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战车上,极为欣慰的看着前军冯子明的军队,自列阵后,他们就在寒风中严整而立,没有人稍动一下,从千总到小军,无不如此。就算看不到他们的神情,也可以想象到他们脸上的镇定之色,这些大多都是自己在朝鲜的起家部队,其中的老兵占其中的三分之一,可以说是整个戚家军中的最强军团,也是戚金手里的王牌,戚金当然得交给他最信任同时也是最勇猛善战的冯子明了。
反观自己身旁的新兵营的士卒,个个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毕竟蒙古骑兵威名日久,那是一场仗一场仗打出来的威势,即使已经不是蒙元时期的黄金家族的巅峰状态,但是仍然不容小觑,在火器吧出现之前,骑兵就是陆战之王,特别是野战无敌,即使火器普及最高的戚家军也不好说稳胜,虽然他们只有一万人,自己有近两万人,虽然戚家军新兵训练非常完善,类似的演习有很多,不过如此不结车阵,不依屏障,直面与蒙古骑兵作战,很多新兵营的将士们,还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惶恐与不妥。多亏由朝鲜战场上百战犹生的老士卒担任小旗,总旗,把总等基层军官。及时弹压慌乱的新兵。
戚金感慨了一下,下令身旁的旗手挥动旗号,立时前军中军,一片的将旗呼应,如林的枪戟升起。
戚金心中豪情涌起,今日一战,定要给蒙古鞑子一个重重的打击,让他们从此以后,不敢再小视自己的戚家军。他的心神飞往辽东,这一战后,自己便可在进一步,副总兵与总兵看似只有一子之差,却是天差地别,等到自己在平定后金,就足够担任辽东总兵,到那时自己就可以真正的鲤鱼跃龙门……
听闻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对面的蒙古大阵,己经在缓缓推进,他们密密枪林,黑色狼头的旗帜海洋在慢慢变大。己经可以看到他们马上骑士白色外镶红边的盔甲,还有盔上飘扬的红缨。
他们一声不言,只有阵阵沉重的马蹄踏地声传来,气势虽然沉闷,但却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味道。戚金听身旁的将士们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冷哼了一声,说道:“传本将号令,放炮!”
比起大明其他边军中弗朗机火炮子铳装填方式,戚家军火炮营的红夷大炮和虎撙炮略有不同,后膛装弹,使用绅托群子,大弹一个,用木红布包裹送入腹内。随后又送入一包十二个小弹。他们调整炮口的方向也是使用曲柄与螺杆。
炮兵营中的炮手,似乎也颇为精良,训练有素,他们火炮瞄准时,已经不在使用比较原始的视差法,用眼睛与大拇指估算距离。戚家军中的炮手在朝鲜战场上,通过大量火炮实射后得出的经验心得。
只是目前这种霰弹射击,倒不需要怎么估算炮弹落点距离,火炮放平了打就是。
其中一门红夷大炮,就摆在桥口不远,黑压压的炮口,对着桥那端的蒙古骑兵,在最前端的炮手甚至可以隐隐看到,拒马那端蒙古骑兵银光闪闪的大刀,还有他们背上舞动的杆旗。
“开跑!”
炮兵千总张永兴的大吼一声!
似乎同时间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响,一大片的烟雾腾起,一个个呼啸的炮弹,滚滚向对岸砸去。特别是那几门红夷大炮,一炮打出十几个大小炮弹,场面更是壮观。
炮击后,戚金等人都是凝神观看炮击的成果。很遗憾,对面的蒙古骑兵虽然起了一阵骚动,却大体无事。对岸的河滩之地可能地表较为松软,炮弹着地后跳跃性不高,除非直接命中,否则杀伤率差了点。
对面的蒙古军队已经按耐不住,开始了加速,不再怜惜马力,将马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一时大地震动,马蹄声密如骤雨。
随着大炮不断地射击,对面的蒙古骑兵开始出现了大面积伤亡,六磅重的大弹直接将骑兵部队打塌一大片,四散崩飞的弹片,还直接跳跃奔入后面不远一个巴牙喇兵的胸膛内,将他的身体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直接打了一条血路。
炮兵千总张永兴,看到对方的伤亡,咧嘴大笑。又命令炮手,推着一门沉重的佛狼机火炮,在对面蒙古骑兵恐惧的目光中,他们从容不迫地上了霰稗子铳。“开炮!”炮兵把总张永兴惊天动地的喝令声中,一个炮手猛地点燃了火炮。
“轰!”的一声巨响,大面积的铅丸铁弹,直接将桥对面的几道在前的骑兵扫平,打出一片真空地带,伴着一大堆桥那蒙古骑兵们的惨叫,还有他们滚爬回跑的身影。
特木伦看到自己的勇士被屠杀,自己却连人家衣角还没碰到,一时暴跳如雷,命令全军押上,开始野蛮的冲锋!
随着距离的接近,蒙古骑兵开始搭弓射箭,一轮抛射的箭雨发出。伴随着冯子明凄厉的吼叫:“盾牌手!举盾牌!”
上百的盾牌手举起手中的盾牌,从天空中看形成一个方形的巨大盾牌。但是仍然有一些弓箭从盾牌的缝隙中射入,一时间,也给戚家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哀嚎四起,也给戚家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战场上到处喊着医官的声音。不断有医者上来,抬着担架将伤兵抬下去救治。
随着战争的继续,两军的距离逐渐接近。
……
王斗一声喝令,望杆车上的旗手开始挥舞着旗帜,冯子明看到信号,韩仲麾下丙总甲队队官田启明一挥手中长刀,
全军迅速摆成戚家军赖以成名的战阵鸳鸯阵,中军燧发队及大铳队往前走到主战队伍约一哨距离前方,眼看着倭国骑兵进入八十步之内,冯子明青筋暴起大喝一声,
“放”
单摆一线一听见号声开始放铳射击。大股的硝烟喷涌而出,铅弹冲破蒙古骑兵的皮甲内甲,冲上来的骑兵被打翻在地挣扎嚎叫着,
一个个骑兵被打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后面奔驰而来的马匹撞碎。血肉横飞,火药味伴随着肉被烧焦内脏的气味,让人不禁干呕不止。
渐渐的已经有蒙古骑兵接近前线的戚家军的车阵。
中军大旗又是舞动,随着旗号,戚家军士卒的大阵一顿,四个军阵合成的鸳鸯三才大阵同样缓缓移动起来。无数的三镰战士,催动自己的马匹,持着自己武器骆帜,控马前进。军官们的喝令声不时传来,让部下注意保持行军阵列的严整。
在前军方向,冯子明三千数百战士同样列阵前行,他们无论火铳兵还是长枪兵,刀剁手都将自己武器持靠肩头,如墙而进。前军一路前去,军容军阵始终保持严整。他们数千人行走,只闻一片整齐的踏步声。厮家军训练有素,阵令森严,可见一斑。
王斗策马行于自己军阵上,此次作战,是第一次自己组织如此巨大的战争。暗中告诫自己时刻保持警惕。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逐渐的接近,戚家军士卒甚至能看见蒙古骑兵狰狞可怖的面孔,满桂看着对面的蒙古骑兵瞪着眼睛挥舞着马刀向自己冲过来,第一次经历这种大规模骑兵冲锋的满桂手心不禁沁出汗了,更加大力的握住手中的燧发火铳,同时耳朵竖起注意把总的号令,满桂由于训练时得到王如龙的认可,由普通士卒变成了火铳手的小旗官,此时的满桂还不是后来在战场上勇冠三军的将军,心脏紧张的跳动着像鼓点一样迅速。
眼看着蒙古骑兵进入了燧发火铳的射程,满桂听见把总一声大吼:“举,”同时将手中的令旗平举又猛的放下“放!”
满桂等士卒扣动板机,第一轮的火铳齐射,一些士卒紧张等因素导致准头很差,再加上距离还是有些远,没有给蒙古骑兵造成很大的伤亡,但是却给了骑兵很大的震慑,一些骑兵甚至畏惧不前,满桂第一次战场上发火铳也没有打中,想想平时在军营里面的吹嘘的神射手,不禁有些脸红,招呼自己小旗的士卒退下,将定妆火药重新放入火铳中,后面的士卒顶上,三段射连绵不绝,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气息。
看着自己的前方受阻,特木伦决定让最能打的呼兰去进攻侧翼,在呼兰毫无感情的目光之中勒马回身,并奋力遥遥大呼:“特木伦,俺知道此战若不胜,炒花部落将不复存在,我愿放下你我个人恩怨,如果俺虎回不来,望你照顾俺的妻儿老小!”
言罢,其人再不回头,直接打马向西南面而去。
一骑绝尘,掀起一阵白色雪花,却又迅速平息。继而,呼兰又分兵两只,各领一千骑兵,分左右突出,直奔石桥的东西两端,卷起地上的积雪,却是如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整个过程,特木伦尽皆无言,唯独其人双目炯炯,从前到后,却未曾对身前种种有半分避让之,特木伦没想到呼兰会如此顾全大局,平时里最是护短的呼兰不顾自己族人的利益,之后必定重重赏赐,但是眼下再感叹也没用,只有打赢这场仗,才能谈及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