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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治安强化运动

    “高密之贼,尤其猖獗,为首的是张福臻这老贼,马进忠、杨彦昌、单之赏、张宇四贼副之,窃据县城已近半年,官军多次进剿,皆不能克。”山东巡按方大猷禀报道。

    岳讬说:“张福臻都能和马进忠、杨彦昌合流,你们的招降就一点用都没有?”方大猷说:“实在是老贼强项,招降不得。”

    想不起来张福臻是谁的,可以翻翻第一卷的内容,当初李自成还在张存孟麾下的时候,和洪承畴一起围剿张存孟的那位陕西巡抚,就是张福臻。张福臻有“前后斩寇万级”的功劳,张存孟、神一魁等早期农民军首领都吃过他的亏。

    后来张福臻因为反对洪承畴杀降,被崇祯给罢官了,用陈奇瑜替代他,张福臻便回到了高密老家奉养老母,直到今天。清军占领山东之后,他不知怎么竟和当年的老对头马进忠联系上了,而且作了一路。

    方大猷说:“胶州一带海岸绵长,巡不胜巡,经常有闯贼的船只送一些贼中老人和甲械、银圆上岸,援助鲁东反贼。下官也曾下令禁用闯贼所铸银圆……”

    “那有什么用,银圆又不是宝钞,就算熔了也是银子,你怎么禁得住。”岳讬说,“你们这种到处救火的办法就不对。贼民混淆,遍地皆是,山东绿营这点兵如何剿得过来。”

    岳讬说:“不同的地方,贼势不同,要分开看待。我这一路上琢磨过了,山东的局面,大抵分为五种情形。其一,像济南、兖州、青州、登州这样的地方,驻有大兵,官府完备,稳如泰山。其二,寻常州县城池,驻兵不多,足以自保,亦能清剿小股反贼,却难以深入乡村。其三,官贼交错,官在明,贼在暗。白日官来,夜晚贼来,百姓首鼠两端,左右依附。其四,深山密林,人迹罕至之处,贼以之为巢穴。其五,便是像高密这样,贼人公然占据城池。”

    方大猷道:“王爷初到山东,对山东情形的了解,却比下官清楚得多了。”岳讬说:“你也不用拍我马屁,这么简单的事,你也看得出,不过你一个巡按,看得出也没办法。王抚台,依你之见,这五种地方,应该如何分别应对?”

    王永吉说:“去岁年成不佳,百姓多流离,故啸聚山林者甚多。下官浅见,若是等夏收之后,或许贼势便能削减。”

    岳讬心想果不出自己所料,这抚台大人本事稀松平常。若让他管民政,说不定还有两把刷子,管军事就是个纯外行。他也懒得和这些文官打哑迷,直接说自己的安排。

    “各军事重地,不能一直让旗军驻守,需得渐次让绿营接管。朝廷已增了一万兵额,调来一批关外归诚明军,以柯永盛为山东提督、青州总兵,夏承德为沂州总兵,再招募无业之卫所余丁入伍,免得他们饥寒从贼。”

    “运河沿线,原本是重地,然此时已无漕运,运河又多为贼毁坏,不可再胶柱鼓瑟。柯永盛专剿鲁东反贼,夏承德专剿沂蒙反贼,梁山之张光萃、李青山,由抚标围剿。”

    “绿营用于守卫要地及进剿,州县乃至乡村防务,要用民团。乡绅中虽有少数冥顽不化者,但大多还是好的,闯贼、献贼若是来了,那是要均其田、掠其产的,众绅士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择各县德高望重、家资丰厚者为团总,予其权柄,联防联保。杀贼有功者,可授同举人出身。要恢复保甲之制,一家通贼,十家连坐。将那些阳奉阴违,左右支应的村落,逐一编练团勇,强化治安。贼如鱼,民如水,把水抽干,鱼岂能不死。”

    “至于那些山野荒僻之处,村落皆是流民啸聚,冥顽不化,只有痛剿一途。绿营进剿时,需得将人口尽数捉了、杀了,房屋、田地、林木尽数烧了。届时我会委员监督,不许滥杀良民冒功,亦不许养寇自重。鲁西少山,贼多藏匿于地道,小者可用烟熏之,大者可引水灌之。”

    “像高密县这样的,反倒最简单,遣一梅勒额真,提兵破之便是。”

    “王爷,征讨高密之事,便交给末将吧。”正蓝旗汉军副都统李率泰主动讨令。之前旗籍调整的时候,老正蓝旗一拆为二,豪格的那部分佐领组成了正黑旗,阿巴泰那部分佐领则和岳讬的佐领一起组成了新的正蓝旗,李率泰的父亲李永芳是阿巴泰的女婿,他自然还是隶属在新正蓝旗。

    岳讬点了点头,对李率泰的本事他还是很放心的。当下交给他旗军一千六百余人,再加上绿营柯永盛部的三千多人,进攻高密。

    高密义军理论上来说有数万之众,但大部分都是不脱产的民兵。杨彦昌部下的刘国能部老兵已经只剩下了一千多人,马进忠的嫡系也不过三千多。至于其他义军,就算在柯永盛面前也不堪一击。

    岳讬说:“国朝尚未取下江南,山东的粮食至关重要。皇上不是崇祯这样的昏君,不会下什么‘三月平贼’‘六月平贼’的命令,但我辈也绝不可懈怠了。那马进忠亦是贼中名渠,虽无勇武之名,却狡猾得紧,不可轻忽。还有那徐州的王光恩,态度还是这般暧昧吗?”

    方大猷禀报道:“王光恩与闯贼、献贼都在暗通,若不发大兵至徐州,恐怕他是不会归降的。”岳讬说:“也不急在这一时,区区一个王光恩也还罢了,祖大寿、吴三桂才是皇上真正看重的。就算他们不答复,也要继续送信过去。”

    方大猷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说:“山东百姓从贼,生计无着亦是一缘由。前者豫王令山东百姓种黑豆,百姓多有因此逃亡者。”

    岳讬说:“黑豆乃是军中必需,若无此物,马匹无力,何以破贼。头等战马,日可食料三升,在山东征豆料十万石,已是底线。今一石黑豆价值几何?”

    方大猷禀报道:“官府从百姓手中征购,乃是三钱二分一石。”

    岳讬气得想骂多铎的祖宗十八代,但多铎的爹就是他爷爷,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山东去年年成不好,粮价很高,三两银子一石的米就算便宜的了。也就是说,老百姓种一石黑豆,被官府强制征购之后,很可能连一升米都买不到。官府又推行强迫种植,不种不行,老百姓岂有不反的道理。

    岳讬平下心来:“黑豆还是要种的,但不要让某些农户全种黑豆,把份额分摊开来,每家的田地种一部分人吃的粮食,种一部分黑豆,黑豆可以抵充赋税。这般官府管起来固然会麻烦些,但百姓若是从了贼,岂不是更麻烦吗。抵充赋税之外,征购的黑豆也不能再按这个价钱……”岳讬看了看王永吉和方大猷的表情,知道山东藩库大约是没钱,“先涨到六钱五分吧,银子的事我再想办法。遭逢灾年,百姓从贼也是难免的,皇上不会以此怪责。”

    方大猷松了口气,这样的领导可好相处多了,有明确的主意,而且能扛事,不像多铎,动不动就“尔等自决”,立了功劳有他一份,出了事也不帮你兜着。

    看起来,山东的局面会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