液也流进了眼中,眼前一片模糊。慌不择路间,竟跑到晋军一侧了。何谦看到邵保竟然奔向自己,嘴角一翘,举枪便刺。
“噗嗤!”枪头直接插进邵保胸膛,身子一歪,惨死马下。
“好!”
“冯教头威武!”
“冯二好样的!”
“哗……”晋军一片高呼……
冯雁策马回到阵营,看了看何谦,又看了看邵保的尸体,嘴里嘟囔:“何谦这老小子,总捡现成的!上次都颜也是被这家伙补了一枪。”
两军交战,将领获胜,那是相当提士气,诸葛侃一看情形有利,高喊一声:
“速速冲击!剿灭秦贼!”
“吼吼吼……”晋军将士纷涌而上,猛冲了过来,一个照面便将秦军打得彻底蒙住。
“啊!”
“噗!”
“杀!”
“招家伙吧!”
“去他大爷!”
……
一顿猛冲猛打,秦军难以招架,又一次落荒而逃。
同时,河中也有箭矢声“嗖嗖”不断,晋军水军与秦军水军也交上手了。此次前来的晋水军船体坚固,弩箭锐利,中小型蒙冲舰速度飞快,没过多少时辰便击败了数量较少的秦军水军。
擦拭额前血迹,眺望遍地尸野,满目红色,动魄心惊。
敌寇遁影犹在,犹有喘息传来,走其间,顿呜呼,不知何年再生。
兵戈相向独存,庆幸夕阳还现,欢呼雀跃,把酒言欢,不知明日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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