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战变成了突围战,这是战前谁都无法预料的。
看着前后齐来的车船,洛白近乎于绝望!
可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徐远浪喊道:“小子,躲开!”
他回头,就看到徐远浪所在车船已经全速驶来。船上的弓箭手已经瞄准他,在他愣神的瞬间射了出去。
洛白下意识松手掉入水中,潜水来到这只车船下面。
浮出水面,挂在船底一侧,就看到同样挂在船上的徐远浪两人。
左右一看,似乎没有人了。
“大人,其他人呢?”
徐远浪没有说话,他单手挂在船上,看着前后围来车船,眉头紧锁。
洛白没有再问。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他们能够破坏一艘两艘船的,对战局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现在他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掩护主力船只撤退。
毕竟丰裕城的兵力本来就不多,现在就要看徐远浪如何抉择了。
徐远浪没有等太久,收回目光看向洛白,发现他的肩头还有血迹。
“你受伤了?”
洛白挥动左臂,示意自己没事。
徐远浪这才道:“情况有变,我准备夺船!”
洛白一愣,他知道徐远浪话的意思。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问题是,他们就三个人,怎么能夺下来?就算夺下来了,他们怎么驱使?
徐远浪冷静道:“现在张大人被困,我们必须即刻救援。”
他指着远处的战船道:“丰裕城守军不足两万,如果眼前这五千精兵再葬身于此,丰裕城绝对守不住!”
洛白明白他的意思,可问题是,具体怎么做?
“大人,下令吧!”
袁雪怡显示出了老兵的素质,直接求战。
“车船我不是第一次见。它船底双仓,就算凿破船底,也只不过是底舱漏水,不足以沉船。”
或许是洛白之前拼命的架势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徐远浪也向他开诚布公。
“不过正因为高大,所以吃水深。凿破船底自然不行,但我们可以凿开船体。开口的位置,就在吃水线!”
几句话,将他作战的思想全部表述清楚。
“不过我们现在不是为了凿船,而是救援。所以必须制造乱局,张大人才有可能冲出包围。”
徐远浪作为丰裕城守城的朗将,是一支千人队伍的首领,已经具备了一名优秀将领的眼光。现在就看有没有破局的能力了。
毕竟能看出来问题,未必能解决问题。
“用火!”
“火?”
洛白两人不解。
“刚才我们之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行到这里,就是因为狼烟滚滚。如果现在河面上同样狼烟滚滚,我们是不是可以找机会离开。”
洛白眼睛亮了。
他到不在意现在身上有没有火,船上有的是人,有人的地方自然有火。
“时间紧迫,开始吧!”
三个人商议好,拿起武器就开始凿船。
船上的叛军有心射箭,可上宽下窄的船体结构,注定他们射不到藏身在船底一侧的徐远浪三人。但他们很快想到了应对的方法:“船队并行,让袍泽帮我们打!”
我看不见,难不成我的袍泽还看不见?
航向修正,他们很快来到一艘车船旁边。
“下面有人!”
简单的一句话,后者就听懂了。甲板上站着的人立刻挽弓射箭,准备射杀洛白三人。
洛白想到之前自己的经历,嘿嘿笑道:“另一边!”
三个人麻溜落水,然后来到车船另一侧,继续凿船的伟大事业。
战争中不怕真刀真枪硬打的对手,怕的是洛白这种小偷小摸的混蛋。两艘船数百人的兵力,生生被三个人给牵制住了。
冰冷的河水,完全浇灭不了三个热血青年的征战之心。只是胯间的兄弟很实在的缩成一团,没有往日的豪情。
“大人,要不就这条船吧。”
袁雪怡开口了:“有点冷!”
徐远浪沉默了。
从他们入水到现在将近两刻钟,体温下降的很厉害。
好在今天没有起风,不然他们早就坚持不住了。
“再加把劲,打开个窟窿,咱们就冲进去!”
话音刚落,他们终于凿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冰冷的河水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直接冲了进去。
“漏水了!”
“快堵上!”
船舱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洛白三人浑身一震,信心大增,再次举刀。
很快,四五个窟窿出现在车船的船体上,船舱中顿时成了泽国。他们争先恐后的从船舱中向外逃离。
“一会你从船舱进去,我们从翼轮上上去。咱们快点夺船。”
洛白三人继续扩大战果,直到船体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洛白钻了进去。
巨大的车船,就靠着船舱的机械设备提供动力前进。
“这船真他娘的大!”
进来之后,洛白还不忘感慨一句,但甲板上很快传来打斗的声响,将他惊醒。
船上怎么都有上百人,就他们三个想要夺船,难如大海捞针。
但他们没有办法。
此刻仓内已经有半仓水,淹没了洛白的小腿,他赶紧往上跑。
以船舱现在的进水速度,恐怕这船坚持不了多久的。
他赶紧上去。
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有一把环首刀。
毕竟它更适合眼前的战斗。
甲板上已经传来战斗的声响,徐远浪他们已经动手,该他了。
走出底仓,他探出脑袋去看甲板上的战斗。
还真别说,虽然徐远浪和袁雪怡这两个家伙光着屁股,可战斗力还真是爆表。
他俩不知道在哪里抢了两把长刀,也抡得虎虎生风。
军中武技一直以来就是大开大合,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往往一刀过去,不是断手就是断腿。更有甚者,脑袋会飞了出去。
看着甲板上散落的残肢断臂,洛白一阵呕吐。
他仿佛又回到了去冠军营的那几天,整天吃半熟的马肉,吐的死去活来。
洛白明白一件事,杀人,也分好多种。
本以为杀过人就是一条好汉了,可现在他才明白,他算个鸟的好汉。
他这只童子鸡,顶多算是刚泡好的茶,远没有陈酒的底蕴,没有浓烈与清香。
吐过了,他扶着悬梯走出来,看着地上的刀和尸体,想了想竟然扒起了死人衣服。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这厮都不忘记穿个衣服遮住二弟。
说实在的,这衣服大了点,但也只能凑合了。而且还发现了一壶清酒。
穿上衣服,揣上酒壶,拿起长刀,洛白第一次有了底气。
他没有正面援救徐远浪,而是去寻找火源。
水师不同于步兵骑兵,他们是以船为单位。
如眼前的这艘车船满载近五百人马,船上必定会配备一名水师统兵。十船五千人为船队,设统制。再往上,就是舰队。五船队为舰队,设水师少将军。
眼前这些水师的兵力有三十艘之多,不足一个舰队,但也不容小觑。
但洛白可不会管这么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烧船。
除了底仓,车船分旗楼、甲板和舱室三重。船舱是水手踩踏翼轮和划桨的地方,是动力场所,不具备作战功能。而第二层甲板主要承担起了作战的主要功能。再然后,就是甲板上的旗楼,主要用于观察和统帅指挥。
但随着甲板上的战斗持续,旗楼上已经站满了弓箭手。如果不是因为徐远浪他们和敌人纠缠在一起,实在不好射箭,他俩早就被射成马蜂窝了。
洛白也没想冲到旗楼上去,但他的眼睛已经盯准了那几个弓箭手。
他娘的这几个人搭载的,都是火箭!
这不是现成烧船的东西吗?
洛白看着他们与自己大概不足三丈远的距离,根本不可能硬冲过去——他们中间隔着差不多几十号人。
而且就算给他冲过去,这么近的距离,他可没机会躲过箭矢。
既然偷袭不成,不如直接上去——他现在穿的,可是叛军的兵衣!
他整理了一下仪容,他朝着旗楼走去,隔在中间的十几个人都没注意到。
洛白看着他们脸上的青紫,显然是是被冻的。
既然受不了北上的严寒,为什么还要来呢?
他腹诽一句,继续走向旗楼。
但在旗楼前的楼梯上,被人挡住了。
“站住!”
两名守在楼梯前的叛军挡住了洛白的路。
“非呼唤不得上旗楼,你想干什么?”
洛白倒也老实,回道:“小的刚从底仓上来。那里的水马上就要溢出来。”
那人立刻明白:“船要沉了?”
洛白“嗯”了一声:“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似乎为了验证洛白的话,船体忽然倾斜,所有人都往船头滑去。
旗楼上,半跪的弓箭手也被甩了出来。火箭脱落,射在了甲板上。有一支更是好巧不巧的射中了旗楼,一会就烧了起来。
洛白一手抓住楼梯,尽量保持平衡。
远处,战斗也结束了。
不管是徐远浪还是袁雪怡都紧抓长刀,尽量不让自己掉落水中。但更多的叛军运气没有那么好,他们落到水里,冻的鬼哭狼嚎起来。
他看着之前说话的那个叛军,一刀毙命。
血水溅了他一眼,洛白没有时间去擦,反而双脚用力,越上旗楼。
旗楼里面只有四个人,两名弓箭手,一名战士,还有一名武将。
此刻他们都扶着围栏,不让自己掉下去。
洛白却不由分说上去,一刀砍向最近的弓箭手,夺过他的弓箭。
这一耽误,那名守护武将的战士终于持刀上前,和洛白拼斗。
洛白却后退一步道:“两位大人,下水!”
船要沉了,待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
徐远浪两人手一松,掉进水里。
看着那些还在挣扎的反贼们,两人相互一笑,开始收割战功。
洛白看着向他冲来的战士,笑道:“诸位应该不会冬泳吧?”
那人一愣,就看到洛白用力一跳,再次落在甲板上。
手中箭矢一挥,挂上火苗。
“远来是客,我请你们游泳啊!”
船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