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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齐王田疆辟

    第四日,上午。

    齐国君臣齐聚一堂,召见这位齐国曾经的客卿,如今的秦国使者。

    齐王田疆辟此人,今年四十有五,虽然这年岁远没有苏秦的长,可乍一看起来,两人几乎如同年一般。

    全因此人喜好玩乐,放纵而不知节制,在这战国之中,更是有善于“烹饪”之名,不少臣子氏族首领因忤逆齐王,尽被齐王活活地煮死,他一旦认为你是敌人,对你就残忍得很。

    苏秦知道,要想说动,就一定要顺其心意,避免与之争论,从他的视角出发,进行一步步的引导才行。

    “外臣苏秦,见过齐王!”

    此刻,大殿之上,坐着四十几位齐臣,他们尽是齐国肱骨,齐王之亲信。

    苏秦快步行入,目不斜视,越过这些人,在离齐王还有一丈处站定,之后,恭恭敬敬的行礼。

    田疆辟生得魁梧而高大,面相威严,其人一张方脸,势若万钧,一副阔口,好似泰山,眉如卧蚕,眼如猛虎,鼻似鹰隼,光是这样一幅神异的模样,就是生在黔首身上,也能让其平添几分威势,何况齐王乎!

    “哈哈,苏子去秦国,果真是谋到了上卿之位,看来寡人是要好好恭贺苏子了!”

    齐王一开口,声若洪钟,极具威严,似是满堂惊颤,可望着苏秦,却是在眉目含笑,此乃笑面而虎狼之心也。

    还不待苏秦开口,就有一齐臣站了出来,这正是前日来迎接苏秦的孟尝君田文。

    “启禀大王,昨日是臣去迎接苏子,大王可知这苏子给臣说了什么吗,若是大王听了,一定会欣喜!”

    齐国的臣子,能为齐王亲信者,那必定是摸准了齐王性子之人,很明显,田文就是这样一个人。

    “喔,说来听听?”

    果然,田疆辟似是有了兴趣。

    “回大王,苏秦乃说,他在齐国只是一客卿,而到了秦国,就是秦王钦点的国务大臣,拜为秦国上卿,可谓是位极人臣,这道理就好似我齐人晏子使楚时所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也!”

    晏子,乃是齐臣,还做过相国,这个例子比喻的是恰到好处,让田疆辟一听,就能明白其意。

    田文这样做,就是先让齐王的心情愉悦起来,等到心情愉悦了,这诸多事情,说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果不其然,齐王听后开怀大笑,余下臣子,也都尽皆跟上。

    一时之间,临淄宫的大殿是满堂喝彩,就只有当事人苏秦有点儿腼腆了。

    还好我王是个务实的人,他应该不会计较这些虚名吧!

    “哈哈,寡人曾听说,使者自楚国而来,秦楚以联姻为举,行联盟之事,如今又到我齐国,定是为了联盟之事,不知道秦王对寡人,又有何说辞呢?”

    前日,田文就得到消息了,对于苏秦楚国之举,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今日,齐王能知,也没什么令人奇怪的。

    “回齐王,正是如此。”

    苏秦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答道,似乎那个在楚国谈笑风生,舌战楚国群臣的苏秦不见了!

    “哈哈,原以为秦王乃雄霸之主,但今日一观,不外如是也,既然能胜楚国,那应该是胜者之姿才对,胜者何须败者之怜,秦王此举,真是有失君王之风,居然又祈求楚王,要与楚国结盟,岂不是好笑,哈哈!”

    听到这里时,苏秦神色一正,似乎身板也挺直了几分。

    刚才只是叙旧,现在叙旧完了,他就是一个秦臣,该到正式开始的时候了。

    “夫为丈夫者,能屈能伸是也,夫为君王者,为国图强是也,夫为人主者,当心怀远略是也,而我秦王,此三者皆可得也。

    我王轻取上庸、鄢郢之地,仅仅十九万大军,就能攻破楚国国都,乃霸主是也,而与楚国结盟,乃是彰显德化,乃是为我秦之所虑,有如此之伸,又如何不能屈就呢?

    我王效仿齐王,邀请百家巨子入秦,乃下招贤令,兴治学一道,秦国连番变法,连番新政,我王为我秦图强也。

    我王身为人主,居一地而能观天下,黔首一生,不过百里之内,而我王之威,东至大海,西到戎狄,无所不知,知之无不惧者,所以黔首只观三尺,而我王视野万里也!

    当今天下,万乘之国有其七,千乘之国有其二,可吾观上下君主,能有此志者,非我王与齐王是也,如此来看,秦王非惧楚也!”

    苏秦刚开始这番话时,齐王还有些面色不喜,后来又听到苏秦将他也算入之后,面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知齐王者,除了孟尝君,还有他苏秦也。

    正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君王一怒,流血千里,君王威高而权重,其人一怒,上下震动,将这个齐王哄好了,苏秦才能达到目的。

    “这般说来,这秦王确是有几分大才了!”

    齐王话落,苏秦又立刻接了上去。

    “齐王高见,那定然也知道这十国郢都之论,赵国楼缓提出了血盟之策,其后,燕国乐毅诉述诸国,说与三晋中山之君,在邯郸鹿野,成了这血盟六国。

    乐毅曾言,天下唯有齐国为霸主也,纵然我秦国,也只能算得区区一强也,此话的确不假,但外臣一深思齐燕关系,则心惶恐也!

    齐国与燕国,有杀君之仇,乐毅说齐为霸,以齐王之慧,定然能够知晓,这六国血盟,首要应对,乃是齐国也。

    我纵横一脉,有合纵和连横两策,如今血盟六国攻守为一,互通兵事,六国大军,如一国大军也,我秦在西,齐在东,秦齐岂有不连横之理,孰近孰远,齐王英武,必能明辨!

    楚国取越国,齐王取宋国,如此一来,齐楚之界,必有争端,再观我秦国,秦楚之界,乃在楚国之地,楚国臣子,也多以恢复故土为己任,这样一来,秦楚之界,也算不得太平。

    那我秦齐之盟,则有两利也,其一,攻防血盟,其二,攻防楚国。

    齐王仁义,外臣在齐国麾下时,常受齐王恩德,所以这一去秦国,就献策秦王,说与秦齐联盟之事,为齐王解这独霸之忧,毕竟血盟要对付的是齐国,并非秦国尔。”

    苏秦带着齐王一边思考,一边说。

    他每句话落,都不忘恭维一下齐王,以他对田疆辟此人的了解,这事情应该难度不大,更何况他还藏了一个杀手锏。

    “哈哈,哈哈!”

    苏秦话落,还未等到齐王发话,就听得场中一人直接大笑,如此放肆,群臣尽皆哗然,苏秦也是疑惑,齐国有这么胆大的臣子吗?

    等他转身去看,只见是个年轻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在齐国待不下去,一方面是因为秦王太热情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位男子了,他不是别人,这正是田疆辟之子,齐国公子田地。

    “公子何故发笑?”

    苏秦望着,等他笑完,就连齐王也未出声打断。

    “哈哈,血盟六国,纵然共伐我齐,我齐又有何惧焉,倒是秦王,怕是真如父王说的那般,心间早已恐惧的很,所以才要想着拉我齐国吧,苏子难道不知,我齐国有独抗诸国之力,父王,儿臣以为,此事不可!”

    眼看着要成了,被公子田地这样一呛,苏秦算是前功尽弃了。

    看他也不着急,单手抚须,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之意。

    他先看过齐王,齐王不语,他又问向公子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