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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筹备

    回到房中,已觉有些倦意,便打算上g睡觉。不小心瞟到一旁的梳妆台,想想自己来了半天,连长成啥样都不太清楚,还是有些对不起自己的。便走过去坐下,看了看铜镜,有些呆呆的。模糊的镜子不似曾经的玻璃镜那般清晰透亮,但还是能看了清眉目的。

    镜中那张全然陌生的脸,修眉入鬓,明眸流转,削尖的下巴,高挺的俏鼻,凝脂玉般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精致的五官融合成姣好的容颜。这个柳玥长得也太清秀了一些吧,难怪能被丽春坊看上。她原先的气质应该是娇柔无助的楚楚动人,可被我这外来户一插脚,却在柔中添了几丝坚强和自信,毕竟,我不是那种哀哀戚戚的林妹妹,当年看《红楼梦》,我喜欢的可是探春那一型的。

    顶着一张比较好看的皮囊,虽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也总比无盐女好些吧。自我安慰了一番,突然觉得,自己和楼下的莺莺燕燕也算旗鼓相当、不遑多让吧。这么想来,心里舒服了许多,女人嘛,总不希望自己是最丑的,不指望是最美的,但马马虎虎过得去总还是需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儿,我还在梳洗的时候,芸娘便来敲门。她脸上有些疑惑地拿着几张纸,有些怔怔地看着我。

    随手拿起一条丝带束住了长发,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微微一笑:“妈妈一大早便过来,想必有些问题吧。”

    芸娘也不客气,将纸铺在桌上,问道:“这些究竟是做什么的,听小晴说的云里雾里的,我过来问问你。”

    那些是我想了半天画出来的舞台设计图,又是升降台又是帷幕的,怕是这里也没几人能看得明白吧。拿起其中一张,我细细地讲解起来:“舞台空旷,虽然能让人一目了然看清楚台上的人,但失了几分意境和美感,弊大于利。若是在周围飘着些纱幔,效果会好很多。这种纱,要那种有些透的,薄薄的,又不会让人看不清台上的人,又不能看得分外清晰,这样的朦胧更能吸引人的眼球,也能产生一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飘渺感,反而更能抓住观赏人的心。”

    “不错,不错。这么一来,倒还真比以前更引人入胜。”芸娘听得连连点头,“是个好主意。可为什么要这么多种颜色。这一重叠,颜色就乱了,而且看久了也累人。”

    “不是一次挂这么多。每次用一两种,歌曲不同,所构造的意境也不同,不是更能吸引别人吗?再说,各种颜色搭配起来,能换出好多样子,让人觉得来我们丽春坊,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人总是喜欢新奇的东西,什么东西总是不会改变,那它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那这个升降台怎么弄?”

    我理了理思路,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解释道:“每个姑娘出场,若都是简简单单从边上走出来,不是很无趣吗?若是能从天而降,岂不添了几分飘逸的味道。这个升降台可以做得简单些,从楼上垂下两根绳索,一头连着下面的台子,一头连着滚车,中间用圆轮连接。那一头有人摇摇滚车,这头的台子就能上下来回的动。若是在上面跳舞,一定会更添几分情趣的。”

    “那倒是。跳着跳着台子也能跟着动起来,效果倒是不错。”芸娘赞叹着,又疑惑地指着滑轮问,“这个东西,连在两条绳索中间,有什么用?”

    这是滑轮组啊,可以省力,还可以改变力的作用方向的。只是,这个最基本的物理知识该怎么解释呢。我想了半天,也说不上来,只好打着马虎眼道:“这个,工匠师傅看到,应该会明白的,可以方便升降的。”

    芸娘激动地连连点头,示意我接着讲,我端茶喝了几口:“至于这个秋千,和升降台差不多,不过不用的时候它能拆下来。其实有了升降台,没有秋千也行。不过我自己比较喜欢它,所以也想弄一个。这些零碎的,是我觉得若是单纯地挂挂帘子有些寻常了,上面天上各色的小吊坠,应该能增色几分。至于北面这块幕布,用处可就大了。正对着的也是薄的,若是在后面弄些不寻常的颜色,比如说,用一盏黄色的灯笼透着光,从外头看去,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月亮吗?”

    “好巧的心思!”芸娘不禁鼓掌,“将前面的灯弄得暗些,后面再有这些东西衬着,远远看来,还真像是真的东西呢。”末了,方是看着我笑意盈盈的样子,轻叹道:“你小小年纪,怎会懂得这么多?”

    我笑笑,不置可否。怕是任她阅历再丰富,也想不出作为后世人,要想在社会中立足成功,就必须不断地充实自己,知识不嫌多,更不嫌杂。无论男女,一视同仁,工作中还不都一样地拼命?我不想与她纠缠这个问题,摇头道:“总比什么都不懂好吧。”

    莫名的叹息让她神情莫测,也不再多问。按着我的说法和图纸,出去找那些人布置舞台,替我准备托她做的东西。我也还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只是偶尔会拨拨琴弦,或者在四下走走逛逛。

    这个丽春坊倒也不是我原先看到的那般,大家的生活十分融洽平和,鲜有争执和暗斗。坊子也不只是起初看到的那座四合小楼。小楼左侧,有一间十分宽敞的厅堂,错落地摆放着十几张榻椅,仍然丝毫不让人感觉拥挤,那些坊里聚会就设在这里。

    绕过大厅,走过回廊,竟还有几处别院,有一方月牙儿形的水池子。听说,住在别院的,除了芸娘,也就只有纤舞和梦雨了。想起小晴兴奋的眼神,我不由觉得好笑。原来这两天,除了台前的事情,芸娘也收拾了一处别院,准备过阵子让我搬进去。

    只是,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想象得那样简单。芸娘,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独自一人撑死这样一份家业,精明干练,谨慎老辣,却又不失和善柔软的温情。留在丽春坊里的姑娘,怕是大多都是甘心情愿的,那种强逼着接客的事情,似乎极少在这里出现。

    一个有情有义的老板娘,在烟花之所,是那样的少见,那样的另类。或许,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卖笑生活,有过一段痛苦的深切过去,所以,让她眼底的善意如此纯粹。在商海翻滚多年的自己,首先学会的,就是于细微处见真章的眼力。她的善,我自信不会看错,这也是自己愿意从内心接受这里的原因。

    当然,还因为他,那个云一样的男子。字里行间,他流露出的神情,告诉了我,他和芸娘的关系十分熟络,只是,两人所表现出来的,却是那般生疏。两人小心翼翼地相处着,中间像是有一道虚空的深渊,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也许是他们共同的伤痛吧。

    只是,究竟是什么缘故,让一个宛若谪仙的男子,同纸醉金迷的销魂窟老板娘,有了无关风月的交集?苦思无果,我也只得将怀疑深藏心底。既然他不愿说,又何必强自撕裂他的伤口?我能做的,想做的,只是尊重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