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
面对张梁的苦苦哀求,吴良却只是回头对典韦使了个眼色,语气冰冷的说道,“留个全尸。”
“诺。”
典韦应了一声便大步向张梁走去。
“吴公子饶命!”
张梁连连向后退却,不停地摇着脑袋,情绪却逐渐因为恐惧而变得激动起来,“张某命不该绝,张某九岁时便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十一岁便可与荀彧对弈不落下风,试问天下有多少人能与张某比肩,怎奈那时张某家中家道已经中落,直到成年依旧没有得到举荐机会,无法入朝为官光宗耀祖,不得已张某只得背井离乡,在外拼搏几十年才终于成了一个小小的晋阳令,张某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这一路的艰辛无人知晓……张某的一切皆来之不易,还有许多宏大的志向没有实现,张某绝不能死在此处,吴公子,张某不是庸才,张某的才华可以为吴公子所用,你不能杀我!”
“……”
吴良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心中却不由想到了后世的一个极为荒谬的案件:“某青年男子上学期间j杀女同学,在法院审判期间,男子父母请求法院从轻判决时提交的材料中,竟有一份学校开具的‘该男子在校期间学习成绩优秀,请求法院从轻判决’的证明文件。”
何等荒唐的父母!
何等荒唐的学校!
“学习成绩优秀”与“人渣”并不冲突。
而张梁的“优秀”,与吴良如今要对他下手也并没有任何干系。
何况张梁哪怕再“优秀”,还能“秀”的过早已被吴良收入麾下的诸葛亮不成?
“吴公子且慢,我说,我说便是,那暗格就在书房中那块‘勤政亲贤’的匾额之后,吴公子只需取下匾额,便可见到一个木质的小门,将那小门打开便可见到那些甲骨文献……该说的张某已经全都说了,吴公子!”
见吴良毫无反应,张梁终于再也扛不住压力,连忙极为相信的回答了吴良刚才的问题。
“多谢。”
吴良微微颔首,却依旧没有喝住典韦。
“吴公子,你不能如此待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吴公子!饶命啊!”
张梁的叫声愈加急躁与尖利,甚至嗓子都已经嘶哑,因为典韦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提了起来。
在张梁那惊惧的目光之中,吴良终于开了口,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典韦,别弄断了脖子,还有用。”
“???”
张梁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消失。
他彻底看走了眼,想不到吴良这么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又入世不深的年轻人,竟是如此的果决与冷酷。
可事到如今,他的喉咙已经被典韦死死扣住,口中已经无法再多说出一个字来。
“诺。”
典韦闻言只换了一下手。
便已经捂住了张梁的嘴巴,同时另外一条胳膊则环绕住了张梁的脖颈,这是后世柔术中最为常见的裸绞手法。
下一刻。
张梁那双离地的双腿便已经蹬直,如同触电一般不停颤抖,痉挛一般不停的踢踹……
“……”
看着眼前的一幕,左慈心中亦是泛起了寒意,看向吴良的目光多了一丝敬畏。
吴良有着与年龄严重不符的老辣,这份老辣就连左慈也自愧不如,有那么一瞬间,左慈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命中该有此劫,否则怎么就会在距离“尸解法”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遇上吴良这么一个厉害角色?
好在目前来看,吴良似乎对他并无杀心。
否则不管是此前夺去了严陆操控蛊虫的铜铃,还是如今拿到了他的假托遗世之物,吴良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置他于死地,却并没有这么做。
……
几分钟之后。
张梁的那口气已经泄去,出现了人体死亡之后最为常见的失禁现象,他已经死透了。
“元放兄……”
典韦将张梁的尸首放下之后,吴良回头看向了左慈。
“有才贤弟无需多言,我明白你的意思。”
说着话,左慈已经悄然消失,而躺在地上的张梁尸首则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便是“尸解法”的用处之一。
张梁死亡之后便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首,此时左慈便可以进入他的身体取而代之,一直到张梁的尸首开始腐烂不便见人,这具尸首都可以为他所用。
即是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左慈便是张梁,张梁便是左慈。
而外面的那些晋阳城兵士却并不明白这件事,左慈完全可以利用张梁的尸首对他们发号施令,依照吴良的意思去完成许多事情。
“元放兄与我真是心有灵犀啊,哈哈哈。”
吴良走上前去将刚刚拥有了新身体的左慈浮起来,又看着他那两条无力垂下的胳膊,好奇问道,“多嘴问一句,你用了他的身体,能够感觉到这两条断臂的疼痛么?”
“并无感觉。”
左慈摇了摇头,甚至还甩动了两下胳膊。
除了骨骼断裂处发生了弯折之外,他的手指甚至还能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应该只是伤了骨头,却并未断了经脉。
而在这个过程中,左慈的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看来是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稍后找些竹片帮你捆上,这两条手臂说不定还能勉强使用。”
吴良点头道。
“倒也不必,助有才贤弟离开晋阳城之后,这具尸首对我也没什么用了,我还是更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左慈无所谓的道。
“你确定?你现在的真面目可是这个铜钵。”
吴良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铜钵,说笑道。
“……”
左慈却是一点都笑出来,但为了给吴良些面子,还是强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算作回应。
吴良也选择了适可而止,接着又回头对典韦说道:“典韦兄弟,那个兕头骨便交给你了,我来携带其他的东西,咱们准备出去与兄弟们汇合。”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
吴良、典韦与左慈三人顺利撑着一条竹筏渡过暗河回到了最初的河岸。
此前暗河中的那头巨兽并未再次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吴良那“御水法”的惊吓,已经顺着暗河远遁。
而在这个河岸边上,则依旧有二十多名裹着冬衣的兵士留守接应。
“张公!”
见到竹筏上的三人,那些原本缩在角落里烤火取暖的兵士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尤其当他们看到左慈那两条受伤的手臂之后,一个个立刻马屁精附体,脸上露出极为关切的神色,一个个簇拥着奔到岸边前来搀扶:
“张公,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快快快,扶好了张公,去几个人速速召来医师为张公疗伤!”
“张公,你且坐下歇歇……”
“……”
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左慈很快便被众人搀扶着上了岸。
而吴良与典韦则是干脆无人问津,甚至还有人手持兵器死死的盯着他们,不教他们轻举妄动。
再至于此前的严陆等人。
以及后来跟随张梁深入追杀的兵士,则同样无人提及,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况且他们亲眼看到只有张梁、左慈与典韦三人从里面出来,张梁身上还带着如此严重的伤势,就算用脚想也能猜到这次行动的结果恐怕不容乐观,谁在这时候询问这些事情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不小心触了张梁的眉头,那便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两个人乃是我的救命恩人,自此刻开始,你们待他们要似待我一般,倘若有谁敢唐突了我的救命恩人,休怪我不讲情面!”
左慈亦是演戏的一把好手,见这些兵士对吴良与典韦并不友好,当即喝道。
“诺!”
兵士们顿时换了一副脸,一个个又满脸堆笑的跑过来将吴良与典韦迎上岸来。
“这位大哥,这东西挺沉重吧,你是张公的救命恩人,怎好教你干这种累活,不如教我们几个帮你抬上。”
还有人伸手想去帮助典韦搬抬那个兕头骨,却被典韦很不客气的推到了一旁。
“那是我要的东西,任何人不得染指。”
左慈知道吴良不会教人轻易触碰兕头骨,亦是十分配合的喝住了兵士。
“是是是,属下多事了。”
兵士们连忙尴尬的退到了一边,接着又殷勤的跑到左慈身边,陪着笑道,“张公,已经有人前去召唤医师了,你且再忍一忍,马上就到。”
“我是那吃不了痛的人么?”
左慈立刻又瞪了身旁的兵士一眼,沉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将咱们的人召集起来速速离开这处秘境,一切等到了外面再说不迟。”
“……”
一听这话,兵士们全都不自觉的顺着暗河望向秘境深处。
从他们的眼中,吴良看出了明显的担忧与不安。
此前进入这处秘境的人便伤亡不断,甚至有时无人生还,而这一次张梁亲自深入,却也只有他与吴良、典韦两人走了出来,剩下的那些人究竟怎么样了,这些兵士谁也说不清楚。
再加上张梁自己都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这不难令他们联想到秘境深处的凶险,而且还是那种未知的凶险,天底下最大的恐惧来源便是未知。
“诺!”
想着这些,有些兵士已经不自觉的缩起了脖子,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
……
顺利走出秘境之后。
吴良还不急于离开张府,因为他还要去取张梁此前从秘境中找到的甲骨文献,这些甲骨文献同样具有重要的考古意义,说不定上面记载着一些其他的秘辛。
除此之外。
他还打算授意左慈命令那些兵士将这处秘境的入口使用砂石泥浆给封死。
其实这么做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因为这处秘境的防盗手段已经相当厉害了,除了暗河中的异兽之外,里面还有一座生人勿进的迷幻大阵,若是没有落入他怀中的那个“牛角符节”,任何人贸然进入都无异于送死。
至于那些知道这处秘境的兵士,日后或许会传出一些传说,但应该也不会有人贸然进入,毕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只知道已经有不少人死在了里面,谁又会为了一处一无所知又异常凶险的秘境而前去冒险呢?
因此他这么做不是在防范这些兵士。
而是在防范后世手段越来越高明的盗墓贼,尽可能让这些古迹遗留到后世,成为这段历史的见证。
另外。
其实除了那些甲骨文献。
吴良还带出了一样东西,如今就装在从那些兵士尸体上取下来的两个水囊之中,这东西不是旁的,正是那油灯中长明不灭的——泉先膏!
这也是难得的异宝!
回头用这玩意儿制成长明蜡烛或是便携油灯,一盏灯便能用到他离世的那一天,今后盗墓自然又多了一样不错的测氧工具。
如此琢磨着。
左慈、吴良与典韦已经在兵士们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张梁的书房门口。
与此同时,刚好有几名兵士火急火燎的自院外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与他们军服有些差异的兵士。
而那两名兵士手中则还捧着一个插有一根羽毛的竹筒。
“羽檄?”
吴良一愣,这是汉代的说法,放在后世比较通俗的叫法应是“鸡毛信”,乃是此时军中常用的加急传令手段。
“张公,这二位乃是袁盟主的使者,奉袁盟主之命前来传递密件!”
跑在前面的几名兵士见到左慈,立刻对他施了一礼,介绍了后面两名兵士的来历。
“张县令,请先查验羽檄上的封泥,确认封泥无损之后,再请张县令为我们写下回执,我们还回去交差。”
那两名兵士见到了正主,亦是主动走上前来,将那竹筒双手奉上。
“这……”
左慈显然没见过这阵仗,竟是先愣了一下。
而吴良如今也是一头雾水。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东汉末年只有一个袁盟主。
袁盟主是谁,自然不必多说,肯定就是袁绍袁本初呗!
而张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晋阳县令,袁绍与他中间隔了不知道有多少级,正常情况下张梁恐怕连面见袁绍的资格都没有,袁绍又怎会派人给他送来羽檄?
就算真要送,也是送给并州刺史的吧?
何况晋阳县旁边就是太原郡城,两者相距不过几十里地,有什么消息送到太原郡城,再由并州刺史派人前来通报才比较符合常理吧?
除非,这“羽檄”中的内容乃是跳过并州刺史直接送来这里的。
即是说对于袁绍而言,张梁这个晋阳令可能要比如今的并州刺史更加重要,或是更加亲信……
所以。
吴良有些不明白了,张梁与袁绍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正史中袁绍阵营可从未有过张梁这个人的记载啊? 12632/10137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