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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拜师

    他在做什么?人们总会这样地问自己。

    这一天,有几个好事的,跑上前去问那树下的男子。众人见状,纷纷前去围观,也想要知晓这桩稀罕事的谜底。

    谁知男子只是轻轻一笑:“做可做之事,等可等之人。”

    “这摊子是你的吗?”看着身边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上前询问的人不甘心就得了这样含糊听不真切的答案,继续追问着。

    “哦,是我的。”男子将视线从书卷中移开,只是浅浅地看了来人一眼,又低头品书。看那造势,仿佛书里藏着什么宝物似的,让他流连不已。

    “那这摊子是做什么用的?”

    “代书代画不代考,教书教画不教人。”

    人们忍不住一阵嘘声,这男子,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长褂,看起来像是一个落魄的书生,可这性子也太古怪了点吧,就连说的话,也是这么个怪味儿。就这臭脾气,还来摆摊,有谁会来光顾啊。刚这样想着,却马上被人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蓦地,熙攘的人群中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像是林间空灵的莺啼,又似风中清脆的银铃:“如此,能否请先生替我画一张像呢?”

    话说着,一个白衣女子盈盈地自人群的外围走来,身后紧紧跟着一男一女,女的一身红纱裙,秀气的脸庞稚气未脱,男的一套崭新的明蓝衣衫,黑黑的脸上嵌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有些好奇,有些憨实。

    那名中年男子抬起眼,看了眼自人群中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子,所行之处,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小道。她只是那般闲适而恬静的笑着,却自有一股高贵从容的气度,淡淡的,让人觉不出什么压力和威严,却在不经意间,超然地立在众人之前。

    敛去心中的暗赞,他平静地开口道:“可以。”说着,便在桌上铺开一张素白的纸,信手取过搁在架上的狼毫,笔尖微微薰了些墨汁,抬睑轻扫了我一眼,眸里闪过一丝趣意,便自顾自地挥起毫,泼起墨来。

    只见他手腕微沉,蓄满墨汁的笔尖以一种饱满的姿态,在纸上飞舞。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方清澈的水池,池边稀稀疏疏地栽着几株纤纤垂柳,错落有致。

    “咦?”人群中发出一阵惊疑,这书生怎么不画人,反而画起水池子来了?

    也不答话,笔下淡淡的墨香倾泻而出,柳树旁斜倚着一轮清冷的月,细细弯弯地撩动着柔弱的枝条,池中,粼粼的波光里倒影着柳与月,自有一种恬淡适然之风情。纵观此画,布局清逸大气,落墨细腻纤巧,笔意嶙峋如松。

    执笔略一沉吟,忽而一笑,在空白的题跋处写下一行遒劲有力的草书:水底月是天上月。又在左下方印上落款人的名章:邬源思道。

    “此画如何?”邬思道淡然问道。

    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新画,墨迹未干的字,力透纸背,与纤细的画笔勾勒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恰当好处地融合在了一起,完整而和谐。画是好画,字也是好字,只是——

    我笑了。

    对于邬思道,我的印象仍停留在二月河笔下那个运筹帷幄的睿智谋士的形象里,却是从未想到,他也有这般风趣幽默的一面。

    “多谢先生的墨宝。”视线在画中那株细柳,那抹清月上顿了顿,又轻轻扫了眼题跋,水吟吟的眸里泛着浅浅的笑,我盈盈地施礼道,“这是心尘所见过的,最合意的画像了。”

    “哦?”邬思道似有所指地道,“水中之月,总是虚幻之月。”

    我含着笑,也含着一缕淡淡的清愁:“本就是雾里看花的画中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又有谁能分辨得清呢?”

    “小姐喜欢就好。”邬思道不再多言,收了纸笔,淡淡地应了一句。

    “代书代画不代考,教书教画不教人。”轻吟着重复了一遍他先前的言语,我浅笑嫣然地问道,“先生丹青之技,心尘十分佩服,不知可否劳先生费心一教呢?”

    “我已言明,不教人。”邬思道重新拿起那卷书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心尘并未让先生教我做人之理,只是寻常的教书教画罢了。”我坦然笑道,“这似乎并不违背先生的意思吧?”这般咬文嚼字,可是我的强项,先生啊先生,你的算盘可拨得不够响亮呢。

    许是听到了我心底的话语,邬思道半是赞叹半是无奈地感慨道:“姑娘心思玲珑剔透,思道怕是教不了你什么呢。”

    “先生过谦了。”我澹澹地笑着,又回头对两人吩咐道,“小晴,替先生收拾一下东西,李卫去将马车赶过来。”

    待到几人离去后,围观的众人也慢慢反应过来,安静的老槐像是沸腾了一般,热闹万分。

    有人咋舌道:“没想到,这样子也能被人请去当先生。这世道,还真是什么稀罕事儿都有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人看起来肚里有些墨水,摸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摇头晃脑地卖弄道,“那画,可是大有研究的……”

    还未等他说完,一旁便有人嗤了一声:“什么讲究?我看是那姑娘家家的,看上人家了,教书教书,说不定是谈情说爱去了。”

    “不对,不对。”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摇头道,“我想起来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姐,那是丽春坊的心尘姑娘啊!没错,是心尘姑娘,我见过几次,不会认错的。”起初的语气还有些犹疑,到后来已是斩钉截铁的确定了。

    “柳心尘?京城第一名妓柳心尘?”有人倒抽了口气,惊道,“她就是柳心尘吗?传闻中叫无数达官贵人千金买笑的美人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心尘姑娘的裙下之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不说那个小王爷,就是几位阿哥王子也是她那里的常客。去年还进了宫,连当今万岁爷都宠着她呢。”

    “你也知道这事?我家堂房的小舅子在宫里当差,听说,前些天皇上南巡,还把她带去了呢……”

    ……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的中心,都是那个登台不过一年便名动京城的歌妓柳心尘,还有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