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在有如此多劝人向善的良言警句之下,仍旧有这许多作奸犯科之事存在?难道一个人做错了事,犯了法,便可以用这样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从而逃脱律法的处罚么?”
“这……”适才替那几名士兵求情的两名耆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心中十分迷惑:难道不是将军你故意要放这几人一马么?要不然怎的适才站在台上一言不发?如今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只是他们的迷惑并没有人给他们解开,只听得台上周同的声音继续回荡:“倘若今日我寻个理由放了他们五人,日后有其他人犯法,我又该如何处罚?是否我自己也可以做类似的事情,然后以同样的要求来为自己开脱?如此一来,律法还是律法吗?还要制定军规来做甚么?”
“说实话,此前我心中还存着那么一丝半点的侥幸,想看看你们五人之中,是否有人是真心悔过,若是有这样的人,或许我还有其他的想法。但是结果让我非常失望,机会给了你们,却没有一人让我看到了你们的真正的悔意。”
“不是啊!将军,我们是真的错了,真的后悔了啊!”台下五人又开始了大声讨饶,他们不知道周同为何会有如此一说,难道是认为自己磕头不够凶猛,额头没有磕破流血么?
周同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语气也不曾有丝毫波动,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人会问,为何我会说他们没有真正后悔过呢?我现在便可以回答各位,这到底是何为:适才所有人应当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五名人犯在他们所谓的‘悔过’之时,是否从头到尾都在表明自己多么的弱小,多么的可怜?可曾有一人提到过,被他们五人污辱的两名女子,她们有多无辜,多弱小,多可怜?”
“没有!一个都没有!”
周同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么一个回答,许多站得远一些的汉军看不清他的神态如何,但从这一声怒吼之中,也能感受到台上自家的将军内心是多么的愤怒!即便是哪些俘虏,他们在最初的紧张惶恐和随后的安心之后,情绪又一次开始波动起来,但是这一次,他们是随的愤怒并非是为自己,而是与周同的言语而产生了共鸣,为两名素未蒙面的女子感到不公和愤怒。
“有人可曾想过,若是受到侮辱之人,是你们的亲人,你们家人,你们还会如此轻易将‘原谅’二字放在嘴边吗?我看只怕不见得罢?至少我自己,是无法做到这样!你们行吗?”
台下五人此刻已经不在求饶,他们知道自己这番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后悔和绝望一点点侵蚀着他们的内心和理智。
“干他娘的,将军说的没错,老子的确犯了大错,罪不容诛,如今被砍头也是自己活该!”其中一名跪着的士兵突然扯着喉咙大声喊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绝望让他神志不清,还是真的看透了一切。
“老子跪在这里,确确实实如同将军所言,一心只想活命,根本没有想过那两个小娘们在被老子们干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绝望!老子是男人,不是娘们,怎么想得到这些?可是将军适才说了,若是自己的家人遇到这等状况会如何想?老子想来,若是我的媳妇妹子被人如此侮辱,老子绝对提刀和那狗日的拼了!”
“你们几个说,老子说得对不对?老子如今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马上没了活路,可是将军,若是你问我要是能再来一次的话,我会怎么做,我告诉大家,老子一定会照样干同样的事情!因为我他娘的白白活了二十八岁了啊,还没有尝过女人是甚么滋味!”
这士兵的张狂和嚣张震惊了一旁为他们五人请求的两名耆老,他们从内心到脸上都全是震惊,只能拿手指着那人,气的嘴皮直哆嗦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为甚么?因为老子穷啊!老子是河东人,家中原本有二十亩良田,十五岁那年洪水一来,全都他娘的没了,没了啊!老爹老娘也被洪水冲走了,弟弟也没了,全家人只剩老子一个,没奈何,只得当兵混口饭吃!”
“七年前,老子和一位姑娘彼此对上了眼……你们笑个锤子!别问老子怎么知道的,总之那是真的事情。老子存了半年的大半年的饷银,结果被他爹和两位哥哥一顿乱棍给赶了出来,说甚么宁愿将女儿嫁给村头的王瘸子,也不会嫁给我这个过了今日没明日的大头兵!”
“马将军适才说得没错,男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老子徐扬,当兵十三年,也杀了几条金狗,没有当过逃兵!老子可以拍着胸膛不客气的说,对得起身上的这身衣甲和身后的兄弟。今日徐扬魂归地府,感谢两位为我求饶的老人家,我不配你们为我说情;徐扬也不怨将军,不怨那告密之人,只恨这老天爷,它怎的便这般不公啊!”
徐扬的疯狂呐喊震撼了每一个人,便是周同也在默默思考,这一切的发生究竟是为甚么?若是徐扬真的与那心爱的女子成婚,他今日还会做出这等事情吗?那其他人呢,他们又是为何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的?其中又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的呢?
其他四人受徐扬言语所激,也全都激动起来,纷纷叫嚣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什么黄泉路上好相伴,一时间彷佛全然忘记了自己适才求饶的丑态。
周同看着台下五人的各异神态,最后开口道:“如今大错已然铸成,再说多余的话也是无用。各位既然已经知错,便依旧还是我周同的兄弟!你们的家人,我会上报朝廷,按阵亡将士家属抚恤!”
他脸色一肃,大声道:“在送你们上路之前,还有一人须要受到处罚!”