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义镇的战斗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趁着西军的混乱,清军撤出了战斗。不过,洛讬和固尔玛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尚可喜就这样死了,谁也没想到如此老谋深算的人物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结局。阮进更想不到,其实这本来应该是他的结局。
此时,在虹县主战场,闯军和清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交战了。
清军以逸待劳的策略的确起到了效果,闯军初战的成果不太好,几支和清军交战的部队虽然并没有被清军击溃,但是伤亡不小,损失了二三百人,清军的伤亡估计只有此数的一半。
闯军从不畏惧长途行军,以往和明军作战的时候,从来都是边走边打,就算是一天急行军一百二十里,停下之后也照样作战,毫不耽误。可那毕竟是打明军的时候,而现在闯军的对手是清军,此时闯军已经比另一时空山海关下的大顺军强得多了,也不过是和清军旗鼓相当,高手过招,毫厘之差都可能决定胜负。
高一功和艾能奇的队伍一路上都负责打头阵,已经很疲劳了,不过他们顶在前面的这段时间,闯军的其他部队都在休整,即便是几天的休整,已经足够闯军这种习惯流动作战的强军恢复状态了,就像另一时空三年后清军在山海关外欢喜岭那一天半的休整一样。
清军约两万,闯军约两万五千,以规模来说,这一仗在目前的中国战场上并不是很大,远不如去年的中牟之战。但是无论是李自成还是皇太极,都清楚这一战的意义更在中牟之战之上。
中牟之战时,双方都存着试探之心,未能放手一搏,可这一次,皇太极主动以少数精干力量挑起会战,显然是有决战之心。
李自成并不清楚皇太极的具体兵力,但是从这些天的接触来看,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万人,那么清军凭什么有把握战胜闯军呢?闯军不是明军,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在正面对战中闯军和清军谁打败谁都很正常。更何况如果闯军和西军取得联络,在闯清双方会战的时候,张献忠以哪怕数千兵马抄击清军后路,都会导致清军的失败。皇太极敢于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主动发起挑战,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信心?
大炮的轰鸣声打破了清晨的平静,闯军和清军的炮兵都在用最大标尺试射。虹县以南的平野上,闯军和清军都排开了阵势。
“他奶奶的,鞑子哪来这么多火炮。”焦赞骂道,“我这一个炮标才九门十二磅炮,十八门六磅炮,东虏那边大小红夷大炮的数量有,二十,不对,起码三十门,十二磅炮应该我们多,六磅炮肯定比我们多。不对啊,他们的炮怎么也是这两个型号?”
实际上,清军此次南下,共带了十二磅炮六门,六磅炮三十一门。其中一门十二磅炮和四门六磅炮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送到或损坏,目前实有三十二门火炮。
佟图赖说:“京城的洋僧督造的这批炮,着实不错,可惜山海关的黑衣炮都被孙传庭毁了,这些仿制品,恐怕未必比得上原版。”皇太极说:“这也不要紧,洋人既能造得出,我们便也能造得出。据汤若望说,加勒比人乃是海外亡命之徒聚合一处,这样的人,可以以利诱之,纵然那阿贾伊是真英雄,难道麾下海盗个个不爱银子?眼下闯贼有瓷,献贼有丝,故而加勒比人与他们交好。只要能赢下这一仗,洋人有的东西,我们都能买到,买得到就能仿造。”
所谓“黑衣炮”,就是当初阿贾伊和郭瑶卖给孙传庭的那些火炮。因为荷兰人多有红头发的,所以明军管西洋大炮叫“红夷炮”,而阿贾伊卖给他们的,自然就是“黑夷炮”,这倒不是对阿贾伊有什么敌意,只是大家成天用“夷”这个字,说顺嘴了。清朝不许用“夷”字,于是就变成了“红衣炮”“黑衣炮”。
孙传庭知道郭瑶卖炮给他是担着干系的,如果这些炮落在清军手里,为祸不小。所以在临死前,他下令将山海关的火炮全部毁掉。但当时情况混乱,不是所有火炮都能及时被炸毁,有的只是钉死了炮门。因此,清军得到了一部分废炮,占领京城之后,便召集懂火炮技术的传教士和京城的火器工匠,着手仿造,如今终于成功了。
但这并不是皇太极认为能打败李自成的原因。
李过沉思良久,说道:“清军要带战马过河,不可能带那么多驮马,他们在黄河以南一定有补充骡马的来源,否则不可能把这么多炮运到前线。”高一功说:“那就是明军给他们的了,开封那边没传来消息,是不是崇祯通过什么隐蔽的渠道做的?”李自成笑道:“朱由检要是有这个本领,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是我们老对头的手笔。不过,这些炮还不是最要紧的,清军的布阵还有一个古怪之处。双喜,本深,考一考你们两个,清军的阵势最古怪的是什么地方?”
李双喜抢先说道:“他们的鸟铳手站得太密了,几乎是摩肩接踵,除非火绳还没点燃,否则他们敢站这么密,早就被炸死一大片了。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排成战斗阵型、点燃火绳?”火绳枪手必须保持足够的间距,否则燃烧的火绳就有可能点燃身旁战友身上的火药。
李本深说:“按照原本的情报,清兵装备了不少斑鸠铳,但现在从清军的布阵来看,他们的斑鸠铳并不多,或许是因为长途行军,斑鸠铳占的配重太多,可是炮都带来了,为何不能带斑鸠铳?”
李自成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对。那么,你们觉得皇太极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布阵?总不会是为了我们的炮轰着方便吧。”
这李双喜和李本深可就答不上来了。李自成忽然大笑:“昔日子瑜曾言,皇太极才略当世第一,起初我不过是个掌盘,也不以为意,后来成了一方大帅,便生了比较之心,又有些不以为然。到今天,我才真的服了。我和皇太极比起来,终究逊了一筹,幸好子瑜和你们远胜代善、豪格之辈,我还是能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