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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二 炮击

    孙伯纶在忙活,映山红也没闲着,他让人用刀挖土,以衣做袋,在门口垒出了四尺高的胸墙,同时结绳做梯子,将大量弓手放在墩台顶部。

    这所谓的墩台就是一个五丈高的夯土堆,只有一扇门进出,内部空间很小,在中央有一个竖筒一样的洞直通顶部的平台,平台也不过二十个平方,看起来不小,但要布置烽火台和瞭望塔,也就能让三十人同时作战罢了,这类墩台在边墙内外到处都是,一般来说,守卫墩台的多不过十几人,少的可能只有七八人。

    虽然墩台完全不考虑人员的生活,内部更是潮湿阴冷,但其作为防御设施是非常合格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器械,就算几百人围攻怕是也攻不下。

    饶是如此,映山红也打算好了,防守到晚上,然后全力突围,能出去一个算一个。

    孙伯纶的运气并不差,琉璃球带人从谷中驿站找来了三辆大车,还拆卸了门扇木板,直接钉在车上,做成了简易的盾车,在盾车的掩护下,孙伯纶部毫发无损的占据石桥。

    “大人,要不让我先带人冲一次吧。”两军对阵已有一个多时辰,孙伯纶仍不下令进攻,龙虎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

    孙伯纶含着一根草根,无聊的躺在盾车的草堆上,说:“冲个屁,等佛郎机来支援。”

    他麾下一共八十多人,此时大多聚在石桥上,都能听到孙伯纶的话,孙伯纶说:“都听好了,不管你是亲卫还是新降,今天抓一个活的赏三两银子,砍一个脑袋,赏十鞭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辆牛车赶来,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手脚粗大,头上包着头巾,见到孙伯纶,用一口浓重的京片子说:“启禀把总,炮带来了。”

    此人名叫马一鸣,原来是京城神机营的炮手,己巳虏变中,作战失利,被当做弃子承担责任,自此离开神机营,机缘巧合来到葭州,被刘家看中雇作佛郎机炮的教官。

    这等人物,孙伯纶自然重视,从蝎子块手中解救来之后,立马招致麾下。

    “老马,这墩台你看如何打?”孙伯纶仰仗的就是这两门佛郎机,直接问道。

    马一鸣伸出脑袋看了看,咧嘴一笑,说:“把总,这活儿简单,直接用炮弹轰墩台顶部,把那些女墙和房子扫干净,没了上面弓箭手的威胁,着墩台不就是脱光了的娘们,咱想咋来就咋来呗。”

    孙伯纶想了想,也没想出好法子,随口说:“话糙理不糙,这就么干吧。”

    马一鸣嘿嘿一乐,高声说:“好咧,兄弟们,把老子的‘黑又粗’卸下来,装填子铳,实心弹,满装药,奶奶的,老子今儿要好好爽一爽。”

    听着马一鸣那京味十足的脏话,孙伯纶也是心中暗乐,这厮倒是一个活宝,虽然看好他,但孙伯纶仍旧往后缩了缩,从亲卫手里拿了一面蒙了牛皮的盾牌,护住了身子。

    不是孙伯纶太怂,实在是这个时代的火炮质量太差,这佛郎机是大明仿制葡萄牙的火炮,孙伯纶手里这两门是刘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旧货,是不到两百斤的大佛郎机,且不说炸膛的问题,单单是子铳与母铳之间缝隙产生的火药溅射就能造一身伤了。

    马一鸣麾下几个兄弟倒是与他合作许久,在马一鸣的指挥下从容的卸下佛郎机和炮架,迅速的组装瞄准,另一拨人则淡定的装填子铳,一门炮有五个子铳,装填完比,马一鸣又进行了一次核准,方下令开炮。

    轰隆!

    炮声如雷,将近一斤重的炮弹发出了刺耳凄厉的呼啸声,在半空划过一道淡淡的烟迹,飞向了墩台的顶部,其中一枚瞄的稍低了些,炮弹砸碎墩台包砖,嵌入夯土墙中,另一枚则极为精准,打在顶部的女墙上。

    女墙直接被强横的冲击力打的土石横飞,炮弹仍旧充满能量,在敲碎一个流贼的脑袋后,飞向了墩台后的河床,在沙地上腾起一阵尘土,才结束此次血腥的旅途。

    虽然只中一炮,但炸裂的炮声和满地的血肉脑浆却提醒着流贼佛郎机的可怕,就是那被打飞的石子砖块都让流贼们身上血流连连。

    马一鸣见炮弹只命中一发,不满的说道:“瞄准点,下次再打不中,老子把你的卵蛋塞进去。”

    轰轰轰!

    两门佛郎机发出阵阵轰鸣,不断轰击这墩台顶部,这种小炮射速极快,散热也快,五个子铳打完,墩台顶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是血肉横飞,随处可见断指残体,简直就成了修罗地狱。

    活着的人见炮击停止,赶忙逃离,但出口只有中央那个小洞,如何快的起来,为了生路,这些家伙自己就打起来了。

    一轮炮击,墩台顶部的人丢盔卸甲,藏在墩台内部的映山红也是肝胆俱裂,顺着中央通道留下的鲜血时刻提醒着外面那两门佛郎机的强大,当然这种感觉他前些天围攻蝎子块的时候已经感受了一次。

    映山红拔出腰刀,砍死两个率先逃下来的手下,喝骂道:“混蛋,回去,守住墩台。”

    他这一发狠,往日的积威显现,震慑住了场面,但外面响起了孙伯纶的声音:“墩台里的流贼听着,出来投降可免死罪,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孙伯纶,咱们兵对兵,将对将,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排兵布阵与我一战,缩在盾车后面开炮算什么好汉。”映山红高声喝骂,用最后一把子力气稳定军心。

    孙伯纶听了这话,毫不理会,对马一鸣道:“交给你了。”

    马一鸣笑了笑,一挥手,二十多人推着盾车向前,掩护炮手和佛郎机,十几个擅射的蒙古亲卫则张弓对准墩台上,不时射几箭。

    很快队伍到了墩台门口,映山红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高声命令长矛手上前,顶住胸墙。

    马一鸣躲在木排后面,一招手,佛郎机对准胸墙,两枚实心弹打在胸墙上,那胸墙不过一尺厚,直接被打了两个脑袋大的洞,里面一阵哀嚎,映山红幸运的躲过了实心弹,却发现胸墙上的两个洞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定睛一看,是黑洞洞的炮口。

    京味十足的吼叫在外面响起:“上霰弹,四炮连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