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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各怀私心解难题

    “齐王想靠赈灾来搏点政绩,那就让他去吧,您无需担心,因为您的太子之位,绝不会被外因所动摇,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注定只是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罢了。”

    在听了宋承乾的话后,陆元直如是说道。

    先前在含元殿上,宋承乾之所以会对宋齐光领下赈灾一事无动于衷,其实是因为他已习惯于让手下人代为思考了,如今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陆先生这么说,孤也就放心了。”

    宋泰试探性地道:“要不要,与父皇说一下,派一位督察御史跟着他?”

    陆元直摇了摇头,道:“若咱们派出人手钳制于他,依齐王的性子,就算陛下不给他这份生杀之权,一到冀州,恐怕也会被他拿来祭旗,反成为他用来震慑地方官吏的工具,所以没有这个必要。”

    宋泰点点头,随后才抛出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

    “太子哥哥,那聂世忠今天被父皇单独留了下来,臣弟担心,父皇是打算,彻查国库亏空的事呀。”

    宋泰可不傻,相反,他是个聪明人,最起码,小聪明是有的,他清楚,只要是自己父亲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一件是能成功隐瞒过去的,而他也不认为聂世忠能顶住压力,保持缄默,所以这次的事,恐怕很难善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关心这件事,自然是因为他拿的也不少,尤其他手下有座崇文馆,要想从国库搬银子,不难,所以聂世忠被留下来,他当时就慌了神,故而才会跟着宋承乾回了东宫,目的就是为了找宋承乾寻求对策。

    宋承乾闻言,眉头也是一皱。

    “你们说,该怎么办?”

    陆元直头一个开口道:“臣刚刚已经说了,您的地位,绝不会被外因所动摇,所以臣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您能够保证不犯错,至于其他人怎么样,都不重要,该牺牲的,就得牺牲!”

    宋承乾微微颔首,对陆元直的话,很是认同。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的确没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然而,宋泰却不高兴了,毕竟这“该牺牲”的人里,有没有自己,谁知道呢,但又不好明说,只好换了个角度劝道:“这,太子哥哥,这朝中许多人,只是因生活所迫,才不得不拿了些小钱,而且他们对太子哥哥您,一向十分忠心,这,这怎么能说牺牲,就牺牲呢?若真这么做了,只怕到时候,您的威信,就要被动摇呀!”

    陆元直立马反驳道:“你错了,他们之所以忠心,是因殿下的太子之位,是因他们对殿下有所求,万不可本末倒置呀!”

    正当宋泰一时语塞,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的时候,南宫怀玉突然开口了。

    “太子殿下,臣以为,此次冀州水患,致使国库空虚,群臣贪墨的事暴露,已是不可逆转之事。另外,最近两年北方干旱,水草贫瘠,突厥人早已被养成饥肠辘辘的饿狼,这一点,从愈发频繁的战事就能看出,臣又夜观星象,今年北方将降大雪,突厥人为获取过冬的粮草,势必要大举南下!这些事,就算钦天监的人看不出来,陛下他戎马半生,也当有此未雨绸缪之心,所以最重要的,是朝廷如今需要一笔不菲的军费,故而臣敢断言,陛下此次,必当会以灾情为契机,收回群臣贪墨的银两,补充国库!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

    哪怕是同一个答案,不同的人,也会从不用的角度尝试解析。

    有人看到的,是天子单独留下了户部尚书聂世忠,有人看到的,是冀州灾情,国库空虚,龙颜大怒,有人看到的,是帝王心性,绝不容易任何人损害国家利益,而南宫怀玉却是另辟蹊径,从边关战事切入,断定天子为筹措军饷,必定会彻查此事。

    此言一出,陆元直却情不自禁地轻哼一声。

    什么夜观星象,区区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

    不过,这小子还算在支持自己的说法,所以他倒也没直接开口反驳。

    端坐主位的宋承乾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次也算头一次发现,原来南宫怀玉竟是如此奇才,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竟询问他道:“依你的意思,这次的事,孤,不该管,对吗?”

    南宫怀玉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陛下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不世雄主,圣明帝君,他当然知晓这件事背后所涉及的政策弊端,而这件事既然被捅出来了,就说明已是积重难返,所以他老人家断不会将问题留到以后再解决,而是要借此一举根除顽疾!故而,臣认为,殿下应当主动领下此事,追查欠款,补充国库,如此,则必为天子所喜,届时您的地位,也就愈发稳固了。”

    话音未落,陆元直便喊了一声。

    “不妥!”

    宋承乾原本还觉得南宫怀玉说的在理,可陆元直这么一喊,他立马又问道:“陆先生,这怎么个不妥呀?”

    陆元直沉声道:“此事涉及朝中九成以上官员,您若领下此事,逼着他们还钱,不就是在与百官为敌吗?您可别忘了,您如今也只是臣子而已,决不可与百官站在对立面呀!”

    “陆先生,您刚刚不是还说,其他人都不重要,该牺牲时,就得牺牲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宋泰一边反驳着陆元直,一边拱手道,“太子哥哥,臣弟认为怀玉公子说得极对!父皇给了老二一把刀,让他去冀州作威作福,那咱们就得将另一把刀拿来。”

    他是这么想的,如果宋承乾不管了,那他肯定完蛋了,所以他必然会支持南宫怀玉的说法,当然了,他也只支持其中一部分,所以紧跟着他又补充道:“有了这把刀,您想动谁,就能动谁,到时候避开咱们的人,不就行了?这怎么又能是与百官为敌呢?我看呀,这恰恰是最好的,打击老二他们的机会呢!”

    陆元直本就是故意反对,借此打压这个后生,可眼看宋泰要与之联手,立马跟着反驳道:“楚王殿下,这次的事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第一,光从齐王他们那,能得到足够多的银子吗?第二,如今齐王刚领了冀州巡抚使的职位,要用自己的银子去冀州赈灾,咱们如果这时候再在背后动刀,陛下是绝不会允许的!”

    南宫怀玉也道:“楚王殿下,臣刚刚可没说,要避开谁,不避开谁。臣以为,陆先生先前那句话说的很对,太子殿下您绝不能犯错,所以,您领下这件差事,就得好生办,办好了,陛下看见了您的真心与诚意,殿下的地位才会愈发稳固。”

    陆元直却又道:“殿下,您决不能领下此职!若真要办,臣以为,应当推举晋王!他是殿下的弟弟,又一向有自己的人手,料想足以胜任此事,到时候他办好了,您有举荐之功,退一步说,如果他办不好,您也可顺势出来收拾残局。而且,您可别忘了,您是太子,是储君,您本就该给天子展现您御下的能力,而非事事都要争先,不是吗?”

    南宫怀玉一听这话,脸色微变。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如何听不出陆元直这弦外之音。

    晋王羽翼渐丰,正好可以借助这次的事,剪除他的羽翼,而且这话的后半部分,如果站在宋承乾的立场上,就连南宫怀玉都觉得太精辟。

    然而,他受过晋王的恩惠与礼遇,又如何能亲眼见到这种事的发生而不阻止呢?

    “殿下!您先前已多次令陛下失望,如今正是重整旗鼓,让陛下看到您那颗忠君爱国之心,不惜得罪百官,也要为国家做实事的好时候,又怎能假手于人呢?”

    陆元直突然站起身来,指着南宫怀玉骂道:“黄口小儿,你这是要害了殿下!”

    宋泰也在一旁说个不停。

    “太子哥哥,臣弟以为......”

    三个各有立场,同时也各有私心的人吵作一团,使得宋承乾的脸色愈发阴沉,眼看局面已经失控,他再也忍不住,直接爆发开来。

    “都给孤闭嘴!”

    三人赶紧停下争吵,转过身,跪在地上。

    “殿下(太子哥哥)恕罪。”

    宋承乾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直好似尊泥塑木胎一样坐在旁边,只是默默旁听,却连一句话也不说的江轻寒身上,强压怒气,问道:“江先生,你来说,该怎么办?”

    江轻寒轻咳一声,先正了正衣冠,清了清嗓子,随后才侧过身,拱手道:“殿下,臣以为,陆先生,南宫兄,还有楚王殿下,他们三人说的都有道理。这次的事,波及甚广,咱们也难独善其身,与其将主动权拱手相让,倒不如由自己来把握。另外,就像楚王殿下刚刚说的,许多人对殿下您忠心耿耿,万不可寒了他们的心呀。”

    宋泰一听这话,面露感激之色。

    江轻寒紧接着又道:“陆先生说得对,陛下所求,无非就是一个‘钱’字,可那些人肯定不会乖乖将钱交出来,故而殿下若是自己领下这个差事,无异于与朝中诸位大臣为敌,到最后,就算追回一些钱,您又能得到什么呢?无非是百官的仇恨罢了。况且,涉案者许多都是陛下身边的老臣,若事情闹大,到最后无法收场,天子也必将责难于您,陆先生刚刚不是也说了么,您无过,便是有功,所以又何必去惹这一身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