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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初会高老爷

    高路的一只眼转了转,摔到地上的民工一瘸一拐走到他身边,高路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工人没事,觉得这事神了,从那么高的山墙上摔竟没有死,真他娘神了,他不解地问:“你,你,你真的没事,感觉得怎么样?”

    民工:“没事,只擦伤点皮。”

    高路:“伤了点皮,这么高的山墙,狗掉下来也得跌断骨头,难道你会什么功夫。”

    民工:“你还不知道我,在老爷家做长工也不是一会半会,忙完家里忙地里,我哪有时间练功夫。”

    高路纳了闷了,他挠着后脑勺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马三,觉得面前的一脸苦相的马三真有些道行,忙说:“慢着,你先在这呆着,我去去就来。”怕马三离开,高路挤了挤眼,“兄弟,定会有你的好处,你等着。”

    木梁提到了房上,盖房的工人们忙着摆放调整檩条。

    马三迈过几根木头,想走,看高路挤眉弄眼的样子,他觉得高路不会害自己,忽又犹豫起来,必竟是第一次做这相面算卦看风水的营生,有些惴惴不安,蹲在地上想了一会,他的心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豁出去,倒要看看高麻子有什么本事。

    可以说,马三是怪人,脾气上来了,什么也不怕,敢杀人敢放火,可没了脾气又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也许他随了他爹算卦的方法,两头堵,走极端。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英雄。

    高路不长时间就回来了,他眨巴着一只眼对马三说:“高老爷请你走一趟。”说完话高路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怕马三没看到,又把枪掏出来,枪口对着嘴巴吹了一口气,好象这枪不吹气就打不响似的。

    马三站在他身边笑,边笑边说:“没想到啊!真没想到,高队长还有真家伙,不过这枪口可不是随便吹的,如果在这世上孽做多了,这口对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弄不好走了火,你闭眼时的后悔又有什么用。”

    “别他娘的胡说,老子的二手指把着呢,这小家伙保险的很,只要我二手指不动,这玩意就响不了,没见过这玩意吧,你不懂。”高路撇撇嘴,把枪插在套里。

    高路根本不知道马三是军人,他习惯了在弱者面前显示一下,可他不知道,马三虽然参军时间不长,但论枪他和马三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高老爷坐在会客厅喝着茶水,二太太坐在他身边,神仙般吸着纸烟,眯眼陶醉在烟雾里。

    高路带马三大步流星地往高老爷家走着,他高挺着胸脯晃着膀子,还觉得晃的不够,见人也不让路,就看谁胆敢碰他一下,可以这样说,如果能爬着走他一定会横过来,把路都占了,在小马庄,高老爷是他的爷爷,别人在他眼里,就什么也不是,他是别人的爷。

    “等下。”高路来到高老爷的屋门口,那腰就不自主地弯下来,小声对马三说,“见到高老爷要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听到了吗?”

    马三笑着点头,心里想:会的就是高麻子,他是流水,我是大海,他是火我就是水,看谁更高明。

    “高老爷,高老爷,人我给你带来了。”高路拍着门,声音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进屋吧!”高老爷也没起身,喝了一口茶水,把小盖碗放到四方桌上,给二太太摆了摆手,让她离开一下。

    二太太可舍不得离开,听说相面看风水的先生来,二太太早来了精神头,想想儿子的事,心里早敲起了小鼓,她要仔细听听这算卦的到底要算出些什么来,自打宝贝儿子高希的腿被张一真这个挨千刀打折了,她就觉得家里啊,坟地啊,有不对劲的地方,这样一想她是看什么地方也不顺眼,总觉得办啥事也不顺利,不就是打一棍子,怎么儿子就落了个瘸腿。她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家里或者坟地什么的有不对头的地方,让风水先生看看那儿犯忌,房前屋后修修改改烧烧香磕磕头兴许儿子的腿就会好起来。

    走进屋里,马三看到坐在太师椅上,泥胎样的高麻子心里就百般滋味了,他想起了娘受的委屈,想起张一真说的话,想起张一真提到的一个叫李紫蕊的姑娘,他的胆子大起来,强压着怒火,冲高老爷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天生的苦笑。

    “坐下吧!”高老爷指了指屋里的沙发。

    最近当团长的儿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批洋玩意用军车拉回了家里,这洋玩意就是好,一个不起眼的物件,摇那么几下,看不到人却能唱戏,还和那名角唱得一模一样,真是邪了门了,听儿子说这是外国人鼓捣的新玩意,叫留声机;这沙发坐着就是舒适,软软活活,整个身子都舒适。

    马三坐在沙发上,他从来没有想到屁股还可以享这样的福,如同坐在了被窝里,心里惊奇,可嘴里不能说,面部还那苦相,直视着高老爷吹起来,“人家都叫你高老爷,我也这样叫一声:高老爷。”马三从沙发里站起来,弯腰叫了一声,又坐进沙发,“本来没想过要到你家,可高路非带我来。我本在北平混口饭吃,相面算卦看风水,这次回家,夜来闲暇无事,抬头望天,忽见一流星飘落,这可是不得了事情,我就顺那流星坠落的方位找来找去,找啊找啊,没想到来到你的庄上,发现了那处新盖的宅子。”

    高老爷微笑听着,今天的高老爷和蔼可亲,他那大脸蛋子堆着笑纹,亮亮的麻窝子被皱在一起笑纹挤在了一起。

    “风水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关乎家业的盛衰,想必你也懂得。常在北平看风水相面吾的,可不简单啊!”高麻子不急于问马三算卦看风水的事,喝着茶,眼的余光瞄满面苦相马三,笑着说,“你是哪庄的?”

    他要弄清楚马三的来历。

    “我哪庄的不重要,这样说吧,没两把刷子咋敢在北平混,大话咱不敢说,北平相面算卦的圈里人都知道我小半仙。说哪庄的也许震不住你老,提个人你一定耳闻过。”马三说到这里不说了,苦笑着面对高麻子,那苦笑里满带着诡秘。

    马三神秘的苦笑一下提起了高麻子的胃口,他想站起来,动了动身子,觉得有些失态,拿起长长的烟杆吸了一口,朝大床上坐着的二太太说,“拿碗来,给小半仙斟上。”

    二太太扭着腰站起来,看了一眼高路,没好气地说:“你那眼睛长腚沟里了,没听老爷说什么,坐哪儿就象钉住一样,拿碗去。”马三慌忙站起身来,他万没有想到高老爷拿马三当了人,自己在高府好几年,可没见老爷使唤二太太。

    马三也不客气,手放到碗边眼盯着高路把茶水倒进碗里,端到自己面前。

    喝了一口,马三说话了,“这茶水淡点,在北平那大户人家,喝一口那茶水,在嘴巴里只想品那味,舍不得咽。”

    高麻子第一次听说自家的茶水没味,提高了嗓门子嚷:“二太太,取龙井,泡酽的。”

    二太太不情愿地扭身下床,高跟鞋敲击着高路的心,高麻子眯眼吸着烟,烟雾里马三瞟一眼二太太,断定这个女人漂亮的脑壳里装着一盆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