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好品主要是茶叶和烟草。茶叶比军营里大锅煮的茶要好一些,同样因为营中不许动火,所以市场上不售卖茶叶,只售卖茶水。
闯军中吸烟的人还不是很多,营中不许吸烟,因此市场上有专门的烟馆,除了烟草之外,还提供些零食、饮料。当然,这个“烟”是指烟草,不是大烟。
鸦片是严格管制药材,除了高级医官,一般的军医都接触不到,谁敢在烟斗里加这玩意,或者上老百姓的麻田里薅叶子,那就去台北抽树叶吧。
也有人开始嚼槟榔,不过很少。
总体来看,因为士兵不能出营,随军市场里的东西卖得都比外面贵,但这些随军商人也是冒了风险的,这个价格还可以接受。也有商号的伙计悄悄夹带私货,以更低的价格卖给士兵。只要不是违禁品,闯军是不管的,掌柜的也没有处置权,顶多把伙计开除。
不久前,崇祯皇帝刚刚下令禁烟,在这方面,他和皇太极倒是很一致。不同之处在于,皇太极禁烟是因为心疼外汇,这么点不当吃不当喝的烟叶就把八旗兵拼命抢来的金银赚走了,着实让皇太极不满。
皇太极禁烟的力度非常大,对于消费、种植、贩卖烟草的刑罚从罚银、鞭刑、铁钎贯耳、枷号示众直到死刑,结果还是禁不住。不仅平民百姓,八旗贵胄都吸烟如故。最后皇太极也不得不弛禁,严查走私,但是对自产的烟草不限制了。
崇祯禁烟的原因就神奇得多了,明朝的烟草产量已经很高,不仅能自给自足,还可以出口,不必考虑外汇问题。但是不久前有一句童谣流传:“天下兵起,遍地皆烟。”也不知崇祯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就把“烽烟”理解成了“吃烟”。
同时还有一个说法,说“吃烟”就是“吃燕”,要把燕王朱棣的子孙都消灭掉。于是崇祯下令严禁烟草,犯者处死,有进京赶考的外省举人不知禁令,携带烟草入京,正撞在枪口上,立刻被逮下狱,斩首市曹。
以八旗那样严格的户籍制度都不能禁烟,崇祯的禁烟效果如何可想而知,他只给自己换了一个“不教而诛,刑繁而邪不胜”的骂名。
酒是配给品,定时定量供应,市场里不许销售,赌场也是不允许开的。不过李定国和刘文秀都知道,有不少随军商户的伙计夹带私酒,悄悄卖给士兵,也有士兵私下赌博的。这种事想彻底禁绝不太可能,只能尽量控制着不泛滥。为了对抗赌博,随军市场里还卖起了彩票。
士兵最喜欢的娱乐活动还是嫖娼,除此之外,主要分为文艺和体育两类,都是不挣钱的。
文艺的娱乐项目包括唱曲、评书、杂耍、魔术乃至算命等等。指望士兵进场买票,花大段的时间看节目是不可能的,因此采取的都是街头卖艺的模式,靠零打赏钱来获得收入,闯军不从里面抽成,还给这些人提供食宿。不过要是你的节目三天都没人看,那就要请你滚蛋了。
随军艺人里居然还有一个罗姆人魔术师,他是作为债务奴隶被带到澳门来的。按照罗姆人的习俗,这是比死刑更重的惩罚。但是闯军现在禁止奴隶制,澳门的奴隶也都要变成契约工。闯军不承认超过十年的债务契约工,而他已经为债主服役十二年了,于是他直接获得了自由。重获自由的魔术师立刻重操旧业,当了随军艺人。
体育项目包括蹴鞠、摔跤、射箭、下棋、捶丸、木射、踢毽、跳绳、拔河、田径等等。当然,马球还是禁止事项。这些体育活动的场地和器材都是不对士兵收费的,现在是作战期间,平时训练和各种任务,体力消耗已经很大了,所以也没有太多的人愿意玩这些。
此外,闯军把盔甲保养、车辆维修、弓弩修理乃至行军锅修补等等工作也都外包给商人了。佛山兵工厂的随军人员承包了不少业务,他们的招牌还是王瑾题的:“专业维修大炮,回收二手鸟铳。”
作为亲军标的负责人,李定国的一项任务就是维持市场的秩序。虽然市场由后勤方面的人负责管理,但后勤的人是没有执法权的。一旦有人闹事,或者出现违规行为,需要抓人,都要李定国出面。
李定国和刘文秀在市场上闲逛,说是巡查,其实就是休息休息。二人找了处茶馆坐下,军营中的茶馆也是可移动的,只是搭了个棚子。李定国点了一壶茶,一份虾饺,一份糯米鸡。刘文秀又特意要了份果脯,然后边吃边吐槽奸商,不过就是桃、杏、李这三样东西,腌了一遍就卖得这么贵。
“要是不卖得这么贵,你就压根吃不着了。”李定国对零食兴趣不大,趁刘文秀说话的时候忙着摄入蛋白质,等到把虾饺和糯米鸡都吃了大半,这才说:“我对这些商人还是很喜欢的,且不说他们有多少用处,但就他们敢来这一点来说,那就说明他们认为这一趟能挣到钱,也就是说,他们觉得我们会赢。这份信心很多时候可比铳炮更重要。”
原本大家都对大明朝有信心,现在这份信心已经被崇祯皇帝、各家反王和清军锤碎了。粤桂湘赣四省的百姓乃至士绅都没见过闯军主力弱小时的样子,虽然王瑾一开始打得很难,但是李自成一到,立刻横扫全场。祖大乐带头投降之后,投降之风一传十,十传百,一旦成风,很多原本不确定自己想法的人也都跟着降了。
闯军自从到了南方之后,一直是绅民们见过的最强者,因此他们也在这些人心中建立起了信心,只要不打出什么严重的败仗,这份信心就能一直保持下去。
刘文秀仔细地把嘴唇舔了一遍:“去麻城这事,估计还是我来,能见柯老伯当然是好事,但要说打仗,我和柯老伯,汤将军都不大成,要不你和捷轩叔说说,陪我一起去?”
李定国摇了摇头:“我和汤将军都是威武将军,我又是野战部队的,我要是去了,就得指挥他了,不像你是参谋,去了也是做他的副手。汤将军在大别山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总起义的时候,突然空降来一个最高指挥官,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李定国也不知道为什么“像话吗”这个词要连说三遍,但王瑾一直这么说,这个词在闯军内部已经变成习惯用法了。
突然,刘文秀把头低了下去,差点一头扎进糯米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