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残唐剑 > 第八十九回 《借东风》

第八十九回 《借东风》

    说书,是个古老的职业。在没有文字之前,延续文明就靠着口口相传。

    说书在唐朝时已经非常流行,叫做“说话”,其脚本叫做“话本”。有些文人才参与到其中的创作中去,产生了很多唐传奇。

    岭南人很喜欢听说书,叫做“讲古”。广州城中,这样的场所很多,即便是瘟疫和战争蹂躏过后,娱乐消遣依然有市场。

    ……

    王璠垂头丧气的走在街上,旁边跟着传能。

    王璠说:“和尚,这老天什么时候刮风下雨,我们怎么会知道?这次要你跟我一起掉脑袋了。”

    传能却不发愁,说道:“王将军,岂不闻当代的诗人罗隐说:‘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你现在为什么要发愁啊,等到砍头那天再愁也不迟啊。前面有讲古的,我们去听听。”

    二人挤进人群,见中间一个说书人正声情并茂的在讲故事。讲到精彩处,众人都喊好。传能也跟着喊好。

    王璠问道:“和尚,这说书人的岭南话,你听得懂吗?”

    传能说:“听不懂。”

    王璠问道:“听不懂,你为什么也跟着喝彩?”

    传能说:“情绪被人带动起来了。”

    王璠就问旁边的一个老者:“这位老丈,不知道这说书人说的是什么故事?”

    这老者听王璠说的是官话,也就用生硬的官话说道:“讲的是《借东风》。”

    王璠又问:“这《借东风》是什么故事?”

    老者不耐烦的说道:“就是赤壁之战,周瑜要火烧曹操战船,但是没风,诸葛亮借风的故事。”

    王璠还要问,传能拉了拉王璠的袖子,把他拽出了人群之外,二人边走边说。

    传能说:“这《借东风》的故事,我知道。我经常到偃师县听书,听过这一段。说的是曹操赤壁鏖兵,周公瑾“欲破曹兵,须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诸葛孔明就在南屏山筑台,祭来了东风,后才才火烧了战船,定了三分天下。”

    王璠听了,说道:“这诸葛亮那么厉害,能借东风。”

    传能探口气说:“这诸葛亮会道法,可惜他借的了风,却管不了雨。他把司马懿父子困在上方谷,打算用火烧死,却被一场大雨浇灭。”

    王璠若有所思,说道:“和尚,你也不要听三国落泪——为古人伤心了。还是想想我们自己吧。如果我们也能找到诸葛亮似的人物,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刮风下雨的日期了。”

    传能说:“正是。可惜诸葛亮早已死了。就是他或者,也只能借风,却借不来雨。”

    王璠脸露喜色,说道:“我想起来一个人!他兴许能呼风唤雨……”

    二人走过拐角。王璠见前面摆这个卦摊,卦摊前面坐着个阴阳生,正是费博古。

    王璠大喜,上前抓住费博古,说道:“我可找到你了!”

    传能也抓住费博古,问王璠说:“这个算卦的是欠你钱吗?不要让他跑了。”

    费博古轻轻一抖,就把传能甩了出去,摔了个跟头。

    传能爬起来又有撕扯费博古,被王璠拦住。

    王璠说道:“费先生,对不住了。我们是有急事求您,一时施礼了。还望见谅。我们来找你是为了……”

    费博古摆了摆手,说:“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我有两个选择:一是算日,收你纹银一百两,我可以告诉你何时涨水,何时有风;二是定日,我可以给你们祭雨,让湘江涨水,再奉送三天南风,这个要收黄金一百两。你回去问问黄巢。明天此时,我还在此拐角处等你。”

    费博古说完,将卦摊折贴起来,放到褡裢里,转身而去。那个褡裢依旧是空若无物。

    传能看的是目瞪口呆。王璠拉起他来,带他回到军营。

    二人急急忙忙进了广州节度使府。节度使府之前改成了“南越王府”,如今又改成了“义军都统府”。

    二人见到了黄巢,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一遍。

    黄巢点了点头,说道:“兵法云: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扩弩,节如发机。我们要从岭南突围,当初奇兵,何必吝惜钱财,我不要算日,我要定日。北伐之日就定在八月十六,月圆之夜的定更天。”

    强者都会选择把命运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黄巢也不去找尚让,从自己的金库里,取出来一百两黄金交给王璠。

    王璠转身要走,却见传能继续对黄巢说:“主公,这个阴阳生是个人才,不如封他个官职,也好让他为主公效命。”

    黄巢听了,觉得有理,说道:“这个费先生是个高人,可能不会愿在我义军中做事。不过给他个官职,也未尝不可。”

    黄巢就去过执笔,写道:“加封费博古为护军军师、枢密使之职。”盖上“冲天大将军”、“百万义军都统”两个大印,把诏书交给传能。

    第二天,王璠背着黄金,传能揣着加封诏书,早早的到了那个拐角处。费博古还没有来到。

    传能说:“王将军,这些黄金也挺重的吧,我给你背着吧。”

    王璠就把黄金递给了传能。

    正好到了昨天的那个时候,费博古果然来到,也不摆摊了,直接说道:“你们黄王选择定日,我已知道。把黄金给我吧,我保证:八月十三至八月十五,岭南下雨,河水暴涨;八月十六至八月十八,有三天南风。”

    传能心想:“这个阴阳生果然厉害。”

    传能把诏书拿出来,说道:“先生,我们黄王感谢您数次帮忙,特意加封了你的官职。您愿到军中效力,我们黄王双手欢迎。如果您不愿去,也不妨碍您的自由,只挂个虚名而已。”

    费博古一愣,哈哈大笑说:“这个我却没有算到。拿来我看。”

    传能把诏书看了,收进褡裢,说道:“黄王的心意我领了,这可以让我在史书上留一笔。我闲云野鹤惯了,就不去你们军中了。”

    史书中记载,黄巢的枢密使名叫费传古。“传”的古体字与“博”字很像。

    传能说:“也好。我们黄王也是这样认为的。那这个诏书就抵了黄金百两了吧。”

    传能贪财,所以一直想吞下这笔钱。

    费博古脸色一沉。

    王璠在旁听了,喝道:“大胆和尚,不怕黄王的广古剑吗?”把黄金夺了过来,双手恭恭敬敬递给了费博古。

    费博古也不客气,把黄金放到褡裢里,飘然而去。

    ……

    费博古出了广州城,直奔罗浮山而去,他身轻如燕,很容易就登上了轩辕洞,进洞后,敲响石壁。

    石壁打开,走出来一个道童,说道:“费先生,我师傅知道你到了,请你进去。”

    费传古跟道童进去,与轩辕集见礼,分宾主落座。

    费博古开门见山,说道:“轩辕仙长,你举荐我为黄巢搭法台送瘟神,欠了我个人情,我特来讨还。”

    轩辕集笑道:“人都说费博古有账必讨,概不赊欠,果然不假。你要贫道怎么还这个人情?”

    费博古说:“我要一颗催生丹。”

    轩辕集说:“这个容易。”命道童取来一个梧桐子大小的丹药来。

    催生丹主要用于妇科难产,主要有麝香、丁香、肉桂、百草霜、急性子、枳壳、红花、苏木、冬葵子等多味药材,最主要的是要腊月兔脑两个,所以又叫兔脑催生丹。

    轩辕集不爱多问,也不去掐算费博古要丹何用。那个道童却一直用白眼看着费博古。

    费博古不以为意,伸手接了催生丹,放到褡裢里。站起身来,拱手告辞,扬长而去。

    这道童嘟囔说道:“师傅,你解释的这个阴阳生,怕不是个好人,一定是把谁家的姑娘肚子弄大了。”

    轩辕集以教育的口吻说道:“童儿啊,不要以恶意揣测他人。如果像你所说,这费博古应该讨的是打胎药,而不是催生丹了。”

    道童恭敬说道:“师傅教育的是!徒儿错了。”

    ……

    费博古离了罗浮山,直奔南海而去,到了海边,见南海一望无际,可藏日月,海上无风三尺浪,洪波涌起巨浪滔天,上逼云天,下击山石,正所谓浮天沧海远,水性至柔,成海后却汹涌澎拜,蕴藏着无边的力量。

    费博古登上海边的巨石,手搭凉棚,举目远观,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个黑影,费博古捡起一块石头,朝那个黑影投去。

    这黑影被打疼了,就浮出水面。这件这物只是大体上还有人形,更像个怪物。只见他长了一头红头发,还冒着冷冷的青火焰,火焰高达数丈,两只眼睛一上一下,都是三角的,透着寒光,鼻子一孔朝天,一孔朝地,双耳高耸如驴,嘴大过腮,血红的嘴唇,露出两颗獠牙。身上肌肉突出,身上都是鱼鳞状的皮肤,两只手臂却很细,拿着一柄五股钢叉。

    有西江月一首,专说这个怪物:“两角孤峰独耸,双睛明镜高悬,朱砂鬓发火光般,四体犹如蓝靛。臂比刚钩更利,牙如快刀犹坚,吼声雷动小春天,行动一如飞电。”

    这物大喝道:“谁拿石头打我?”

    费博古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物三角眼圆睁,头上火焰更高了,如闪电一般冲到了费博古的跟前,举叉就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