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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仇人(三更结束)

    “有些事你早就知道了,我就是子弓。殷商小王、亡人……都是我。”弃说

    巫鸩没有说话。

    弃捏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还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娶过妻,她叫纹。5年前,扶尸回大邑商殉葬的就是她。

    葬入王陵的那具尸体不是我,是戈父的长子器,以前是我的贴身侍卫。5年前,我们五人也是这样被人追杀,我掉落悬崖重伤昏迷,器夫妻俩为了保护我与追兵激战而死。活着的人只剩下戈父与纹儿,他俩不知是如何商议的,最后纹儿带着器的尸体回了王宫。戈父带着我改装出逃到西土羌方。”

    “五人?”

    “对,七年前,父王罚我流放。我救下了戈父与器夫妇俩,加上自愿追随我的纹儿,我们五个人一起在外流亡。从我们出了殷地就一直有人尾随,只是器异常警醒,那些人从未成功过。后来我们到了亳地,一时疏忽才给他们钻了空子。”

    “知道是谁吗?”

    弃干笑一声:“还能有谁,无非是后寝有子嗣的王妇,再有就是亳地的子画呗。若单是他俩,我倒不怕,但是今天来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好办。妖精,你不能再跟着我了,等大黄生完,你就带着小黑走吧。”

    话没说完,弃手里一空,那只纤手在空中一个忽闪,啪一的一声甩在弃的上。

    正在伺候大黄生产的俩人一回头,正看见弃在地上打滚,巫鸩低着头抬脚猛踹,砰砰声听着就肉疼。二傻耳朵一耷拉,哼哼着趴了下去,小五和木头对看一眼,心照不宣地背过身去。

    别去劝啊,巫鸩姐姐是真会杀人的……

    这个我比你清楚,我还没娶媳妇呢,我可不想死。

    二人正在低声腹诽,就听身后呼啦一声,什么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随即弃的哀嚎声响了起来。木头看看小五:“他会游泳吗?”

    “……不知道。”

    哗啦又一声,巫鸩也跳了下去。水潭边浮着的那一圈落叶枯枝散开了个口子,晃晃悠悠往水中那俩打架的人身边飘去。弃手脚一起扑腾,嘴里哇啦啦乱叫一气:“妖精妖精妖精救命……”

    巫鸩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往上一拽,怒道:“装!你再装!”弃被她硬拽起来,踉跄站住了身子一瞅,好,潭水也就刚没过膝盖。他呸呸吐着嘴里的叶子,一面挠头嘿嘿讪笑起来。

    “装啊!你装啊!”巫鸩瞪着她,稀薄的火光勉强照到她的半张脸,弃看那眉毛都拧到了一处,忙连连拱手。

    巫鸩趟着水上前又是一掌:“今天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纹儿?怎么?妻子来了就要赶我走?”

    弃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她误会了。

    “不是!不是!你想什么呢!”弃伸臂去抱,被踹开,再抱,再踹。

    “什么不是!商族人厉害啊!堂堂小王玩假死!王妇也跟着玩假死!我懂了,五个人遇袭,死的是器,扶尸殉葬的是他的妻子!妇纹……她和你一样躲了起来,如今她来找你,我就得走是吗!好!”

    哗啦啦水花四溅,一会儿功夫俩人身上湿了个通透。湿衣服贴在身上被夜风一吹,巫鸩打了个哆嗦,弃蒙头上前一用力把她扛了起来往上爬去:“看冻着!上去再给你打!”

    俩人一腿一身的树叶子,先后跌坐在火堆前。弃低头拧着巫鸩的湿裙子,水珠纷纷滴落,巫鸩看着半明半暗的弃和黑色大地,忽一口咬在了弃的肩膀上。

    疼啊,弃的额头都起青筋了巫鸩才松开嘴。巫女眼中的水光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她霍然起身,深吸一口气:“保重!”

    “不是!你误会了!来的不是纹儿!”

    巫鸩瞪着他。弃叹了口气:“来的人是器的幼弟,名叫幽。戈父两个儿子,我只救下了器,幽那时只有11岁,不知被何人扣住遍寻不到。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他。”

    “妖精,他是来找我寻仇的。他父兄、族人皆因我而死,这条命给他,我无话可说。”

    弃垂下头。

    “很好,那就拿命来吧!”

    一声暴喝炸响在二人头顶,坑底众人一起跳将起来。只见姬亶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站在坑顶,他满脸通红,双手正拼命扒着自己的脖子。忽的,姬亶向前一栽,往坑底坠了下去。

    “公子!公子!”木头急奔过去,这才发现他脖子上紧箍着一根麻绳,绳子的另一头沿坡而上,攥在坡顶的那个人手中。

    是那个金面少年,幽。

    “什么人!放开我家公子!”木头怒不可遏,拼命扒拉着那根绳子。麻绳已经勒进了姬亶脖颈里,姬亶双眼直往上翻,脸红的渗出血来。两脚乱蹬。一只手在旁边拼命的抓着。

    巫鸩已经搭箭上弦瞄准了那少年,不料却猛的被弃按住了:“别。”

    弃自己上前一步对上面喊道:“幽,放了他。他只是个寻常周人,与你并无冤仇。”

    咯咯咯咯……幽笑得打跌,他松一松手,姬亶喉咙里嘎的一声,向上猛一的挺身子,这才喘上气来。

    木头连忙攥住绳套往外拉,岂料那少年一使劲,绳套再次向里收紧,木头双手勒住绳子拼命向外,姬亶的喉头与绳子之间就剩下木头撑起来的这一丝缝隙。

    木头脸色发青怒骂着:“弃!你倒是快想办法啊!我邠邑已经被你害苦了!难道你还要害死我族的宗子吗?!”

    金面少年哈哈大笑:“是了是了,你这不详之人还想害多少无辜族裔才甘心?!你上来,我便放了他!”

    “对对对,我们周族和他没有关系!你有事但只寻他!”木头仰头吼着,眼前忽的一暗,却是被姬亶伸手扣住了面孔。

    绳套勒得姬亶脖颈上的青筋一路暴凸向上蔓延,他充血的眼球死死盯住木头:“闭……闭嘴!”

    金面少年笑声一滞,下巴冲着正往坡上爬来的弃开口道:“没想到啊,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人愿意替你死。”

    弃爬上坡朝他走来,插在地上的火把突突燃着,树林和枝叶编织成的阴影遮蔽住了他的身影。少年打量着双手张开、四肢健全的弃,嘴唇忽地向上一撩,嘶嘶说道:“我改变主意了,让他死!”说着,他紧攥绳索的双手猛的向右一拽。

    “不!”

    “住手!”

    来自不同地方的几声呼喊同时响起,弃奋力向前扑去,就听嘎哒,嘭的几声,木头抱着姬亶摔在一旁,断了的绳子在空中兀自晃荡。

    洼底,巫鸩弦上已空,正迅速抽出另一支箭瞄准坡上,但那上面已经没了人影。她啧了一声,收弓向坡上跑。没跑两步,二傻和小五又喧闹起来:“大黄大黄!不要!大黄!”

    没分娩完毕的大黄受了惊吓,正发疯似的撕咬着狗崽们。五只狗崽连眼睛都没睁开,只会无力地唧唧惨叫。小五伸手去救,大黄喉咙里憋着呜咽咬得更狠——一只花色小狗已经不动了,那只小黑正被母亲张嘴咬住,徒劳地弹腾着四只小爪子。

    巫鸩忙朝大黄扑去,一面头也不回地吼着:“弃!自己当心!”

    坡顶,幽被弃拦腰抱住扑倒在地。巫鸩刚才连发两箭,一件射在绳子上,另一件逼得他不得不向后退去。幽一脚踹开弃,向后疾退两步直起身来。

    啐了一口,幽擦了擦脸说:“好快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