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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夜访齐王求相助

    嘉国管理极严,尤其是京城,从酉时中便会敲响闭门鼓,关闭城门,提醒在外游荡的人归家,一直到戌时初,六百声闭门鼓敲完,便会关闭坊门,并有夜士出来巡街,一直到第二天的卯时初开门鼓敲响,才算结束。

    在这个时间段里,若有在街上随意走动,却又解释不清楚的,便会被直接丢入牢中问罪受刑,据传曾有一位颇有名气的诗人因夜里喝多了在街上晃悠,直接被巡街的官差给打掉了牙,由此可见一斑,不过以宋琅的身份,再报上齐王的名号后,便没人敢拦了。

    轻骑快马,宋琅孤身一人,一路乘风冒雨,总算是顺顺当当地赶到了齐王府所在的青龙坊。

    这里可不比宋琅所居之地那么寒碜,因为临近景色迤逦的曲江池,池水得以直接穿过坊中,有了活水,坊中绿植自然茂盛,故而齐王党三个中坚,齐王宋齐光,燕王宋良,韩王宋欢这三人的府邸都坐落于此,而此地也因此被外人戏称为“三王坊”。

    不愧是堂堂五珠亲王的宅邸,哪怕是在这寒意森森的大雨夜,也有两个下人一直在门口值守,此外还有数盏大灯笼高悬,照得门口一片犹如白昼。

    在听到勒马声后,那两个下人对视一眼后,不顾大雨倾盆,赶紧下了台阶,跑来迎接,先是帮着纯凭记忆里的感觉,独自策马而来的宋琅停好了马,之后又小心搀扶着他下马。

    待得宋琅踩到实处,方觉后怕,这骑马不比其他,不是有一份记忆就能立马适应的,好比看了说明书,但实际操作能一样么,加之他心急,这一路疾驰过来,一旦落马,摔断腿都是轻的。

    眼下情况紧急,来不及过多寒暄,宋琅急喘两口气后,赶紧抱拳道:“两位,吾乃陈王宋琅,有急事求见你家主子,我二哥,劳烦两位通传一二。”

    堂堂亲王不惜在深夜冒雨前来,并且直言求见自家主子,这下人倒也机灵,不敢怠慢,其中一人牵着马去避雨,另外一人则立马弯下腰,将宋琅往里引。

    “陈王殿下,请随小人过来。”

    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穿过朱红色的大门,走进这座名气极大的齐王府后,又接连穿过天井,前院,那下人再让闻声而来的丫鬟跑去告与齐王殿下,自己则带着宋琅放慢脚步往里走。

    宋琅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再者这下人肯定不是故意刁难他,能不通传而先放他进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等了没一会儿,前些日子才来陈王府给宋琅送过补品,那身姿魁梧,气势雄浑的宋齐光方才从廊道的另一头快步走来。

    甫一见面,宋齐光也很善解人意,直截了当地问道:“四弟,深更半夜造访哥哥这,当是有急事吧?”

    宋琅也顾不得还有下人在这了,面露苦相,双膝一软,眼瞅着就要对宋齐光跪下,后者见状,赶忙伸手扶住了他,惊讶道:“四弟,你这是何意呀?”

    半是演技,半是为梅若水的安危真情流露,宋琅哭丧个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四,四弟见过二哥,实不相瞒,小弟的确有急事相求,还请二哥先受小弟一拜吧。”

    宋齐光瞥了眼身旁的下人,那下人会意,赶紧躬下身,双手紧贴腰间,埋着头,一路倒退着离开,一直到了远处方才停步,这距离既听不清楚宋琅他们在谈些什么,又可以随时听候主子的差遣,光从这一点,便足以看出齐王府调教下人的本事。

    宋齐光扶住宋琅的肩膀,郑重道:“你我兄弟,若有何事,不妨直接说来,二哥能为你解决的,就必定不会推脱,何以一来就下跪呢?站好了!”

    “是,二哥。”

    宋琅抬起袖子,抹了把泪,随后便将一个多时辰前,在东宫发生的事给细细地说了一遍,宋齐光听罢,当即怒目圆睁,道:“竟有这种事?老五也太不像话了,无凭无据的事,却将那等罪名强加在你身上,还强扣了你家老仆,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番痛斥纯是由心而发,却不是作假,转而宋齐光立马又安慰宋琅道:“四弟,你且放心,此事你既然都求到了二哥这,二哥也不会不管。那刑部尚书与二哥交好,二哥这便遣人去找他,再替你草拟一份文书,陪你去东宫找宋泰要人!”

    “多谢二哥!多谢二哥!”

    宋琅一边说着,赶紧就又想跪下来道谢,却仍旧被宋齐光给扶住,不让他跪下。

    “四弟,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随便跪人?站好了!你瞧瞧你,这一身的雨水,寒气只怕都浸进去了,快先去喝口热茶,烤烤火,暖暖身子,省得落下病根,二哥先去办事,你莫急,安心等着便是。”

    说着,便大声将刚才退到远处的仆人招来,吩咐他先带宋琅下去,将湿透的衣裳给烘干,再熬些姜茶暖身子,而自己则迅速转过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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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齐光生得人高马大,加之心中焦急,脚下走得也快,没多久便到了书房门口,一伸手,推开门,却见里面还坐着一人。

    目若秋水,眉似飞花,一身青衣,霞姿月韵,不消开口,便自有一股运筹帷幄的风流气,不似那皇族贵胄,倒似那帐中军师,此人正是三王中的燕王宋良!

    宋良行七,只略长宋和数月,别看他年纪小,可能力却不低,齐王党三位王爷中,为首的当属宋齐光,而宋良则是整个齐王党的军师,说话的份量极重,也最受齐王的信任。

    一见宋齐光进来,宋良赶紧走上前,询问道:“二哥,出什么事了?”

    宋齐光先简明扼要地将宋琅的话又给复述了一遍,随后道:“小良,你文笔好,你来写文书吧,就说那老管家涉及一桩大案,刑部要提人。我再亲自去找何大人!”

    然而,他这边话音刚落,宋良便一把拉住了他,并且无声地摇了摇头。

    宋齐光疑惑道:“怎么?”

    宋良不紧不慢地道:“二哥,此事依我看,可急,却不可快。”

    宋齐光闻言,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宋良放开宋齐光的袖子,道:“二哥想拉他入伙,是也不是?”

    宋齐光点点头,道:“倒有做此想,不过他若不愿,自然不能强求。”

    宋良微微颔首,侃侃而谈道:“二哥先莫怪小弟把话说得太直白。四哥天生性格懦弱,胆小怕事,就算拉他入伙,也未必能成为一手助力,只怕到时候反成拖累也未可知。不过嘛,如今便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既可让他以后死心塌地地效忠二哥,又可激发他心中的男儿气!”

    见宋齐光不说话,宋良便自顾自地解释道:“二哥若是去得早了,那老管家最后平安而归,四哥当然还是会感激二哥,但有什么用呢,他敢为报这恩而与我们一起对付太子吗?不,他不敢!”

    宋齐光眉头紧锁,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故意去晚?”

    宋良道:“太子与宋泰那厮苦心设下这个局,无非是因为老头子那句话罢了。”

    宋齐光呵斥道:“老七,不得无礼。”

    宋良却不在意,又道:“明明设了个捕鹿的陷阱,结果只捕到只微不足道的小兔子,那猎人气急败坏是其一,二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我敢断言,宋泰绝不会轻饶了那老人家,二哥只需晚去片刻,那老人死了,四哥悲伤之余,难道不会恨上东宫吗?他若想报仇,不求助二哥的力量,又能求谁呢?所以二哥,依我看,此事急不得,只要拖上一会儿,就可平白......”

    然而,宋齐光不等他说完,便严厉地呵斥道:“小良!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若是这般作为,那我们,与他们又有何异?”

    宋良却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手段如何并不重要,二哥何必......”

    “你住嘴!”

    “二哥!”

    “闭嘴!此事休要再提!你不肯写,那我来写!”

    说着,宋齐光便走到桌旁,提起笔,蘸满了墨,开始奋笔疾书,而宋良眼睁睁地看着,却也无可奈何,心中不禁升起无限感慨,既慨然于二哥的迂腐,却也钦佩于他的正直,况且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跟随于他,不过他是君,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可自己是臣,手段若不狠辣一些,又如何能辅佐他成功呢。

    光与暗,皆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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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琅在齐王府上侍女的服侍下脱去了已经湿透的外衣,披了一件保暖的狐裘坐在待客厅内,同时已有仆人端了点好的炭盆与热茶过来,帮他驱逐身上萦绕不去的寒气。

    宋琅没有焦躁到在屋内走来走去,反倒端起热气腾腾的姜茶,一口一口,慢慢地抿着,倒不是他不着急,而是已经领教过了一番这阴谋算计的厉害,如今更是要藏性于内。

    从东宫到齐王府,之所以故意演出那软弱无能的模样给所有人看,自然也是为了一个“藏”字,如潜龙在渊,默默蛰伏。

    片刻之后,宋齐光果然拿上一封墨迹还未干透的文书,从后屋快步走出,道:“我已遣了仆人去找来刑部官员,四弟暂候片刻,等他们到了,咱们再一同出发。”

    宋琅见状,赶紧放下茶碗,躬身行礼道:“多谢二哥仗义相助,四弟铭记在心,感戴不忘!”

    宋齐光道:“哪里的话。”

    二人落座,宋齐光直接在炭盆上烤干了墨迹,而不多时,便有仆人来报,宋齐光赶紧与宋琅一起走了出去,却见雨幕之中,门口已经多了两个身穿官服的人,此二人皆是刑部主事,在见到齐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下跪行礼。

    宋琅见了,不禁暗自感叹,这就是差距呀,自己有事就只能冒雨赶来,亲自登门求人,可人家深更半夜随便一句话便能叫来一帮从属,而且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官员,光看官服上的一些细节便知是堂堂正正的六品官,已算中游,平日里不定多少人巴结。

    这二人对宋齐光的态度已近谄媚,但对宋琅却并不热情,只是点到为止罢了,好在宋琅也不在意,孤儿出身,经历过前世三十多年世事打熬的他最明白这个道理,要想受人尊敬,让人愿意结交,不敢轻慢,就必须得将自己变为必需品,否则光靠一些虚名是没用的。

    宋齐光道:“情况紧急,闲话也不多说了,二位大人可带了官印?”

    两人听了,赶忙解下腰间的官印,而宋齐光则将手中文书递给了二人,让他们分别在上面钤印,成为正式的刑部文书后,方才将大手一挥,喝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