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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你给我捡起来

    李昂拿着谢直的卷子,一顿数落。

    立意不好。

    用典不对。

    毫无意境。

    遣词造句欠佳。

    ……

    总之吧,刚才怎么夸奖杨铦的,把话反过来再说一遍,就是李昂对谢直诗文的评价了。

    到了最后,李昂看着谢直,似笑非笑地说道:

    “如此水平还敢来参加开元二十三年的科考,汜水谢直,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勇气?

    是孙逖郎中吧?可惜了,他不再主持今年的科考,要不然的话,还真可能让你凭借这一手好字蒙混过关……

    哼,真不知道你是如何通过县试、府试两关的……简直不知所谓!”

    谢直听了,两只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这李昂,拼着自己不要脸也要阻拦自家的科考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看来只能迎战了!

    谢直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员外郎说谢某诗文不好,不但谢某听到了,在场的众多考生也听到了……

    谨受教!

    不过员外郎能够指出谢某诗文之中的不足之处,想必自身必然是诗词大家!

    正所谓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样,谢某倒是也道听途说了员外郎的一首诗,在此,想向员外郎讨教一二,敢否?”

    李昂一听就怒了,你是真心请教吗?什么叫“敢否”!?

    “有何不可,尽管说来!”

    谢直脸上的冷笑更甚。

    “耳临清渭洗,心向白云闲,可是员外郎的手笔?”

    “不错!”

    谢直冷哼一声。

    “昔日唐尧老了,要把天下禅让给许由,许由不乐意,这才跑到渭水边上洗耳朵,说是听了唐尧的话,脏了耳朵!

    员外郎您写这两句诗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难道天子也要把天下禅让给员外郎不成?

    你也嫌脏!?

    是嫌弃话脏,还是嫌弃天子脏!?

    哼,还心向白云闲!员外郎倒是要志气、好逍遥!

    嫌弃管理天下累得慌吗!?”

    李昂一听,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谢直一见,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不就是扣帽子吗?谁还能不会这个!?你说我诗文不好,行,难道你的诗文就全好?老子一句话就能吓死你!

    当时可是开元盛世,当家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李老三,人家那皇位怎么来的?先囚禁武则天,再镇压韦皇后,最后平灭了太平公主作乱!

    最后他爹要把皇位传给他大哥李老大,吓得李老大当时就哭了,抱着他爹的大腿死活不松手,就一句话,我不行,我真不行,你把皇位传给老三吧!

    这才有了李老三登基为帝!

    李老三虽然不是大唐的开国皇帝,还谈不到什么“马上天子”,但是人家那皇位也是一刀一qiang拼杀出来的,说他登基的时候,一步一个血洼子都不为过!

    最恐怖的,你看看他弄死这些人和他的关系,一个奶奶,一个名义上的母亲,一个亲姑姑!

    这特么得多狠!?

    吓得他爹和他亲大哥都瑟瑟发抖,难道还吓不着你个小小的司勋员外郎吗?

    只要今天谢直这话传出去,李老三要是一走心,你还敢想着让我把皇位禅让给你!?嘿,明年今天就是李昂员外郎的忌日!

    正是想到李老三那“xieranfengcai”,李昂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李昂不敢说话了,倒是旁边的杨铦开口了。

    “汜水谢三郎果然是好一张灵牙利口,员外郎的这两句诗,只不过是以先贤为楷模用以言志,何时有自比先贤的意思在里面了?”

    谢直瞪了他一眼。

    “有没有让天子禅让的志向,岂是你一个区区杨家子能够明白的?

    周公惶恐流言日,王莽谦恭待下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杨铦顿时让谢直怼得说不出来话了。

    周公旦辅佐天子兢兢业业,却有流言他要篡位,吓得周公惶恐无措,要是当时就吓死了,谁会知道周公的忠心耿耿?

    王莽篡汉之前,那是天下名臣、声誉极佳,堪称天下表率,他当时要是挂了,谁能知道他的狼子野心,竟然篡位终结了西汉一朝?

    谢直这首诗,直接就上了诛心的手段,你李昂说你没想着禅让,这玩意儿谁知道去?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那两句诗“耳临清渭洗,心向白云闲”是你写的!

    不过呢,经过杨铦这么一打岔,李昂也反应了过来,这事,不能认!甚至不能说,要不越描越黑!然后他看待谢直的目光中,就透出数不清的怨恨来了,好啊,你个汜水谢三郎,你这是要用言语杀人啊!?

    一念至此,顿时脸上一黑。

    “此事不必多说,李某是忠是奸,自有天子和政事堂诸位相公评判,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赴考学子巧言令色!

    今日乃是我大唐开元二十三年省试,乃是国朝的伦才大典,谈论的是诗文,说的是进士!容不得你汜水谢直胡闹!”

    说着,举起谢直的考卷,在上面狠狠地划了一个叉!

    “刚才已经说了,你这诗文,立意、用典、意境、遣词造句,毫无可取之处!如此诗文,简直脏了我开元二十三年省试的考场!

    还不拿着你的诗文,快快与我滚了出去!”

    说着,一把就把谢直的考卷扔在了地上!

    谢直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死死盯着李昂。

    “你给我捡起来!”

    李昂也被谢直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随即就是一声冷笑,我是主考官,在科场之中我就是最大!你不服,你咬我啊!?

    “不捡!

    左右!

    给我把他叉出去!”

    谢直死死盯着李昂,直到左右文吏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身边,谢直这才点了点头。

    “好!

    不过鱼死网破而已!

    李昂,你等着我的!”

    说完,也不用左右文吏动手,抓起自己的试卷,扬长而去。

    谢直怒气冲冲地出了皇城,却在皇城门口停住了脚步,抬眼一看,也有进士科的考生在此,他们早早交了卷,滞留在皇城门口,一来等待自家亲朋好友,二来也和刚刚考完的考生交流一二。

    谢直一看,人还不够多。

    怎么办?

    等!

    为什么?

    因为要想把事情闹大,就得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