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饭馆,走在北平的大街上,古老的北平沉浸在夜的怀抱里,那么安祥,她如一位老人静静地讲叙着故事,或喜或悲给人不尽的遐想。
张一真走在前面,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陈卫国,瞟了一眼窦妮,他从内心里开始厌恶窦妮,他不明白窦妮今夜为什么在陈卫国面前低三下四,在他眼里窦妮变了,再不是救她出来时那么依恋自己的窦妮,在自己面前她变得道貌岸然却眉眼传情,这让他无法理解。
张一真怎么会明白一个女孩子的心思,寄人篱下又怎敢不听话。
其实陈卫国让窦妮擦鞋,在家里是常有的事,不过那时的陈卫国会说说笑笑,甚至弯下身子轻轻地拧一下窦妮的小脸蛋说些亲昵的话语,他喜欢窦妮。从张一真进得家里的那一刻,他感到张一真喜欢窦妮,而且窦妮好象更喜欢张一真,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喜欢好多时候是无条件的,说不清道不明。陈卫国喜欢窦妮恰恰是无条件,她那双忽忽闪闪略带忧郁好象会说话的眼睛,那高挑不失比例的身材,那双灵巧纤柔的手,还有窦妮说话走路的样子无不摄服了陈卫国的心。
陈卫国要让张一真看到窦妮是自己的,很听话,如同自己的未婚妻子一样,爱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陈卫国独独选择了极端。
窦妮习惯了陈卫国的指挥,并没有感到什么,可今天守着张一真让他觉得心理不舒适,在她的内心里好象扎了一根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陈卫国的不平等,感到了陈卫国的虚伪。张一真看上去那么可亲,他们同样都是陈家的外人,虽然平常让人感到和家里人一样,可有些事情上比如今夜让她真切的感受到无法改变的地位差距。
一位妖艳的女人骚首弄姿挡住了张一真的去路,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张一真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陈卫国拉着窦妮走到女人面前,“滚开!”
他一下成了百事通,介绍说:“这是妓女,黑夜里忙着招揽生意。这种人给点钱就能在小洞里看,如果选中再拿些钱就陪客人。”
张一真:“你来过?”
“没有,我只是听说。”陈卫国脸红了,加快了脚步。
窦妮白了陈卫国一眼,在心里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开陈家离开陈卫国,跟张一真走,出生入死打小日本鬼子。
夜深了,张一真骑上了战马,窦妮冲出屋子。
“一真哥哥,我要跟你走。”窦妮带了哭腔,她舍不得一真离去。
陈卫国跑出来,他万没想到窦妮会这样,他不解地望着窦妮,望着窦妮一脸坚定的表情,他怕了,怕真心喜欢的窦妮跟张一真走,拉住窦妮的手,满面痛苦地企求,“妹妹,我的好妹妹,千万别走。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两个字响在张一真的耳朵里,虽然自己喜欢窦妮,可和陈卫国相比,他退缩了,爱就是让被爱的人更好的生活,他宁愿把爱藏在心里,悄然舍去。
“窦妮,回屋吧!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陈参谋长的安排我怎能违背,你跟卫国多学点东西,他喜欢你,以后你就有了地位,多么美好的结局。”
“不,我才不要什么地位,我只要跟你在一起。”窦妮拉住了马僵绳。
“跟我在一起?”张一真看着窦妮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窦妮慢慢松开了缰绳,她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结局,嘴唇嚅动着自言自语,“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她回忆自己和张一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觉得,张一真是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
其实,张一真觉得自己没有爱的权利,前方战事将开,生死悬一线,越是喜欢越要舍弃。他满脸涨红,提了下马缰绳慢慢往门口走。
陈卫国陪着窦妮目送他,张一真回头看了一眼,心突然一紧象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涌出难言的五味,他眼里有了泪光,一咬牙打马向前,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张一真往老家赶的这段时间里,高麻子正在训斥着那三个杀手。
“还他娘的要钱,人没抓到,枪栓还被张一真这小子卸了去,这枪成了烧火棍,你们要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价钱才弄到这几条枪,拿了命你们也赔不起。”高麻子如雷咆哮,三个小子真的怕了,磕头如鸡啄米。
“高路,把这三个小子绑起来,活埋这三个没用的东西。”高路急急忙忙带人跑进来,把三人绑了。他瞪着一只眼睛满面杀气看了三个小子一眼,又转脸笑着请示:“高老爷,你看埋到哪里?”
高麻子:“就埋到西边逍遥厅的大院里。”
高路哈着腰走到高麻子身边,老爷的话他从来没有反驳过,这次他壮了壮胆子说:“老爷,小的觉得不妥,在咱自个家里埋人不吉利啊!”
“看,都把老子气糊涂了,我怎么没想到这里。”高麻子拍拍自己的脑门子,又揉揉太阳穴,附在高路耳边说,“先把这几个小子绑在逍遥厅,再带几个人去外面悄悄地挖坑,活埋。”
三个小子听说要活埋,大声地求饶,“老爷饶命,你让我们做牛做马都可以。”
“骡子马老爷有的是,用不着你们这些没有的狗东西。”高麻子说完又心疼起他那三支三八大盖,“我的枪哟,多不容易弄到的好玩意,没了枪栓,唉,成了没用的废东西。”
为了活命,三个小子拚命地求饶,高麻子听得心烦,命令高路找几双破袜子塞进了三个小子的嘴里,两人抬一个扔到了逍遥厅里。
关上逍遥厅的门,高路带人去村外的野地里挖坑。
这一切都被高麻子使唤的佣人李紫蕊悄悄看在眼里。
这三个人里那个胖子是李紫蕊的表哥哥,表哥哥挺好认的,如果形容一下就一个胖字。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找个胖子也真不容易,胖那么一点点就很显眼,何况她这位表哥胖得走路都晃来晃去。
夜深人静,李紫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要救表哥哥逃出去。悄悄地起床,轻手轻脚来到逍遥厅的门外,门锁着,她心里一紧,钥匙在老爷抽屉里。
李紫蕊想着办法,砸锁会让人听到声音,可去老爷屋里偷钥匙发现了一定不会轻饶自己。
她的心狂跳起来,高路带人挖坑很快就会回来,她舍不得表哥哥,怎么办,灵机一动她总算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