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生大吼着,早就憋的发疯了,看到他平时的手足兄弟一个个的倒下,自己却只能在后方左预备队,这一番如同出了笼的猛虎,手持短铳,接连放了几枪,来到左军阵前,真真是箭如雨下,矢如风行,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功夫就是到家,和之前路上不同,这个位置和距离之下,女真鞑子的箭矢如同蜜风骤雨,有的分得拨什库甚至使用三石神臂弓,强大的劲道已经完全可以洞穿除了札甲以外的明军甲胄,一些身上只着棉甲的士卒甚至被射飞了出去,这种肉眼可见的伤亡,让习惯了苦战的解生都为之心惊胆骇。
解生部像一个锤子一样狠狠的锤在了女真鞑子的侧翼,登时本来要突破防线的女真鞑子不得不应对突然而来的几千明军骑兵。
……
褚英远远看着山上自家军士如靶子一般被火铳洞穿,战无不胜的女真重甲第一次被逼的败退,褚英在四百步外一个小丘侧面(为了防备床子弩)勒马押阵,俨然大将风姿。
必然是大将风姿,褚英自幼跟着努尔哈赤,成年后就单独领军,证讨个个女真部落,为了努尔哈赤的统一事业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要不是他自己作死,严重威胁了四大贝勒和五大臣的利益,面对共同的敌人褚英,四大贝勒和五大臣连起手来共同对抗褚英,他的太子之位是相当稳固的。
所以这种临危不乱的大将风姿对他来说简直是洒洒水。
当褚英看到他的叔父穆尔哈齐领军前来,看到了戚家军的阵地发生了骚乱,中军的火铳已经稀稀拉拉的,(此时他还不知道穆尔哈齐与总兵李光荣同归于尽。)他得意的笑一笑。
褚英收敛笑容,扭头去看身边的一位甲喇章京:“怎么样?这些明狗子不过如此。马上吹响号角,全军随我冲锋!!”
这唤做谷赤皮的甲喇章京也是赫图阿拉中知名的老成将领,闻言心中一喜:“好教贝勒爷知道,中军明军的贼首戚金是大汗点名要的,若是捉了他,可是好大的功劳啊!!”
褚英点了点头,只是二次抬手,解下了腰中佩刀给对方:“这把刀是大汗赐给我的,谷赤皮,你持这刀去活捉戚金这个明狗子,老子就算拼了贝勒爷不要,也会保你个固山额真,体验一次一旗之主的权柄。”
骨赤皮心中狂喜,重重一拱手,他胯下的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激动,不住的打着响鼻。
褚英大喝一声。
“随俺前进,屠尽明狗,本贝勒承诺,大胜后大掠沈阳三日不封刀。”
之后重振士气,再度席卷而来。
褚英冲锋左右挥刀,几个后退的鞑子登时丧了命,而这一次已经摸到了明军阵前不足数十步的距离,无数的明军士卒被射倒,让褚英有些感叹的是明军士卒虽然慌乱,却居然无一人后退!
“明人还是有能人的。”
渐渐的双方开始了短兵相接,战场上迎来了血腥的一幕,无数的残肢断臂血洒当场,血肉横飞犹如地狱。
这时戚家军的火铳手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这时开枪很容易误伤自己人,冷兵器时代最血腥的贴身肉搏战拉开了帷幕。
戚家军战队依靠战车开始相互配合,不住的收割鞑子的生命,此时的人的生命比之昆虫还要脆弱。每一秒钟都有人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一个身着三层重甲的鞑子,身后插着白旗,却是一个女真的低阶军官分得拨什库,他矮小粗壮,大腿结实,虽然身披重甲却是灵活非常,善准腾挪间,闪过两个镗耙手的横扫,灵巧的闪到了手持小旗的小队长的一边,狞笑着结果了那个小队长,没了小队长的指挥,战队开始没了主心骨,阵营开始涣散,不一会就被女真鞑子给分割吃掉了。
“茅国器……”戚金端坐在战马上,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末将在!”茅国器纵马前行,在戚金面前勒马而停,拱手相对。
“命你领三千军队押阵,让前军且战且退,既不可一溃千里,也不可反攻回去。”戚金下了一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大帅……”茅国器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大帅要逃走?自己最相信的大帅,自己最佩服的戚少保的侄儿,也要抛弃他们独自跑了嘛?
“退?此时一退,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就再难……”
他的脸上灰败一片,上前拱手:“俺知道大帅要干什么,离开这里以后,到哪里做个农户,如果你以后还是要入朝为官,我若是活着,拼了官位也要弹劾你,而今我深受戚少保大恩,不能不报,今日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给大帅阻挡住追兵!”
一旁的戚忠义已经是脸色大变,“国器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帅如何说要不顾全军,逃跑了。”
戚金没有说话,茅国器一拱手便下去了。开始押阵。而整个明军的阵地开始后移。
而此时的女真大营,看着援军来援后,而褚英也抓住了机会,令全军冲锋,不稀让最珍贵的重甲骑为先锋,就是为了冲开戚家军刺猬一样的车阵。
眼看着前线明军彻底受挫之时,整体后退,女真大汗努尔哈赤却从容失笑。“我知道戚金多谋善断,性情骄横,容易孤注一掷,正如我也知道赵辑看似精明干练,文武双全,实则不知兵到了极点,心里也是胆小怕事,又好气斗狠,他看俺在前几日在安平山被击退,必定命令安平山众将下山野战。”
一旁的额亦都心中恍然,却不免嗤笑一声:“可若是明军不堪一战,安平山被攻下,岂不是要白白浪费了大汗的心思了?”
“若真一时攻下,那就只能分兵在这里,到时候孤城一座的沈阳城不攻自破。”娄室毫不犹豫给出答案。“不过,你还是小看了戚金,大局之下,背水一战,哪怕不是戚金,你我也攻不上安平山。”
额亦都面色不变:“可是大汗如何判断,戚金会派李光荣这个攮包去进攻吾里补呢?”
“哈哈……”努尔哈赤大笑不止,“俺哪里知道一定是李光荣,不过无论是谁,我将吾里补的汉人军队调往后军,而将后军的穆尔哈齐调往吾里补的阵地,必定抵挡不住,进而作为一支奇兵,猛攻明军左翼!”
中午过后,骄阳如火,天气愈炎热不堪。
双方交战不休的战场上,这片狭窄地面上,已经带了一丝腥臭之气,而且有无数嗜血虫蝇盘旋不定。
女真军在将伤员搬运到后方小寨后,依然在此候命,很多替换下来的士卒疲惫之下干脆直接躲在路边沟壑丘谷之间,随意休整。但这种躲避效果极差,一来阴凉就那些,二来很多士卒身上都有甲胄,偏偏金军军纪极严,无人敢轻易去甲,便是头盔也都不知道是该摘掉还是不该摘掉……摘了太阳晒得难受,不摘却闷得满头都是汗,只好反复摘戴。
而此时的所有的女真军队都得到了来自他们的大汗的命令,整个中军后军全部集结,全部冲阵。
戚家军的严正都发生了溃退的事情,茅国器已是心萌死志,他不住的挥舞着大刀,只求一死报答戚少保的知遇之恩,和戚金的提携之嗯。
人力有穷,哪怕是茅国器再三帅军堵住被女真鞑子撕开的口子,也是难以挽回溃败的局势。
他屡次回头看向戚金的中军大旗,那是上万将士用鲜血染红的“戚”字。
他心里矛盾重重,既想让戚金逃走,得以活命,又想让戚金重振棋鼓,重新拿回属于戚家军的荣耀。
他忽然发现女真鞑子的后方怎么开始乱了起来,他极目远眺,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柴”字。
茅国器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他就知道大帅是不会逃走的,原来后手在这里,他说怎么开战之后就没有见过柴国住呢。
后方的一杆“戚”字大旗开始缓缓前进,而激昂的战鼓雷鸣不断。戚家军开始重新组织反攻了。
此时的女真鞑子腹背受敌,被前后夹击,无数的鞑子兵被重新组织起来的戚家军士卒杀伤。
而“戚”字大旗的的到来,更是让整个戚家军的士气到底了顶点,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帅没有逃,而是跟他们共存亡。
无数的女真鞑子开始溃逃,一些未披甲的旗丁与很役甚至开始了往回跑,无论一些白摆牙喇兵怎么整肃军纪都是没有用了。
而此时的努尔哈赤再也不复刚刚的得意,想要活捉戚金的意气风发,佝偻个腰,本就已经年纪不小的他更是显得颓废了。
一旁的额亦都焦急的说道:“大汗,让勇士们下来吧,要不然家底都拼光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努尔哈赤无力的一挥手。
额亦都如蒙大赦,带领着精髓的白甲兵殿后,让悲催的褚英带领残军下来,退入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