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竹亭一早就疑上了淮河龙王是竹溪镇失踪奇案的罪魁祸首,关在上古神蚌里时,苦苦思索如何进益控人幻术。
为了功力突飞猛进,他剑走偏锋,迷惑自己率先进入幻境,缠制对方。
淮龙吃过亏,自然加倍小心,本想避开轻竹亭,可是奈何他绕转一周,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轻竹亭包围,他万没有想到轻竹亭竟有分身之法。
有铁青着脸面冷酷无情的,也有咧嘴呲牙乖张暴戾的,总之哪哪都是轻竹亭,都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淮龙虚烦躁怒:“滚开,滚开!”边叫边排掌击海,一时间浪花四起。
黄龙长龙看得分明,淮龙自己在那手舞足蹈,如邪魅上身一般,嗷嗷直叫。
而轻竹亭一动不动站在岸边,直盯着淮龙。
“不好,他着了魔了!”长江龙王断言。
“小兄弟,你快放了他。”长江龙王急朝轻竹亭呼喊。
可惜轻竹亭身处幻境,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岂有此理,他是我放的,竟一点情面都不讲,人实在太可恶了。龙兄,你是我的义兄,淮河龙王也是,我不能袖手旁观。你不要再袒护人了。”长江龙王怒气满腹。
放眼望去,玉玲珑和龙女正长鞭银戟搏在一处,轻竹亭对淮龙施控妖法,长江龙王已然按耐不住。
黄河龙王悲恸苦郁,于人他是兽族异类,不管如何心怀天下,天庭始终心存忌惮。于龙他更是离经叛道,不肯朋比同族,上捣天庭,连长江义弟也不能体谅。
他空有龙魂,不能助众龙回魄,力挽狂澜。
现在子钦龙女双双失魄,只残留一魄,余生暗淡,他真是怠失父职。
更兼黄河泛滥,深感枉为龙王。
“都住手!”黄河龙王集足中气,长啸龙吟,声音犹从远古传来一般,低郁苍绝。
老龙王这一声龙吟,渺万里层云,山河传音。
海低众龙相继凌空出海,仿佛得了上古召唤。
幻境破碎,淮龙和轻竹亭都被震了出来。
玉衡浑身激灵,心神警醒。倒是梅傲霜袖中的灵狐躁动不安。
玉玲珑收卷缚龙绳。
龙女龙身乍现,缠绕银戟,翻飞于海天云际之间,几乎引暴银光霹雳,雷电交加。
而子钦听见父王这一声龙吟,震撼心田,他放下楚洁,轻轻地对她说:“不知你醒来以后,会不会知道,是我救了你。”
他起身要走,却留恋不舍,他紧攥了一下拳头,又舒展手心,摸了摸她的嘴角腮颊:“你一笑,这里就露出最美的酒窝。楚洁,记住我,我叫子钦。”说罢,一颗落泪,碎在了楚洁的脸上。
他很想亲吻她的额头,哪怕就一下,却怕情难自抑。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于是狠闭双眼,闪身离去。
天地阴风怒雨,海面排天骇浪。
梅傲霜想起织云女的话,心中感叹,难怪天界压制龙族,不敢松动。
龙有逆鳞,神力惊人。
施俊,方青,阿纨和日妮儿紧紧站在一起,虽不相熟识,却彼此慰藉,不用言语行动,只知道都是人,就已经十分安慰了。
“玉衡!”黄河龙王低沉唤道。
“我在这里。”玉衡走上前去,站在人龙之间。
梅傲霜紧随玉衡,跟上前去。
“你说雪莲一到,就可行医治病。我且问你,你究竟有是没有?”黄河龙王问道。
他有,他以为他有,如果没有,他不会要以雪莲救治楚洁。子钦心中想到,却不知父王何意,未敢轻易明言。
“我有,为了得到雪莲,我费尽心机,若不是真心想救您,我又所为何来?”玉衡没有委屈,只含无奈。
“那么雪莲呢?现在何处?”黄河龙王再问。
“阿纨,我叫你去取雪莲,你可有取到?”玉衡实在多此一问,日妮儿说的清楚,叫阿纨拿出雪莲,说明阿纨带来雪莲,至少大家都以为阿纨带来了雪莲。
玉衡是想听她亲口说。
“取到了。”
“带来了?”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让司空替你寻找雪莲,由头是要在无极殿中供养。司空位极人臣,国师欺瞒司空骗取雪莲,想过后果么?”阿纨来之前,根本不信世上有龙。她宁愿相信她疯了,傻了,眼睛坏了,可是事实如此,龙男龙女翻雨覆云。
她不诌出点话来是不行的。
“哼,一派胡言,龙兄,你没听见她口口声声叫他国师么?他俩根本就是一伙的,不,他们统统都是一伙的,天底下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人上了天去,长生不死,更是遗祸万年。”淮河龙王神清气爽,不能回魄正合他意。
吃了这些人,冰鉴大会就算礼成。从此以后,龙族再无禁忌,大兴杀戮,水患四虐,一路打他个昏天暗地,直打上天庭,夺回本该属于龙的一切。
想到这里,淮河龙王又兴奋不已,狂热难耐。
“是你的属下不带雪莲?还是你们串通好了不带雪莲?”黄河龙王三问。
“是我自作主张不带雪莲,与国师无关!”阿纨高声言道。
“先拿她开祭!”“杀她开祭!”众龙怨怒。
“不管谁之过,终是我失信食言。龙王陛下,我愿一力承担。”玉衡站在鹤唳风中,朗朗而言。
梅傲霜又跟近一步,紧紧站在玉衡身边,心里说道:还有我,我陪你一起承担。
“好啊,那我先一口吃了你,看你承不承担得起!”淮龙说罢,张开利齿大口,人头忽换龙头,伸长脖子就要来吃玉衡。
不及众人反应,黄河龙王闪现龙身缠住淮龙。二龙龙头纠缠,良久,黄龙化回人形,虽然气喘吁吁,却显然压制住了淮龙。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袒护人么?你不死在人的手里,我看你都不能瞑目!”淮龙怒吼。
“黄河龙兄,既然不能回魄,你再这么袒护这几个人,太不合适了吧。你再执迷不悟,我们都要怀疑,黄河龙宫要做龙族的叛徒!”东海龙王也道。
“你们没听到么?是玉衡的属下自作主张未带雪莲,与玉衡何干!玉衡非但不推责诿过,还要愿一己之身承担所有后果。这样的人品贵格,你们难道不汗颜么?”黄河龙王斥道。
“原来这个人是黄河的知音啊!咱们倒成了累赘。说的好听,一力承担,他们串通一气害我们无法回魄,他要怎么承担?”北海龙王冷笑道。
“无法回魄?难道是玉衡叫你们出魄的么?我说过,他救过我一次,我不会恩将仇报!”黄河龙王虽然气力渐虚,仍然霸气磅礴。
“自然不是这个小人叫咱们出魄,黄河龙兄难道忘了,你自己说过,始作俑者是你的女儿。”南海龙王发难。
梅傲霜心说,龙和人一样,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可惜坦荡常遭嫌弃,戚戚却无所不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龙族不能回魄,你们不说金诚团结,还要自起风波,想分裂龙族么?!”长江龙王一语中的,龙魄已出,为着龙族大业,彼此再有嫌隙,也得撂一撂。再勾心斗角,也得先夺了天庭再斗。
“我说过,我不能恩将仇报,你们放了他们,算我报过救命之恩,以后再要怎么着,我也不管了。”黄河龙王仍不松口。
许多龙王心说,你行将就木,以后可不是管不着么。
“我有一言。黄河龙兄感激玉衡救命之恩,可是你的女儿也曾赠人龙鳞。已经算报过恩情了。长江龙王说过,他的龙鳞托玉衡还给龙女。龙女却不曾拿回龙鳞。可见玉衡品格并非龙兄所言的那般贵重。既然他私吞龙鳞,便不可轻饶。”洞庭湖龙王言道。
众龙又亢奋起来,严惩玉衡的呼声越来越高。
“玉衡,你现在就还回龙鳞。”黄河龙王意思很明确,他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就是,若不交出龙鳞,我也再难保你。
“陛下始终相信玉衡,玉衡感激不尽!可是龙鳞,我真的没有私吞,我留在北营千山的仙人台,交给当地人供奉。”玉衡不想扯谎,拿不出龙鳞,扯谎无用。
“骗子,賊人!”“拿龙鳞当什么了!”“该杀!该吃!开祭!”各种辱骂诅咒纷至沓来。
“真的,真的,玉衡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来自营州,我陪他去采回冰凌花……”日妮儿连忙解释。
可是哪儿还有龙听得进去。
长江龙王怒不可遏:“你拿龙鳞当什么了,居然随随便便就给了乡野愚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淮河龙王一看实机成熟,翻身入海,化回巨龙,直冲云霄。
玉玲珑又甩缚龙绳抽向北海龙王。
黄河龙王还欲相救,却被轻竹亭缠住,轻竹亭虽然钦佩黄河龙王,却更想利用他在龙族的威信地位。
控制了黄龙,至少龙女子钦就可唯命是从。
“壹,贰……玖。玖个小人儿,冰鉴开祭!”淮龙云中翻腾,一个俯冲,龙尾卷起了梅傲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