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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浅仓先生被打得很重

    他叫高桥正浩,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支那情报课的少佐衔情报军官。他奉命和海军情报部的特工联系,互相交流情报,为下一阶段的战争做准备。

    所以,川上武介昨天要见的陆军那个混蛋,指的就是他。

    他昨天没露面,是因为他发现,川上派来的人已经被中国情报机构的特工盯上了!

    他花了一点钱,让一个跛子给那个人报警,结果却没跑掉,被中国特工抓住了!

    海军的特工,简直就是一群低能儿!他一想起这点就很恼火。

    今天则是另外一项任务,切断国内的反战同盟,与中国政治势力的接触!

    他是通过井上公馆的人,才发现这个叫浅仓的人。此人企图联络中国反日势力,要破坏东亚圣战,实在可恶!

    他的想法很简单,让几个日本浪人和浅仓斗殴,一定会被中国警察抓起来。

    到时候,他可以出面说,斗殴双方都是日本人,应该由日本方面处理此事。这样,他就可以轻松带走并且控制住浅仓!

    但是,他的计划却被两个突然出现的中国人给打乱了!而且,中国警察一直就没出现!更加可恶!

    现在他明白了,这两个一中国人也是特工!那么,他们是在这里临时执行任务,偶然遇上?还是和浅仓有什么关系,特意在这里保护他呢?再或者,那个和浅仓在一起的小姑娘,和中国情报机构有关系吗?对这些情况,他一时还拿不准。

    此时他考虑的是,如何尽快见到川上武介。

    川上和他手下的特工再笨,也是日本特工!这是一。

    第二,大日本军队将要在中国扩大战争,这是肯定的。但究竟是从华北方向,还是从华东方向,目前争论极大。但这不是他所操心的事!

    所以,第三,他的任务,就是尽快了解日本海军在上海所做的准备,是否有利于今后的开战!

    现在,高桥看见浅仓和那个小姑娘,还有那两个一中国特工都离开之后,他也悄悄走了。他希望今晚就能见到川上。

    4-15

    一向美丽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廖若兰,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样一场混战,并且声嘶力竭地喊叫,拚命拉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日本浪人。

    她当时绝望到了极点!浅仓先生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突然出现的萧安城,解救了她和浅仓先生,让她和浅仓先生摆脱危机。这时,她却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和软弱。这种疲惫和软弱不光是来自身体上,更来自内心。

    她扶着浅仓先生挤出围观的人群,离开车站时就注意到,浅仓先生被打得很重。

    他脸上一片乌青,嘴角在流血,走路也很吃力。

    她掏出手绢让他擦去嘴角的血,又低声问他身体怎么样。

    浅仓先生勉强向她笑了一下,只是摇摇头,努力向前走着。

    她在路上叫了一辆黄包车。车夫问她去哪儿。

    她说:“你只管向前走吧,我给你指路。车钱不会少你的。”

    车夫听明白了,这两个客人一定有特殊情况,所以,车钱一定不会少给。他拉起车把就向前跑去。

    廖若兰心里却非常紧张。日本浪人一向只在公共租界的日本区里横行霸道,今天却跑到华界的闸北车站来打人,并且打的还是一个日本人,这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一句话,有人知道她和浅仓先生的行踪!

    那么,是浅仓先生被人发现,还是自己一直受到监视?她还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这场斗殴,背后的指使者一定是日本方面的人!

    中国的警察或者特务,一定不会这么干!更不会指使几个日本浪人来殴打浅仓先生!他们直接抓人就完了!

    这样说来,浅仓先生可能一到上海,就被上海的日本特务注意了!

    想到这里,廖若兰忧虑重重。保护浅仓先生的安全,是她分内的责任!

    接下来,她指点车夫,不断地钻小街小巷,东拐西绕。有时,她也会回头观察。她终于确信,至少现在是安全的,没有被人跟踪!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也回避不了地想到了萧安城,那个两年来一直在她梦中出现的男人!老天呀!他没去参军,更没去上战场打日本人,而是在这里当特务!

    老天呀!他现在成了她的敌人!

    廖若兰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像被钢丝勒着似的痛,痛不可忍!

    我以为你是钢筋铁骨的男人,终身可靠。没想到,你却栖身于烂泥沟里,自甘堕落!安城,你怎么会堕落如此!让我柔肠寸断一般绝望!

    浅仓先生也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还有她痛苦的眼神,轻声问:“廖桑,你没事吧?你是否受到了惊吓?”

    她摇摇头,小声说:“我没事。浅仓先生,我只是为您担心。您今天不能走,可能还有危险。我先安排你住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办,等我的通知吧。”

    浅仓先生说:“对不起,可能是我什么地方疏忽了。那些浪人是有意的。”

    廖若兰急忙摇头,“请您不要这么说。我们的工作,本来就在危险之中,您也承担着很大的风险。请您安心住下来,我一定要安全把您送到北平。”

    她在爱多亚路的一条僻静小街里,找到一家很小的旅馆,叫福悦旅馆。她安顿浅仓先生住下来,并且叮嘱他尽量少出门。她争取尽快安排他离开上海。

    她把浅仓先生安顿好之后,就站在那家旅馆小小的门厅里,隔着窗户看着外面。

    她确信外面没有可疑的人之后,这才离开旅馆。

    4-16

    最后,廖若兰决定先去上班。只有去上班,才能联系到老黄。

    她工作的亚东广播电台,也在爱多亚路上,离浅仓先生住的旅馆并不远。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她可以尽快通知他离开。

    亚东广播电台是一家小小的私营电台,全台上下不过十几个人。

    他们播音的时段也很少,主要是早上七点到九点的社会新闻,中午十二点至两点,还有傍晚六点到八点的家居生活。

    至于夜里十点到十二点的播音时段,则完全靠主持人插科打诨、临场发挥来填充了。

    廖若兰在中午和夜里,都有播音节目,很受听众欢迎,据说广告收入也相当可观。

    这天中午的十二点整,廖若兰已坐在小小的播音室里,头戴耳机,面对着麦克风,按照记者们提供的稿件,开始播音。

    她的声音圆润悦耳,仅听她的声音,就是一种享受。

    稿件内容很简单,甚至无聊,她努力把它们说得幽默诙谐,妙趣横生。

    下午一点整,她看见主编隔着玻璃门向她做手势,知道自己的时间段结束了。

    她对着麦克风说:“各位听众,现在插播广告。”

    然后就关掉面前的机器。广告之后,则是其他主持人播音。

    4-17

    正是她最后这句话,惊动了远在四马路的黄汉辉。

    黄汉辉住在四马路泰吉弄的一栋老楼里,是两个小房间。

    此时,他正坐在桌前,汇集最近一段时间得到的,有关日本将在上海发动战争的情况。种种情况都显示,日军将在上海打仗。

    上海战事一发,整个党组织的工作也将随之发生变化。但是,如何变化,却要等中央派来的领导同志做最后的决定。

    他桌上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正在播放亚东电台的午间播音。这栋楼里的住户比较复杂,他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到最小。

    就在这时,他听到廖若兰说的那句话:“各位听众,现在插播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