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闻言,俏脸含煞,怒道:“你说什么?”
我还是那般清浅的样子,淡然一笑:“心尘也是小家子气,竟然这么孤陋寡闻,都不知道,原来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待嫁的时候都能在未来的夫家随便走动。又或者说,先到别人家里耍耍威风,也好提前锻炼一下自己未来当家主母的能力,也不至于到时候心慌得压不住场面,是么。”
静姝被我云淡风轻的笑容气得身子发颤,当即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你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的笑容隐淡了下来,平静的声音压制着内心的怒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明明是平淡无波的声音,不知为何,静姝却觉得有些不可言喻的压力,让自己的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下来。待到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心里越发的生气了,不只是气对方明明身份卑微却比自己更有威严,更气自己,居然就莫名其妙地打起了退堂鼓。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今后还怎么做人?
想到这里,便又嗤笑了一声:“我说你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妇,怎么,我有说错么?难道我不说,你就不是妓女了,就冰清玉洁了?不管你装得有多清高,骨子里都是****的下贱货,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
我怒极而笑:“不错,我除了勾引男人,是不会别的。那你又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你——”静姝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颤着手堪堪地指着我,呆在了那里。
“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我也送你一句话。”我依然笑着,眼底却是半丝笑意也无,心中更是透着几丝悲哀和同情,“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愚蠢的女人对付女人。我若是你,会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看怎么才能抓住男人的心,怎么相夫教子地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气得不轻,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一个低贱的女人,凭什么对我施教?”
“凭什么?”我笑了笑,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也不打算继续龟缩下去,便出言戳她几句,“就凭我,能把他的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能让他对我百依百顺,柔情万千;能得到你想要而没有得到的东西。不知道凭这些,是不是够格?”
静姝被说到了痛处,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在这微凉安静的清晨显得分外刺耳:“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一个满身狐骚味的下贱女人,难不成,你还指望表哥会娶了你不成?”
说了这么多,她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声音也稍稍得平静了些,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反驳我的意思,“他图的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等过段时间,就会玩腻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也不生气,微眯着眼看向蔚蓝如洗的天空,那洁白的云像是昨夜床头那轻悠的纱帐,让我的心变得清朗安宁:“那就看他会怎么做了,不知是听了你的话抛弃了我,还是不舍得离开我。”
或许是我的神情过于轻松自然,又或者是因为我笑声中的自信灼伤了她的自尊,她眼底本就不曾褪去的怒气又一次泛滥成灾:“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为了一个妓女,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会跟你长相厮守在一起么?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尝到被人像丢垃圾一样踢开的滋味了。不过,你大概也会慢慢习惯这种感觉吧,反正干的就是这种生意,迎来送往的,少了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再找几个新的嘛。”
“静姝,你说什么?”路的那一头,蓦地传来德昭又惊又怒的声音。
视线所及,只见他穿着那身屋内的便服,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清俊的脸上蓄满了怒气。我有些讶然,他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的。四处一看,不远处的花木下隐着半个身子,露出一双担忧的眸子。心中不觉有些暖意,原来,小晴这妮子,动作倒是很快嘛。
德昭并不知道,此时的我,还有这份心思考虑那些不太重要的部分,若是知道了,估计又该无奈地揉着我的头发叹息了。此时的他,整个人都被怒气充斥着,那样恶毒的语言,就这样笔直地砸向了她,砸向了自己百般呵护的女人。虽然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但任谁都猜得出,她心里是怎样的哀怒,怎样的痛苦。
一想到她内心所受的煎熬和痛楚,德昭的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位表妹,这所谓的未过门的妻子,面带寒霜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表哥——”被他沉默得有些发凉的眸子盯住,静姝的心里有些发虚,连忙跑上前去,亲昵地去牵他的衣袖,“听说你病了,人家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怎么一看到我,就这么不高兴呀。”
若是平日,德昭还会客气地笑谈上几句,只是现在,他哪儿还有什么心情?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伤了她的人!
身子一晃,便让静姝抓了个空,自己却是快步地闪到了我的面前。
他握住我的胳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我神色如常又无半分不适,才松了口气,将我掩在身后,转过头,对上仍有些恍惚的静姝,沉声斥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没有规矩,懂不懂道理?”
静姝张了张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温雅如风的表哥,怎么也想不通,他竟然会这么跟自己说话,竟然会为了一个妓女这么唬自己。那张时常清浅含笑的脸,早已敛去了所有的温和,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那颀长挺拔的身躯护在她的身前,好像要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一般,却带着几分压迫面对自己。
那般小心宝贝的模样,自己从未见过,她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表哥是真的对这个女人动了情。如果输给别人也就算了,可输给这么一个身份卑贱的妓女,她凭什么跟自己抢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