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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凤雏欲离东宫去

    江轻寒在知晓了陆元直为针对宋琅而设定的计划后,不禁感叹此人心狠手辣之处,比自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发突然,也来不及多想,江轻寒草草收拾了一下,便急急忙忙地出了屋,往后门赶去,准备亲自通知宋琅,却不料,还没走出多远,便被陆元直带人给拦了下来。

    陆元直堵住去路,眯缝着一对阴狠的吊眉眼,两只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腰,双肩耸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江老弟这急匆匆的,是打算去哪儿呀?”

    江轻寒一见到他,心中先是一惊,眉头也不禁皱起,不过下一下,便舒展开来。

    他擅长剖析他人内心,自然也很擅长掌控自己的情绪,将一切焦急与紧张都暂且按下,竟是不慌不忙地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晚生,见过陆先生。我看这下午阳光正好,便打算出去,随便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哦?随便走走?”

    陆元直一挑眉,突然又问道:“江老弟来长安,有多久了?”

    江轻寒不解其意,但也知道他必然在暗中调查过自己,便没有撒谎,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陆先生的话,已有半年多了。”

    陆元直点点头,随后又阴恻恻地道:“江老弟来的时间不长,不知这长安水深,最是容易淹死年轻人,一个人出门呀,最好还是多带上几个护卫的好。”

    江轻寒心头一动,明白他这是在找理由要派人随行监视自己,便立马瞪大眼睛,做出一副惊讶与害怕的模样。

    “真的吗?若真如陆先生所说这么危险,那晚生还是别出去了。”

    凡多智者,必定多疑,陆元直更不例外,在从宋承乾与程杰那分别了解到江轻寒与宋琅的事后,他虽未如南宫怀玉那般直接断定江轻寒与宋琅有来往,但也起了疑心,而且相较于不被宋承乾所信任的南宫怀玉,这个几乎与自己要平起平坐的江轻寒,无疑更能让他产生危机感,故而才会认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希望从中找出破绽。

    一番试探之下,见江轻寒不上套,陆元直倒也没过分逼迫,而是将一只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听说,江老弟下棋是一把好手?”

    江轻寒连连摆手,很是羞赧。

    “不敢在陆先生面前狂傲,晚生对此,只是略通一二罢了,远称不上好手。”

    陆元直抬起手,邀请道:“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江老弟又何必自谦呢?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江老弟闲着也没事,不如来与我手谈两把吧。”

    江轻寒急着将陆元直的计划告知宋琅,如今却被陆元直一直挡着路,时间一长,也不免有些急躁了,不过他也无愧是江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后生,当下急中生智,点头道:“当然可以,能与陆先生切磋,晚生求之不得,但晚生忽然想起,昨日答应了南宫兄,要将早些日子所借的文集还给他,所以还请陆先生稍等片刻,我去还完书,一会儿就来。”

    不直言拒绝,而且地方也没出东宫,再加上时间也不长,故而饶是多疑如陆元直,对此亦是不疑有他,点头道:“好说,那我,就在屋中静候江老弟了。”

    但他也没有完全任由江轻寒独自行动,而是对身旁一名小太监吩咐道:“你去,陪着江老弟,省得江老弟等会儿找不到我住的地方,白白绕了远路。”

    江轻寒对此也没拒绝,因为他清楚,若是对这种小事也拒绝的话,这姓陆的必然会起疑心,故而点头答应道:“陆先生有心了,请您稍候,晚生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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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屋的路上,江轻寒虽已十分焦急,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悠闲的模样,脚下也不快,等回到屋中,方才快步去往书架上,随便抽出了一本书,翻开后,拿炭笔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名字,随后才带着书出门,与那小太监一起,赶到了南宫怀玉屋外。

    临近门,江轻寒突然驻足,一转头,不冷不热地吩咐道:“你留在这,莫打扰了南宫先生的清修。”

    那小太监也知江轻寒在太子殿下那十分受宠,故而也不敢反对,再者陆元直派他来,其目的只在于别让江轻寒走丢了就行,也不必跟着一起进去。

    心中焦急,江轻寒也不敲门了,而是直接推门而入,这一下,倒将屋中沐浴更衣后,正焚香打坐,闭目冥想的南宫怀玉给惊醒。

    南宫怀玉一睁眼,顿时面露不悦之色。

    “江先生身为读书人,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节也忘了吗?”

    江轻寒一转身,合上门,同时大笑道:“南宫兄,我这不是念着我俩的交情好嘛。你看,你说的事,我可都记在心上呢,这不就找你还书来了?”

    南宫怀玉闻言,面露疑色,可抬眼一瞧,见江轻寒故意在朝门外说话的模样,顿时明白了,门外有人,他是故意而为之。

    虽不知江轻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南宫怀玉也没拆穿他,而是顺势道:“哦?这么快就读完了?”

    江轻寒转过身,快步走到南宫怀玉跟前,压着嗓子,声音很低,但语速极快,显然是心中焦急所致。

    “南宫兄,帮我个小忙,作为交换,我会助你脱离苦海!”

    一身白衣,素雅高洁的南宫怀玉安坐于蒲团,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闻听此言,只不咸不淡地反问道:“此话何解?”

    时间渐渐流逝,每拖一息,那边就更加危险,故而江轻寒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截了当地道:“南宫兄,我知道,你心仪晋王已久,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离开东宫罢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这个忙,不但可以让你顺利离开东宫,而且太子也不会因此而记恨于你,乃至于迁怒晋王,但作为交换,你得将这本书交给陈王殿下!”

    南宫怀玉微微一笑。

    “看来我没说错,江先生果然与陈王殿下有来往。”

    江轻寒听了这话,也不害怕,反而笑道:“这件事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吗?”

    南宫怀玉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很认同他的话,但对他往日在背后使绊子的事积怨已久,如今对方亲自将主动权交到自己手上,自然要利用来,调侃对方一番,出出气。

    “江兄就不怕......”

    江轻寒一看南宫怀玉那模样,不禁在心中暗叹。

    怕,他当然怕,但他更清楚,这消息必须得传出去,否则宋琅一旦意气用事,那么他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而这,是他决不允许的事,所以他宁可赌上一把。

    不过表面上,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毕竟他在冷静下来后,已经把握住了南宫怀玉在心态上的转变,此刻扭转颓势是来不及了,但也不能完全将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上。

    江轻寒笑眯眯地道:“怕南宫兄出卖我吗?不会吧,南宫兄上次还用‘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这话来取笑于我,难不成,其实南宫兄也是个小人?”

    南宫怀玉翻了个白眼,一伸手,接过那本书,收入袖中。

    “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只希望,江兄也一样。”

    江轻寒一听这话,罕见地严肃起来,一拂袖,拱手道:“江某,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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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接害死梅若水的东宫小太监程杰,在陆元直的授意下,特意换上了一身朴素些的,看不出来头的衣裳,趁着宋琅不在家的时候,带上人,驱车赶往陈王府,并亲自上前,敲响了陈王府的大门。

    “吱呀。”

    梅晨站在门口,只将侧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小半张脸,看着外面站着的程杰,疑惑道:“您是?”

    程杰见状,露齿一笑,一拱手,亲热地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梅晨对此倒没藏着掖着,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叫梅晨。”

    程杰又是一拱手。

    “梅兄弟,我奉我家主子的令,特来恭贺你家老爷荣升三珠亲王,并送上一份拜礼,希望你能代为引荐。”

    梅晨闻言,先是一喜,旋即又有些警惕地盯着程杰。

    他虽不知宋琅最近在做些什么,但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在这待了好几年了,除了宋齐光那次外,就没见过其他人特意跑来送礼的,那钟大人与苏大人他们来,都没带过礼物,而且如今老爷不在家,他自然生出几分警惕。

    “我家老爷不在家,请您改日再来吧。”

    程杰对此并不惊讶,因为陆元直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是要趁着宋琅不在家的时候来,当下轻轻一拍手,身后一个下人快步走上前,将手中托着的木质礼盒打开。

    却见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两块压好的茶饼。

    程杰露出亲热的笑容,道:“梅兄弟,我家老爷知道陈王殿下不喜金银俗物,便买了些今年的新茶,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事,你就放心收下吧。”

    梅晨顿时有些犹豫了,想了想,道:“那我去问问......”

    然而,程杰岂会让他如愿。

    陆元直可是对他下了死命令,他若办不好这差事,倒霉的就是他了,而相较于警惕性更高的大人,显然这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更容易上当,自然不能放他走了,当下赶紧上前一步,撑住门,露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

    “梅兄弟,你就当帮哥哥个小忙,收下这一盒茶叶吧,否则哥哥我回去后,不好与我家老爷交差呀。这茶饼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事,你就先收下,哥哥今儿承你这情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