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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春雨

    无论心中千般不舍,却终究只能化作万般无奈。德昭默默地驱马前行,我默默地坐在他的身前,一点一点,往回走去。却不曾想到,途中竟遇到一场今春最大的雨。突如其来的滂沱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如珠帘坠落一般蜂拥,洒满了整个世界,也洗净了尘土飞扬,留下了满心的清明。

    润物的春雨,也点燃了我心中隐藏的疯狂因子。

    我仰着头看向他,带着几丝期盼:“再去看会儿水,好么?”

    德昭闻言一愣,眼色深了几许,闪过一丝犹疑,再看时已是满目坚定:“好。”话刚出口,马儿已经转头飞奔起来。

    雨滴打在身上有种冷冷的痛,风刮过脸庞有些凉凉的疼。然我却是浑然不顾,望着依稀中的模糊渐渐清晰起来。寂寥的水,向东流,缓缓流入我的心田。

    落在温热的怀抱里,我向后微扬着头,他向前俯下了头。温软如同樱花轻柔芬芳的唇覆上我的,竟让我有一丝的颤抖。他的唇微微离了片刻,又重新覆上,辗转吮吸,轻柔描摹,他的舌轻轻敲开我的齿,温柔地交缠上我的舌,让我的舌渐渐不再僵硬,渐渐沉沦在他的柔情之中。他的掌慢慢地在我腰际游走,像是带着火苗一般,点燃了我,也燃烧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我。我微微喘着气儿,脸红得有些发烫,身子却偎在他的胸前。他亦是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环住我的腰,垂首埋在我的肩窝里,温热的鼻息打在我的皮肤上,挑动着灵敏的神经。

    缓过了气,我抬眸,媚眼如丝。他有些苦笑地看着我,轻声道:“心尘,我的抑制力一向不好。再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了。”

    有些失神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那廖若晨星的眉,那挺拔如峰的鼻,那温软美好的薄唇,有些痴痴地开口:“若我愿意,你可愿意?”

    德昭捉住我在他脸上描摹的手,叹道:“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不能。”

    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我抬着泪眼婆娑,望着他。他满心的怜惜,唇微微颤动着,如羽毛一般落下,吻去我的点点晶莹,丝丝柔情。我的指缠着他的指,他的指缠着我的心。亦如我们交缠在一起的命运。

    雨中,他的身子渐渐凉了几分,不再灼热,不再温热,变得有些温凉,甚至是苍凉,冰凉。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环着我的腰,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的雨,似乎天地之间只留下彼此。我们缓缓地迈着步子,漫步在雨巷之中,漫步在烟雨之间,漫步在那若即若离的情愫中。

    当我正沉浸在雨中的浪漫中,却被不远处的“扑通”一声惊回了深处的意识。循声望去,却见前方的河面漾着剧烈的水花,四下一看,却并无旁人,有些诧色地看了看德昭。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河畔的一处阁楼竟突然灭了灯。

    心知必是这里头的人干的好事,也没来得及去多想什么,只是本能地往那出事的地方跑去。德昭拉住我,低声道:“你不怕?”

    “怕。”我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有些疑惑,可接下去的话又为他释了疑,“但更怕救不上人来。”话音未落,人却已扎进了河水里。

    德昭站在河边,来回踱着步子,心里十二分的不安。也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竟不会游水,只能干等在岸上。好在,没过多久,便看见她拖着一个身子往岸上爬。连忙合力把人救上了岸。

    抹了一把脸,我也凑了上去。见德昭摇了半天,也没让人醒过来,低声建议道:“也许是喝了太多河水,你压压他的肚子,看能不能把水排出来。”

    德昭依言,两掌交错在那人的腹上,努力地一下一下按压着。终于,那人大大地吐了一口水,悠悠醒转过来。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看到那双平静的眼睛,闪着淡定的睿智,深邃而清澈。一时之间竟被他眼中的光华怔得没了言语。

    幸好德昭反应比较快,四下一打量,压低声音道:“这里不太平,我们得赶快离开。”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又对那个刚醒转的中年男子轻声解释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那个男子沉默地颔首应允,却没有只言片语。一时也没这心思去考虑其他,我们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上马,德昭牵着马,我快步地跟在旁边,尽量迅速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在城郊找到一处废弃的房舍,将人安置好了以后,又拆了屋里几条坡脚的凳子,有些生疏地生好了火,我朝德昭笑笑,他点点头,便出去了。

    红通通的火苗儿向上窜着,柴禾劈里啪啦地响着,我安静地坐在火堆旁,拿着一支木棍挑着火苗,让它燃得更热烈一些。

    那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静静地在旁边看着我,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姑娘,你就不好奇,为何我会被推入河里吗?”

    我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好奇,不过,我更尊重你的意愿。既然你不想说,我又何必多问?这样惹得大家都不自在,又有什么好的。”

    他一滞,有些讶然地看进我的眼睛,却只看到了坦诚和清澈,不由叹了口气,笑道:“如此,倒是我拘泥了。不过,姑娘救命之恩,思道铭记于心。若是他日有机会,必定相报。”

    我朝他摆摆手,学着他的样子,也叹了口气:“别的倒算了,现在想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怕自己后悔救人啊。”

    他先是惊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神色,只是多了一份赞叹:“姑娘的确是思道平生所见,最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么说,你见过许多女子喽?”我笑着调侃,却认真地接了下半句,“我看得出,你很不一般。”

    他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何出此言?”

    “即使遭遇这种变故,你的眼睛依然淡定平静,这是历尽千般波折之后的淡漠铅华,也是看穿人情冷暖之后的端和凝然。”我语气轻淡,笑容清浅,“所以,在对上你眼睛的那一刹,我很庆幸,我选择救人而不是离开。”

    “依你的性子,不救人,那也奇怪了。”含笑的声音自门外而来。我抬起头,德昭抱着一个包袱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在火上架起了一个小瓦罐,又取出几袋药,微笑着解释道,“现在河里的水还很凉,我买了一些祛风寒的药,未雨绸缪也好。”

    我点点头,乖乖地对着药罐扇袖子。德昭有些好笑地看着我,直摇头:“好了,别管这个了。我还买了些吃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便已经欢快地叫了一声:“还是你了解我。”便跑去翻包裹。惹来身后两阵善意的笑声。

    德昭收回投在我身上关爱疼惜的视线,有些歉然地对那救上来的无名男子道:“先生莫要见怪,她的性子就是这般。”

    那男子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又微笑着转过话题:“这位姑娘很特别,也很聪慧,想来也一定不是一般的女子。”

    德昭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不错。但先生想必也不是寻常之人。”

    “说我经历坎坷倒是不假,但对于两位而言,却是寻常了许多。”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流星飞逝的光亮,“以公子的气度风采,想来是非富即贵。”

    握着一盒香喷喷的芙蓉桂花糕,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坐下,我笑着递给他们糕点,目光流转,道:“相逢即是有缘,能一起在这破屋子里烤火取暖,闲话聊天,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我们就索性坦诚相待吧。”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看了看德昭,他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认同,又将目光投向那位男子,他微微一愣,也朝我笑着点点头。

    我伸出一只手,摆在三人的中间,笑得自如灿烂:“我叫柳心尘。”

    德昭随之伸手覆在我的手上,笑得优雅温和:“爱新觉罗·德昭。”

    听到德昭的名字,他稍稍呆了一下,把手摆在德昭上面,笑得平和安然:“邬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