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人醉了。
万花楼门外,望着车马渐行渐远,宋先生神情有些复杂,良久,喟然长叹,不甘道,“终究还是输了。”
王先生一脸笑容,戏虐道,“怎的,不服吗?”
“服,心服口服总行了吧?”
“哈哈,你就别装了,老夫还不知道你此时的心情?当年你输给了沈梦溪,本就心有不甘,如今你的弟子又输给了人家后辈——”
“打住,我说你这老东西,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了,长青又不是他沈梦溪的弟子,干他屁事儿?”
说罢,宋先生瞪了眼“损友”,轻“哼”了声,转身进门儿。
王先生“嘿嘿”一笑,也不生气,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当真如一对“冤家”。
楼门侧,李妈妈见沈富没走,诧异道,“沈公子不回了吗?”
沈富微笑道,“就要回了,不过临走前有件事儿,本公子想同李妈妈商议一下。”
“哦?”
——
翌日清晨。
日上三竿时,楼下一阵儿吆喝声将梅长青吵醒。
睁开眼,他先是捂着额头发呆,旋即又猛的起身,待环视一圈,见是在客栈,这才又松了口气,倒回床上。
“小乙,小乙。”
他试着朝门外叫了两声。
房门儿“吱呀”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小乙,是柱子,“少爷醒了?小乙去楼下准备饭食去了。”
“嗯,柱子,去给我端碗水来,快渴死我了。”
“好嘞,您稍微等下。”
柱子匆匆出门,没一会儿,就拎了个茶壶回来。
摸着茶壶不热,梅长青干脆不用茶碗,端着茶壶就猛灌了几口,“咕嘟”几声,待腹中一阵儿舒爽,才放下茶壶,喘了口气,呢喃道,“酒这东西,以后还是得少喝。”.
“少爷要起床吗?”
“嗯。”
“那我去给您端盆温水来。”
待他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下楼,见沈临正打着哈欠坐在桌前。
瞥见梅长青过来,沈临顿时来了精神,喜道,“小叔父醒了,嘿,您可还记得昨晚之事?”
“昨晚?”
梅长青蹙起眉头,思索片刻后,疑惑道,“昨晚不就与人喝了些酒,难道还发生了其他事不成?”
“嘿,”沈临诡笑一声,贱兮兮道,“我就知道,您肯定记不起来了,昨晚,您可是让整个扬州士人都“恨”的咬牙切齿呢!”
“不至于吧?”梅长青听的一愣,“我也就赢了场诗词,他们应该谈不上恨吧?”
“诗词?不不不,”沈临连连摇头,大笑道,“哈哈——看来您果然不记得了,哈哈——”
“那是因为什么?”
沈临捂着肚子,笑的气喘吁吁,指了指燕小乙道,“小,哈哈,小乙,你来告诉小叔父,让我先缓缓,哈哈——”
梅长青被他笑的有些心虚,扭头道,“小乙你说。”
燕小乙犹豫了下,小声道,“九爷,这——,你确定要听?”
“说!”
“那好吧,”燕小乙无奈的瞥了眼沈临,山笑道,“其实也没啥,就是九爷您喝醉后,搂,搂着幼薇姑娘上楼,让她陪您喝酒。”
“我的天——”
梅长青一拍额头,哭笑道,“你们就不会不会将我拉开?”
燕小乙委屈道,“拉了,您还踹了小人一脚,嫌小人碍你把,把什么来着?瞧小人这脑子,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哈哈——”沈临依旧搁哪儿大笑,提醒道,“是“把妹”。”
“对对对,您当时说的就是“把妹”。”
“我——”
梅长青羞的几欲昏厥,颓然道,“我的天呐,此次可是丢人丢大发了,那幼微姑娘可曾生气?”
“那倒没有,幼微姑娘还陪您上了阑阁,喝了几杯。”
“先生们呢?”
“先生们也没说啥,宋先生还夸您“天性风流”、“性情中人”。”
夸?你确定那是夸吗?梅长青捂着脸,痛苦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又喝了几杯,您就倒在幼微姑娘怀里睡着了,小人见您醉了,就将您背上马车,送了回来。”
“我尼玛——”
梅长青爆了声粗口,一脸丧气,心下苦道,“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
此刻,他真想立马就返回钱塘,离开这块“尬”地。
望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梅长青没有半点心思,随便扒拉了几口,起身刚准备回房,却恰好等上沈富进门儿。
“吆,各位正吃呢?”
“兄弟来了呀,吃过没?”
“没呢,一个人在家吃着不香,正打算过来蹭点。”
“那可赶巧了,”沈临将他拉在身侧坐下,扭头吩咐道,“小二,添副碗筷来。”
“好嘞!”
待小二拿来碗筷,沈富也跟着吃起饭来,梅长青一时也不好回房,只得坐在那儿扒拉筷子。
饭后,要了壶好茶,几人坐下细品,沈临趁梅长青失神,朝沈富使了个眼色,压低嗓门儿道,“兄弟,事儿办的如何?”
沈富拍了把胸口,得意道,“大兄放心,有小弟出马,岂能连这点事儿都搞不定?”接着,见梅长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便小声问了句,“小叔父这是咋了?”
“嘿嘿嘿!”
沈临一时没忍住,差点又笑出声来,好在及时捂住了嘴巴,伏在他耳边,一阵儿交头接耳的解释。
“这?”
沈富有些难以理解,这种事儿不该是偷着乐吗?咋还郁闷上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沈富说起来意,邀请二人出去逛逛,梅长青这次说啥都不肯去,推脱自己还未醒酒,有些头疼,想回去再补个觉。
两人见如此,也没再勉强,勾肩搭背,带上三两个“狗腿子”,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儿。
梅长青回了房,关上门,对着空气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待心平气和,准备看会儿书。可惜,端着书半天也静不下心来,脑子里总想着昨晚之事,朦胧中,他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却又想不起来,索性丢了书躺着去了。
让他诧异的是,沈临二人竟然没出去胡搞,赶在傍晚饭点,沈临便独自回来了。
扬州沈府。
沈富刚进家门儿,就见父亲沈祐正坐在堂上,顿时猛的惊喜,开心道,“爹?您几时回来?”
沈祐就沈富一个儿子,自二月出门,有两个多月没见他了,怪想念的,此刻见到他,自然也很高兴,“嗯,仲荣,听你娘说,你这次考的不错?”
“是的爹,考个秀才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祐喜道,“好好好,我儿有出息了。”
父子两闲聊几句,沈祐突然问道,“你娘说你后院添了个姑娘?却是谁家女子?”
沈富微愣,旋即反应过来,苦笑道,“爹,你们误会了——”
当即便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哦?我儿竟结交了钱塘沈家人?”
“嗯,”沈富点了点头,“那女子,便是孩儿买来打算送给小叔父的礼物。”
“儿啊!你还是有些不够阔气。”
沈富有些不解道,“爹,你这话何意?”
“嘿嘿——若爹是你,便连那鱼幼薇一起买了,一龙双凤,好事成双,岂不更美?”
“——”
沈富无语的看了眼自家老爹,感慨道,“爹,您可真——”
父子两对视一眼,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