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教东天小教主,天台山玉帘洞的孙膑老祖坐在蒲团上,与结义的弟兄赤脚大仙毛遂、小白猿正在闲聊,弟子袁达和李睦在一旁侍奉。
这时东门外有叩门之声,李睦忙出去看,引进来一位金甲神人,恭恭敬敬朝孙膑施了一礼,说道:“参见孙教主!我乃飞行殿前无敌蒋元帅,是纠察灵官之一,现奉巡天都御史之命,送信给教主。”
孙膑接过书信,拆封打笺,就已知来意,说道:“有劳蒋元帅了。你回去告诉李道友,就说我仙教谢他提醒。”蒋元帅回天庭报信去了。
毛遂、小白猿问道:“三哥,神教又有什么事吗?”
孙膑说:“是我仙教有几个修仙的败类,炼了瘟神符咒,要把岭南的人全部杀死。”
毛遂说:“好歹毒的人,我去把他们人头取来。”
孙膑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还不能要他们的命,以后自有报应在身。如今只需收回他们的道行就是了。”
孙膑轻轻吹了口气。说道:“此事已经办妥。”
……
孙教主这口气,把诸葛殷从趁脚风上跌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
萧胜、张守一施展轻功,赶了上来,把诸葛殷搀扶起来,问道:“诸葛军师,你可曾受伤。”
诸葛殷说:“不知怎么回事,我感觉到后脑勺有风吹过,就跌了下来。”
张守一说:“我刚才也觉得后脑勺有风,险些把握吹了个跟头。”
诸葛殷这是想驾趁脚风,却再也驾不起来了。
不仅是趁脚风,诸葛殷、张守一二人炼符咒和观星象的本领也没有了。
轻功的功夫再好,也不能长久支持。三人继续前行,到了有集市的地方,买了三匹马当做脚力,赶回广陵,向高骈报信去了。
——
黄巢占领了黄大仙观,除了诸葛殷三人,其余道士一个也没有逃掉,都没邓天王捉了。
邓天王请示道:“大哥,这些道士怎么处置?”
黄巢说:“先把他们押回去,给我们死去的弟兄们活祭灵。”
黄巢又命柴存把这些飞天蠄蟧一部分运回义军大营,让小扁鹊、赛华佗赶紧按照药方调整瘟疫的解药,并分药到桂州、邕州、容州及安南州等义军营中。其余大部分药由王璠运到封州玉壶堂,送给甘伯宗。
王璠带人赶着大车,到了玉壶堂,命人进去通报。甘伯宗见是满车的飞天蠄蟧,大喜过望,但是随即有愁眉不展。
王璠不解,问道:“先生,见到药了,为何愁眉不展?”
甘伯宗叹了口气,说道:“哎,可惜我没有过多的钱来买你这几大车药。”
王璠立即说道:“先生,你说的是哪里话来!这药我岂是卖你的。知道先生精通医术,所以把这些药给你带来,要劳烦先生给患瘟疫的人治病,我们还有重金酬劳作为诊疗费。怎么还会收先生的钱?”
甘伯宗深深一揖,说道:“将军大义,甘某就不客套了,就把这些药收下了。只是这瘟神不除,即便治好了一些人,还会有人再感染瘟疫。”
王璠得意说道:“先生放心,瘟神已经被我们赶走了。”
甘伯宗闻听,半信半疑,命人抬了梯子,上了房顶,举目远望,果然发现岭南笼罩的瘟疫之气都散去了。
甘伯宗大喜,又对王璠说道:“这次瘟疫,死了不少人,接下来要料理后事了。瘟疫传染性很强,这死去的人如果土葬的话,还会有传染的风险;这得瘟疫死去的人,须得火化才好。我这边绘制了一个火化尸体烟囱的图纸,你拿去给你们首领,多建这样的烟囱,以防死灰复燃才好。”
王璠一一记下,回到军营,把图纸交给黄巢。
黄巢说:“甘先生所说不差。”命尚让依照图纸多建烟囱,劝导百姓火葬。
岭南的百姓不像中原百姓那样固执于土葬,又对瘟疫的恐惧还在,此外,岭南民间又对佛教和西洋教多有所接纳,这些宗教也主张火化。所以推行火化的命令很顺利,很多百姓选择火化,再把骨灰盒放在棺材里厚葬。
……
吕岳等五个瘟神被送走,瘟疫的源头没有了;药方又非常有效,感染瘟疫时间不长、病情较轻的人很快恢复了健康,有些病情较重,慢慢修养也在恢复。
但是逝者已逝,生者悲痛。瘟疫虽然已经结束,但是瘟疫的影响也没有结束。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亲人去世,有些人家全家都没能逃过瘟疫。火化的烟囱建了起来,一天到晚都冒着白烟,岭南的青山上坟茔累累,各地都是哀哭声震天,路上常有送葬的队伍,布店的白布早已卖光,棺材也没有了存货,木匠们加班加点的赶制。
如今黄巢做了岭南的南越王,命尚让、崔璆、皮日休负责民间的安民工作,对没有人安葬的尸体,进行火化、安葬,对贫困的人进行赈济。
由于瘟疫主要是针对的义军,五路瘟神也主要在义军军营上访播撒瘟癀丹,浓度最高,因而义军中的伤亡最大。黄巢亲自主持义军死亡人数的统计、安葬和抚恤。看着死去的弟兄,义军每日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义军的人数本来有六十万,对外称是百万,经过这场瘟疫,死了有二十八万人,义军士气非常低落,黄巢也有剜心之痛。
瘟疫过后,已到了夏季,但是岭南的天气一直阴云密布,瘴雾弥漫,时而阴风阵阵,时而狂风骤起,风雨中还常有鬼哭的声音,瘴雾中也能看到无数阴鬼。
黄巢升帐仪式,痛苦道:“死去的弟兄还有岭南的百姓太惨,所以阴气不散,这都是我的罪孽啊!”
邓天王道:“大哥说的话于理不通。弟兄们都是跟着大哥,才吃饱了饭,穿暖了衣。跟着大哥干,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何况这次是生了瘟疫,也不是人力所能抗拒,都是命里使然。”
黄巢说道:“如今这些死去的弟兄都怨气不散,不得解脱,我打算祭奠祭奠他们。
“绝海贤弟、王璠贤弟,你二人依旧在白云山搭建法台的地方,搭建祭坛;
“尚让贤弟,准备香案、纸人纸马、引魂灯、馒头、招魂幡等祭物;
“天王贤弟,准备三生祭品,四十九头牛、四十九只羊,四十九口猪,再把黄大仙观抓住的道士揪出四十九个罪大恶极的来。
“七日之后,我当亲自去祭奠弟兄们的英灵。”
众人各去准备。
孟绝海、王璠带人前往白云山。王璠问道:“孟大哥,你可知道这祭坛该怎么搭?”
孟绝海说:“这个我却不知道。”
王璠说:“不如我们还是按着法台的样式来搭?”
孟绝海说:“似乎有所不妥……”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听到远处有铜铃的声音,有人做歌:“玄中玄、妙中妙,完事无我不知道。知凶定吉,断死言生。开谈风雨迅,下笔鬼神惊。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算卦定阴阳,没卦一百文,先交钱,后算卦。”
王璠听了,大喜,说道:“费博古先生到了,有他在,这祭坛就好搭了。”
王璠顺声音找去,果然是费博古,王璠上去施礼。
费博古说:“又是你给我送钱来了。你这桩买卖,我要收一百两纹银。”
王璠说:“钱都不是问题,劳烦先生帮忙。”王璠赶紧取来了一百两纹银。
费博古把银子放到褡裢里,又进了白云山,取出来一张图纸,指给孟绝海、王璠看:“这台要搭十层,象征着十殿阎君,每层高一尺八寸,共一丈八尺高,象征着十八层地狱。祭坛东侧要搭个桥,叫做奈何桥,北侧筑个小台,叫做望乡台,因为你们死的多是北方人;南侧放块石头,叫做三生石;西侧方把伞,叫做接引伞。”
众人开始动工,祭坛很快建好,费博古又飘然而去。
……
到了祭奠的这一天,黄巢带头,义军全部穿白戴孝,步行到了祭坛。
祭坛上的纸马香烛早已准备好。坛下拴着牛、羊、猪,捆着四十九个道士,早都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黄巢登上祭坛,命邓天王上祭品。义军们收齐刀落,牛头、羊头、猪头、人头滚落,捡起来摆到了祭坛上。
黄巢拈香点着,四面个拜了八拜,把香插到香炉上。
黄巢召开祭文,泣涕念道:“王霸二年夏五月十八日,冲天大将军、百万义军都统黄巢,谨陈祭仪,享于死于瘟疫之义军将士,享于岭南百姓亡者,享于起义以来死亡之忠勇将士:大唐残虐,不知爱民,生民无计,奋而涉险,揭竿起义。中原之地,李唐势力雄厚,不得已刊山八百里,披荆斩棘,移道岭南,本欲坐镇南海,共享富贵。不想天降瘟疫,损我弟兄,何期汝等未死于兵刀,反为妖人索嗨,魄归长夜。所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死去将校,皆为四海英雄;生则有勇,死则成名,受义军之蒸尝,领同泽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肝肠断绝,血泪沾巾。哀号祭奠,悲痛难陈。呜呼哀哉!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