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辽东口音者,杀无赦!”
朱大典也是急的没办法了,登州为叛军占据,莱州为叛军日夜攻打甚急,他以麾下十二镇总兵等日夜攻击,却收效甚小,甚至寸步难行,李九成麾下两三万辽东精锐,又有骑兵炮火之利,往来攻打,互有交战,多为明军失利也。
甚至麾下都生出杀尽辽东人的心思了。
“若非也要把我们都斩了?”
新到的宁远参将祖宽,虎目一瞪,顿时出列,冲说话的登州总兵吴安邦咆哮着说道,同时,他身后的张韬,勒国臣,祖大乐,吴三桂等辽东系人马同时出列,更有东江镇总兵黄龙,关门铁骑营副将张外嘉等一起发怒。
开什么玩笑,这里关宁铁骑加上山永巡抚杨嗣昌麾下的关门铁骑营,外带东江镇的兵马,哪一个不是辽东系出身?虽然李九成叛乱了,但好歹,你也别针对整个辽东人马啊!
“这~抚台,我非此意啊!”
祖宽,吴三桂的关宁军有六千多,张外嘉有关门铁骑营五千多,黄龙带东江镇人马三千多,这就是接近一万五千人的精锐骑兵,可以说,攻打李九成的主力,就是这支了,剩下的人马步军居多,哪里是战功赫赫的李九成的对手。
这些人一发怒,顿时就把吴安邦给吓坏了,别说他此刻因为丢了登州自身难保,就算鼎盛时,他也不该得罪这些人马啊。
不说已经被处斩的圆嘟嘟,就算致仕的孙承宗孙阁老,也不是他开罪的起的,更别提现在正准备领军增援的宁远总兵吴镶和辽东总兵祖大寿了!
“各位休要动怒,一介同僚在此一起为国征战,便是情分所在,吴总兵也乃无心之失,为城内李九成等叛逆所气昏了头脑罢了,祖参将切勿动怒。各位亦止怒也。”
朱大典身为朝廷平贼总督领巡抚山东地方赞理军务,岂能坐视下边人内乱,于是重重的咳嗽一声之后,才一一化解双方的矛盾。
其实吴安邦此言。就是被李九成和自家辽东系人马给刺激的,凭啥同样是来平叛的,这伙骑兵就各个钱粮补充到位,而自家三千人马,折损过半。一不给补充兵丁,二不给抚恤银子,甚至现在连钱粮都没过半,他安能服气?!
“诸位总兵,朝廷已从天津,起运粮草二十万石,陛下亦从内库,拨银十万,克日送到青州,请诸位稍安勿躁也~”
自古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前番军中怨声四起,就是因为没钱粮,现在听朱大典这么一说,顿时各个就喜笑颜开了。
“各军各自分拨,只等钱粮一到,克日进军,一举击溃李九成这等叛逆!”
朱大典见军心士气提升起来了,顿时重重的捶打桌面,然后挥退众人,只说将祖宽。祖大乐和吴三桂留下,其余人等也不好强留,故而纷纷退去。
“祖将军,乃辽东将门世家。举族报效皇恩,忠心耿耿,真乃国士无双也。”
朱大典这番话,说的极其露骨,换做以前,无论哪个文官。都是说不出口的,可是架不住现在局势混乱,朝廷甚至都有逼迫他的意思了,他也只能腆着脸来求下边的军将了。
“写抚台大人抬爱,末将必肝脑涂地,愿为牛马。”
这等情景,顿时将祖宽给搞愣住了,要说在场诸人,以祖大乐的身份最高,他可是祖大寿的堂弟,但是在朝廷的地位却一直不高,只担任了区区游击将军,但实打实的统率了一个正兵营一千二百精锐骑兵,是祖家基层大将之一,但此次仍旧听命于祖宽。
而祖宽呢,则为祖家忠心家仆,出身卑微,但地位却很高,跟随祖大乐征战四方,立下了汗马功劳,官至宁远参将,甚至一定程度上,吴三桂这个同为参将的吴家嫡子,也要听命于他,无他,吴家在此时,只是祖家的附庸而已。
所以说,朱大典这番文人似的吹捧,一下子让祖宽感觉到无所适从,但是场面话却说的冠冕堂皇,内心底却暗暗警惕,就凭这番话,叫他去冲锋陷阵拼杀,恐怕很难。
“此番甚好,我出京前,圣上曾当面教导,言辽东兵马,乃是国之柱石,祖总兵亦是国之良将,虽大凌河失利,但罪不在其,故而多有言语激励,更是体恤,不予惩罚,免于罪过。”
朱大典先是抬出了祖大寿,好好夸赞了一番辽东将领,然后看着这群人脸上露出微微笑容之后,才好一番客套,又渐渐说道别处,等熟络之后,才明言道,
“祖参将,既是一番忠心,为国事驱使,当然就不会与贼暗通虚伪了,我这封信件,便归于将军,拿去自顾烧掉吧。”
说着,就从桌上取了一封密信,直接笑呵呵的递给祖宽,祖宽还不明深意,怎么?还有人给自己送信?
“好狗.贼,竟然安能如此折辱我也~!”
只疑惑着取来一瞧,顿时大怒,几乎气的青筋都要暴起了,他身后的吴三桂等人不明就里,怎么说的好好的,就一下子翻脸了?
只接过他手里的信一瞧,顿时也怒了,“李九成这厮,果然阴险狡诈,安能挑拨我大军军心也!抚台大人,我辽东兵马,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绝不会做此等下作事。”
这信,自然是真的,内容也大体就是反间之计谋,乃李九成为了分化明军的一种策略,大抵胡乱一通,也没打算出多大的效果,不仅祖宽这里有,黄龙和张外嘉也同样收到了,可惜关门铁骑营身后站的是杨嗣昌,
朱大典自问比不得他,要是强行折损了,怕事后不好交代,而黄龙的东江镇,早就在这场叛乱中证明了自己心向朝廷的立场,斩杀了旅顺等地的叛将,杀退了陈有时等人的进攻,但是同样,他的兵马,几乎折损了大半,原本万人规模的东江精锐,如今也就五千人马了。
要是强行驱使黄龙上阵,只怕到时候同样不好交代,选来选去,他的眼睛就给瞄上了辽东系的关宁军了,起码他们驱除了孔有德,证明了战斗力和忠诚!
“我自然是相信将军的,此等劣计,安能骗我?”
见祖宽等一众军将怒不可遏,朱大典暗自笑了笑,然后才正色着说道。
“请抚台大人放心,只等钱粮一到,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大军向前我关宁军必然死战,必手刃李九成这等乱臣贼子!”
祖宽知道现在是表露忠心的时候了,再者,李九成这等无耻手段,也彻底的激怒了这些来自辽东的耿直汉子,不杀此人,大伙心头的怨恨难消啊~!
“如此甚好,届时我必向吾皇为将军请头功!”
朱大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顿时欣喜,更是亲自上去将祖宽搀扶起来,好生的劝慰着……
“叔父未曾有令,将军为何直接应承拼杀主力一事?”
等关宁军将领归帐,吴三桂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他实在是疑惑,为何一直避战的祖宽,这一次就因为一封可笑的书信,就急匆匆的答应下来拼杀的事了。
“吴将军勿要动怒,我此法,也是迫不得已,另早先就得恩主和吴总兵授意,此事,拖不得了。”
祖宽无奈的笑了一句,这事,可不是他头脑发热,一时糊涂才答应下来的,
“且听我慢慢道来。”
见勒国臣和祖大乐同样不解,祖宽才娓娓道来,
“诸位且瞧我关宁军于朝廷为何地位自处也?”
“关外之屏障,国之精锐,不可轻离,辽饷一年数百万银子养着,咱们当然是天下第一精锐。”
祖大乐大嘴一裂,说道这个,自然是欣喜,谁人不为自家荣耀而自豪呢。
“正是这样,咱们关宁军,一年拿着朝廷几百万两的银子,好生被供养着,但是也同样如此,我们才一定要为朝廷卖命,眼下山东,河南到处动乱,叛军流寇兴兵残害地方,如果不迅速平定,那朝廷就要丢弃半壁江山,甚至要退守江南,我只问,丢了朝廷,咱们的日子如何是好?”
祖宽不蠢,得到祖大寿和吴镶的提点之后,他就迅速明白了,这也是他带兵从运河边上,急速赶到青州准备平乱的动机。
“这?若朝廷丢了半壁江山,我们最好,也就是跟随南下到江南,届时,丢了骑兵之利,恐怕咱们就没这么好过了。”
吴三桂细细一想,顿时变色,他虽然还不是十年之后,那个祖家投降大金,独掌关宁四万精锐的大将,但是此刻,他已经渐渐成长为关宁军体系中最出色的后起之秀,亦有大将风范。
“然也,关宁军依附于朝廷,才有如今的威势,丢了朝廷,咱们就失去了屏障,届时无论是自立,还是南下,都无法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更别提手握重兵,引各方拉拢了,恩主来时,有言在先,切勿引兵自保,而是要动真格的,迅速平定山东的乱局,维持朝廷的统治,不然,我等都要成为关宁军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