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司马直驾着自己的空奉车来到洛阳城。
依照外官上请入宫的规矩,这司马直得先去京兆府受察,方才可以前往治粟内吏府上交貢金,京兆府的赵忱得知司马直竟然亲自来送貢金,倍感狐疑,于是他派邯郸商来料理此事。
外官行馆驿站,邯郸商见到了司马直,对于这位前京兆府肩京卫府的司吏大人,邯郸商很是尊敬。
“司马大人,天寒地冻,您不畏路途艰辛亲自来应旨送貢金,下官钦佩之!”
面对邯郸商的吹捧,司马直并不怎么理会,他道:“邯郸大人,本官有要事上请,劳烦你速速传言京兆伊大人!”
“哦”
邯郸商略有意外:“莫不是司马大人此番来洛阳还有貢金之外的事?”
“貢金?如此无度之召,本官身为汉臣,理应从心行德,上谏请说,匡正朝风!”
司马直说的刚硬如斯,邯郸商却听得心惊肉跳,足足数息,邯郸商才算回神,跟着他急声道:“司马大人,您若有气,下官这就传告京兆伊大人,您大可亲自与京兆伊大人细说缘由,可方才那等浑言,切莫再出,否则小心杀头之祸!”
不成想司马直并不领受邯郸商好心,他气聚中堂,怒而暗出:“邯郸商,当初你与赵范之流蛇鼠偷行,现在顺水上攀,领居京兆府高位,可本官告诉你,你不过尔尔,所以速速与本官通传,否则本官必定连你也上谏!”
听到这话,邯郸商气到浑身颤抖。
“好你个司马直,不分黑白,不明事理,也罢,你要寻死,某何故不笑从乐也!”
撂下这腔,邯郸商转身离开,来到赵忱面前,邯郸商将司马直的不尊之言全数相告,赵忱听完,也是满脸惊蛰:“司马直当真这么说?”
“大人,下官句句属实!”
邯郸商一脸沉色:“如果司马直的这番言辞传入宫中,进到汉帝的耳朵里,他一门算是完了!而且…”
不待邯郸商说完,门外小吏匆匆进来道:“大人,方才司马直从行馆驿站派人传来消息,他此番上奉的貢金只有一百…一百大钱!”
“什么?”
赵忱、邯郸商全都惊住,一息不过,赵忱急步上前:“尔等莫不是看错了?一百大钱,他司马直就算有违圣意,也不至于这样平白做事?”
“小的不明!”
府门小吏连连摇头,于是赵忱立刻冲邯郸商下令:“速速拦下司马直,不管他是作何想法?这上奉貢金的事可不能闹出茬子,否则陛下一怒,阉人必定趁机大杀不从官员,那时这个新春年将被鲜血染红…”
“大人,下官这就去压住司马直!”
只是赵忱、邯郸商到底小看了司马直的脾气,这位汉庭官员虽在派系上不同于赵忱、邯郸商,可从心为汉庭的忠义份上,他当真不比任何一位官员弱到哪去,哪怕是袁逢之流的高臣,恐怕也不如司马直。
在邯郸商怒气离去后,司马直将自己的百钱上谏传告于行馆驿站的小吏,让后便血书一封,去皇宫门前请愿,一路上,司马直身缠缟素,大有视死如归的姿态,也正是他这般做派,使得洛阳城中风传司马无畏天怒的名声。
“爹,儿听闻钜鹿太守司马直大人死谏陛下,以驳貢金的旨令!”
大司农崔府,崔烈刚及下值归来,便得到长子崔均来报,一时间,崔烈惊蛰不已:“这司马直要作甚?他这是赵死!”
“爹,司马直虽然唐突冒失,可他也是士族佼佼者,有名有位,方才儿从街面上回来,听闻西园校尉军的袁绍、曹操皆奔去相望,咱们去不去?”
崔均急声,可崔烈听完以后,反倒平淡许多,顷刻之后,崔烈坐下道:“元平,你说眼下世道为何?”
“阉种代政,外戚夺权,士族内裂,不明也!”
崔均一言中底,崔烈点头:“不错,眼下的世道堪比十几年前的党锢之祸境地,况且西凉平叛功赏未果,何进躲身,阉种无作,在这种情况下,司马直的作为堪为忠义,可是他也走上了死路,试问…司马直以一人之死唤回汉庭百官之心,陛下之心,不可谓不伟大,但蚂蚁纵然有抗天之力,却不知天距己何其远也…”
说完,崔烈起身向后府走去,崔均品味顷刻,也只能作罢从势的心。
皇城端门外的御道上,司马直双臂高举,呼声泣泪,左右的御林军见状,速速入内请报,这时,远处奔来一众官员,为首的便是曹操、袁绍等人。
看到司马直泣声请谏,袁绍急奔近前:“司马大人,您这作何?”
听到声音,司马直回身相望,怒声:“汉庭遭灾,地荒千里,万千流民难以渡过寒冬,如此之下,何来新春佳节貢金之说,本官不才,势要血谏陛下!”
对于司马直的反应,袁绍心燥急切:“司马大人,有话吾等商议过后再言,怎能现在莽撞而为,若是被宫内的中常侍大人知晓…您不单自己性命有危,家人也要遭受牵连!”
“司马大人,本初所言极是!”
曹操也急言相劝,可惜司马直性情刚直,胆气如烈,怎会轻易放弃?
与此同时,内侍总宫阁中,张让、赵忠二人正在小憩,忽然内侍小黄门匆匆奔进来。
“张阿爷,赵阿爷,不好了,那钜鹿太守司马直正在皇城门外死谏!”
“什么?”
张让、赵忠受惊:“那司马直为何要死谏?”
“不清楚,听其所言,似乎是因为什么貢金无义?”
“放肆!”
张让勃然大怒:“陛下旨意,他司马直怎能妄为说言无义?来人,速速与咱家拿下他!”
“张阿爷且慢!”
赵忠急声,让后他又问:“现在皇城宫门处情况如何?”
内侍小黄门缓了口气道:“不少附近下值官员前去围看!”
听到这话,赵忠快速急思后,与话张让:“张阿爷,这司马直公然抗逆旨令,陛下现在身躯有恙,已经经不起大怒,如果让司马直死谏得逞,那百官必定群起而攻之,所以吾等必须压住司马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